1-216 兩全
作者:夜蘭妖      更新:2021-05-23 14:03      字數:8899
  克萊曼汀直接乘馬車回城堡,直到坐在自己寢室的床上,她的身體依然在不住顫抖。她把自己卷進被窩裏,卻又尖叫一聲,狼狽地爬下床,坐在地上蜷縮成一團。

  方才短促的黑暗中,幾幀記憶片段在她腦海中閃現——荒涼空曠的庭院,陰冷晦暗的房間,蒼白扁平的麵孔,紅光閃爍的眼睛,尖銳幹枯的手指,嶙峋醜陋的身體,還有伴隨畫麵溯回的感覺,濕滑粘膩的撫摸,惡意輕浮的揉弄,深入骨髓的痛苦,在一瞬間凝成最可怕的噩夢,一舉擊潰了她的心理防線。

  她也開始不斷質問自己,為何還要繼續留在英國,死守這一份在陰謀的鬼影重重下艱難求生的愛情。明明擁有先知的優勢,但她既沒有討好即將勝利的一方,也沒能盡早從這場亂局中抽身,而是先沉溺於前世今生充滿遺憾的情緣,又自願墜入一張柔情蜜意織就的羅網。重生前後不斷增長的驚人重合度,不僅反複向她炫耀命運的霸/權主義,還如同一麵明鏡,將她性格的上的瑕疵照得無所遁形。

  古代哲人說,認識自己是件難事,她以為被為難的是理智,卻原來還有情感。承認和接受一個滿身缺點的自己,遠比發現自己的缺點更加艱辛。

  克萊曼汀抱著膝蓋埋頭蹲坐,盯著地毯上的花紋一動不動,直到草葉型的花紋逐漸渙散,將她眼中的世界融化成一片幻影,顯出一種光怪陸離的荒謬感,連帶她自身的存在也一同變得虛妄。這是一種很奇特的體驗,在那一瞬間,她似乎忘了自己,忘了所有的煩惱,一種空茫的幸福感淹沒了她。

  篤篤的敲窗聲無情地打破了她玄妙的狀態。她遲鈍地抬頭,看到一隻眼熟的貓頭鷹落在窗外,丟下一隻信封,等了片刻不見她開窗,索性很自覺地飛走了。她又有了新的焦點,仰著脖凝視了許久,才慢吞吞地意識到自己該去取信。

  信是盧修斯寄來的。她和納西莎同行未曾刻意遮掩,這麽快傳進他的耳中不算奇怪。盧修斯很難得地寫了許多廢話,用輕鬆的口吻描述了一些他近日的見聞,最後一張羊皮紙上才小心翼翼地打聽,她和納西莎見麵都說了什麽。

  說了什麽?克萊曼汀攤開一張新的羊皮紙,提著羽毛筆卻久久未寫一個詞,因為趨利避害的大腦拒絕回想。她又發呆了片刻,才蘸了墨水動筆,寫下的卻是納西莎最後哼唱的歌曲:“跑吧,親愛的,跑吧,注意好你自己,黑暗磨坊的主人,今晚要娶你為妻……”

  她一拿著折疊好的信打開窗戶,一直以來做她和盧修斯之間信使的貓頭鷹就不知從哪兒飛了回來,叼住信封消失在傍晚的天空中。這次她沒再傻站太久,而是翻出另一張信紙,在題頭寫下“尊敬的克奈施克先生”。她要給德姆斯特朗現任校長阿曼德·歌達德·克奈施克寫一封信。

  盧修斯信裏的閑聊確實起作用了,克萊曼汀在心情稍見平複後,當真考慮起離開英國的可行性。她和這個國家到目前為止的牽絆其實隻剩下兩樣,學校和男友。男友一方麵,她不應該單獨做決定;但在學校上,她可以先寫信探探路。必須要慶幸她沒有像上輩子一樣加入英國巫師戶籍,也沒在五年級報考初級巫師考試時,把德姆斯特朗的學籍完全遷入霍格沃茨。因此嚴格說來,她現在算是長期交換生,申請返校參加畢業考試,可謂名正言順。

  簽上自己的名字後,克萊曼汀對著這封信歎了一口氣,忽然覺得有些不真實。隻要用這封信征得克奈施克的同意,她重生後在英國經曆的一切,隻會是她履曆上的寥寥數語。當她拿著德姆斯特朗的畢業證求職工作,無人會關心霍格沃茨對她曾有什麽意義。原來在這裏,她到底是一位過客,一旦離開了,便將走得幹幹淨淨。沒有人離了誰活不下去,沒有世界離了誰停止運轉;反之亦然。我們一直以為很重要的事情,有朝一日都將變得不再重要。

  帶著繚繞心頭的悵惘,克萊曼汀沒把信件立即蓋上蠟印,準備明早起床再讀一遍,給自己一次反悔的機會。早早洗漱上床,臥室的燭火她一盞也沒熄滅,閉眼後視野中殘留的暗橙色,替她將在黑暗中窺探的噩夢拒之門外;還有壁爐裏木柴燃燒偶爾爆出的劈啪響,如同最靈驗的咒語,驅趕一切魑魅魍魎。

  克萊曼汀很快睡著了,整個城堡也隨著所有師生依次入夢而陷入沉寂,但在黑暗最濃鬱的午夜,一位不速之客穿越庭院,踏進門廳,熟門熟路地沿樓梯走向地窖,連遇到他的幽靈血人巴羅也未對他的造訪發出警示,甚至主動告訴他進入公休室的口令。

  最後他停在克萊曼汀的寢室外,取出一把嶄新的鑰匙打開了門。關門前,他看了一眼門後的瑪瑙石門簾,有些慶幸地掂了掂手裏的鑰匙,接著慢條斯理地脫下旅行鬥篷,露出盧修斯·馬爾福一張雖然風塵仆仆卻依然俊美不凡的麵孔。

  滿屋明亮的燭光讓盧修斯詫異了一下,試探地用普通音量提問:“曼汀?你在哪兒?還沒睡嗎?”沒有人應答,他隨即了然,克萊曼汀也許是忘了熄滅或者出於其他原因。他的視線落在房間中央合攏的幔帳上。

  再次脫去外套和鞋襪,他赤著腳踩在地毯上,先走到壁爐前,把一身夜露夜風的寒冷化去,才輕手輕腳地爬上床榻,替克萊曼汀理順散落在枕頭上的長發,低頭在她眉心落下一吻。

  “唔?誰?”若有所覺地克萊曼汀勉強睜開眼:“修斯?你怎麽來了?”

  盧修斯歎息一般地答道:“我如果再不趕來,女朋友可要跑了。”

  “哦,那封信……”克萊曼汀掩口打了個嗬欠:“那是納西莎唱給我聽的,你,嗯,你問我們談了什麽,那首歌詞完全能……啊……概括……”

  “困了就先不說了。”盧修斯側著臉問她:“我來陪我的曼汀睡覺,你可願賞我一角被子?”

  “當然!”克萊曼汀掀開被子,主動蓋到他身上,但馬上嫌棄地皺眉:“你怎麽還穿這麽正式啊!都要睡覺了!”

  盧修斯故作委屈:“你這兒又沒有我的家居服。”

  “脫了,脫了!沒了就不穿,就算你的衣服質量好,附著有自動熨燙和修複的咒語,它們起效也需要時間。”克萊曼汀戳了戳他的胸口:“明天你打算留下一整天來陪我嗎,我的大忙人?”

  “好,聽你的,脫了。”盧修斯三下五除二地脫得隻剩內褲,一躺進她暖熱的被窩裏,不由舒服得長舒一口氣:“女朋友沒丟就是好啊!”

  “那麽,男朋友,你又有什麽用?”克萊曼汀貼上他的肩膀,在他的肩頭蹭了幾下:“做枕頭還硌得慌!”

  “男朋友當然要取悅女朋友咯。”盧修斯猛地一翻身,把她壓在身下,低頭捕捉她的紅唇。

  兩人交換了一個極盡溫柔纏綿的吻。就在他想更進一步時,克萊曼汀很煞風景地又打了個嗬欠,讓他哭笑不得地把她抱在懷裏:“好了,我不鬧你了,睡吧,不管什麽事,睡醒了再說。”

  “嗯……”克萊曼汀迅速合上沉重地眼皮:“晚安,修斯,我的愛人。”

  “晚安,曼汀。”盧修斯又親了親她的發頂:“我也愛你。”

  克萊曼汀的態度讓盧修斯放心不少,眉間本有輕微的褶皺也徹底展開。他也閉上眼睛,在體內疲倦的催促下,在懷中溫軟的誘/惑中,很快也沉入夢鄉。

  次日一早,克萊曼汀睜開眼睛,先疑惑地擰起眉頭,有些分不清昨夜看到盧修斯是真是夢。但等發現一條霸道地攬著她的手臂,答案就不言而喻了。

  盧修斯居然還沒醒,克萊曼汀挑了挑眉,小心翼翼地抬起上身,細看月餘不見的男友。他的睡顏很平靜,雖不複他隻在她麵前流露的深情,但也沒了刻意擺出的禮貌和疏離。這樣平淡到純粹的神情,讓他整張臉有種神話傳說裏最愛描述的聖潔感。若叫外人瞧見了,怕會以為她正躺在一位天使的懷中。

  “天使”翻了個身,帶動那條被她壓麻的手臂,在一聲低低的呻/吟中醒來。她笑著湊上去親了親他的嘴唇:“早安,我的路西法!”

  “早安,我的莉莉絲。”盧修斯敏捷地攔住她要離開的腦袋,加深了這個吻。

  兩人分開後,克萊曼汀一邊替他揉胳膊一邊問:“我以為你會選夏娃,畢竟骨中骨,肉中肉的說法,聽起來還挺浪漫。”

  “中世紀另有演繹,說亞當的第一任妻子是莉莉絲,和他一樣被神創造。某種意義上,他們是平等的。所以比起生來帶著所有物標簽的夏娃,我以為你更想做獨立自尊的莉莉絲。”

  “哦,當然。謝謝你的尊重!”

  “還有,路西法以撒旦的身份,從天堂下墜時,救走了在紅海中因為神罰死去過一次的莉莉絲,和她一起墮落到地獄。這個衍生故事是不是也不錯?”

  “一種共患難的情誼,確實不錯。那莉莉絲後來和撒旦成為夫妻了嗎?”

  “這倒沒有。她選了另一位墮天使薩麥爾。”

  “她選誰就能和誰結婚嗎?我記得撒旦是地獄之主,他也隨她自由?”

  “作為由神直接創造的世界上的第一個女人,莉莉絲的能力猶在天使之上,否則夜魔女怎麽能享有止小兒夜啼的威名?”

  “所以女人強大了也能為所欲為。”克萊曼汀又親了他一口:“修斯,這起床故事真棒!”

  “總結得不錯。”盧修斯不動聲色地揭露他難得引用麻瓜宗教神話的目的:“不論男女,在現實中遇到難題無法解決,都是因為自己不夠強大。”

  克萊曼汀聽得一愣,瞬間理解他的指喻:“你也說了,不論男女。”

  “是啊,如果問題是我們兩人一起遇到的,那就要一起努力,誰都不能做逃兵。”盧修斯拖著她坐起身:“我們去洗漱吧,早飯前再細談。”

  作為女性,克萊曼汀洗漱的時間比盧修斯長。她從盥洗室出來,正好撞見他彎腰瀏覽她昨晚寫完的信,不由跑過去心虛地遮掩住:“你別看了……這不是還沒寄出去嗎……”

  “那一會兒就寄出去。”盧修斯神色如常地接口。

  “你不介意嗎,修斯?”克萊曼汀疑惑地反問:“我一去德姆斯特朗,就和霍格沃茨再沒有什麽關係了。”

  “你還和我有關係就夠了。”盧修斯拉著她坐在壁爐旁的沙發上:“你想離開英國的心情,我能理解。說起來我也有錯,當初我年輕氣盛,尋找我的精靈時,太過大張旗鼓了,這才讓主上跟著起了興趣。要知道一開始,很多人都以為預言裏的精靈隻是個比喻。我為了證明自己沒錯,收集了許多資料,就為堵住他們的嘴巴。所以,即便你什麽也不做,他超越死亡,你壽命漫長,他就算口頭不承認,也會變著法關注你。”

  他的分責和寬慰讓克萊曼汀好受了許多:“那我現在該怎麽做才能不讓他再對我有興趣?”

  “我們實力不足,隻能暫避鋒芒。”盧修斯一臉感慨地抱住她:“所以我才說,這封信你應該寄,這是離開英國最好的名義,我之前都沒想到這一點。”

  “可之後呢?”克萊曼汀咬了咬嘴唇:“你姓馬爾福,家族根基都在這裏,我若嫁給你,怎麽可能再也不回來?”

  “如果隻是不住英國,這個問題很好解決。比如兩百年前,我的先祖之一娶了一位挪威女巫。她熱愛北歐的綠樹藍海,冰雪極光,嫌棄英格蘭陰冷潮濕;於是他們夫妻一起留在挪威,靠兩座莊園間特別開通的直達型國際飛路網,得以兼顧事業和家庭。隻要你將來想去的不是不通飛路網的地方,比如北朝鮮,比如中國大陸,那麽定居在哪兒都沒有問題。至於英國這邊的社交,你完全可以隨意選擇。作為馬爾福夫人,沒人能強迫你必須出席某個宴會,連主上他都不能!”

  “啊,修斯,太棒了,這就沒問題了!”克萊曼汀眼睛一亮:“主上主要在英國範圍內發展勢力,我根本用不著躲去太遠的地方,巴黎近郊的那座庫霞莊園就不錯。這個距離,門鑰匙也能跨越,不會讓你太麻煩!”

  “對,我也優先考慮了法國。”盧修斯微笑地拍拍她的背:“甚至我還考慮過,要是你也熱愛祖國,依戀家鄉,我們可以把你父母留給你的那套房子周圍的山林田地買下來,翻修或者另蓋一座莊園。不得不承認,你家那邊的自然環境比馬爾福莊園周邊要好很多,將來我們的兒子能自由自在地騎掃帚打魁地奇了。”

  “他要是像我一樣不喜歡騎掃帚,也不喜歡打魁地奇呢?”

  “他肯定像我,這我有把握。”

  “你為什麽有把握?”

  “我兒子還能不像我?”

  “都像你嗎?”克萊曼汀偷偷捏住他腰間的皮肉:“那你兒子什麽方麵能像我?”

  “咳,別急嘛,曼汀,我可是規劃好了。”盧修斯不慌不忙地回答:“體格像我,愛運動,愛飛行;外貌像你,又漂亮,又帥氣,然後個性取我們的優點,既像我一樣精明,驕傲,又像你一樣愛學,聰慧。”

  “那他真是一個小天使。”克萊曼汀不由微笑起來:“有這樣的兒子,一生就圓滿了。”

  盧修斯趁機扯掉她的手,托到嘴邊剛要落一個吻,卻被她冷不丁地抽走:“修斯,你還欠我一次正式的求婚呢!”

  “沒忘,沒忘!”盧修斯把手捉回來:“正在籌劃中,等你考完試從德姆斯特朗回來就知道了。”

  “好期待啊!”克萊曼汀笑著看他玩鬧般地在手心手背上輕啄:“你說我們是先訂婚還是直接結婚?”

  “結婚!”盧修斯回答得斬釘截鐵:“我都二十四歲了,怎麽還能沒娶妻?我好不容易等到你畢業,我的曼汀,你還想讓我等多少年?”

  “好啊,那就結婚。”克萊曼汀欣然同意,心中的喜悅其實比表現出來的更豐厚。他們結了婚,完全定下來,便能徹底杜絕其他男男女女的暗中窺探和不軌心思,即便遇到困境,也能夫妻一體,攜手同舟共濟。

  “不過,修斯——”她話鋒一轉:“你說了,我離開英國,是暫避鋒芒。如果這個躲避不是暫時的,我們接下來要怎麽辦?我覺得我們要考慮一下,不能把問題都推給未來。”

  “這倒是。”盧修斯認可地點頭:“你主動提起,你是有什麽想法嗎?”

  “嗯。”克萊曼汀不由壓低聲音:“像你的起床故事裏講的,唯有強者才能無所畏懼。相對於追隨和服從斯萊特林繼承人,馬爾福難道沒想過在魔法界登頂嗎?”

  盧修斯先沉默了片刻,才露出一抹複雜的笑意:“當然想過。這本就是我父親的理想。是我太年輕,能力有限,才在他去世後向主上宣誓效忠,向他借力,站穩腳跟。”

  “不,不,修斯,你做的已經很好了!”克萊曼汀馬上道歉:“對不起,也許我不該說這些。”

  “沒關係。其實現在不提,以後我們也會討論到。”盧修斯抱著她的姿態依舊溫柔,但灰色的眼中卻燃起熊熊火光:“馬爾福血統的源頭,一半是我們共同的祖先,精靈王女華爾特,一半是法蘭克梅羅文加王朝的後裔。稱王的意誌,本就鐫刻在我們的骨頭上,流淌在我們的血液裏。所有臣服永遠是暫時的,曼汀,相信我,遲早有一天,英國魔法界會盡入我家族囊中。這一天不會很遠!”

  克萊曼汀聽完後,沒有第一時間讚許,也沒有立即質疑。哪怕她是重生過的,她也無法再用曾經的記憶評估如今的盧修斯的雄心壯誌。因為未來局勢如何,幾乎可以說全係於黑魔王一人,而這個人現在的模樣,和她印象中的差別太大,大到讓她相信他能顛倒乾坤都行。

  盡管克萊曼汀從自己身上發現了命運既定的軌道,但個人太渺小,不能說明問題。因此她會保持警惕,如果現實冒出向上輩子靠攏的苗頭,她肯定會想方設法地提醒盧修斯,畢竟一位自取滅亡的黑魔王,隻會將他的追隨者全拖下水。須知上輩子盧修斯便是帶著一身罪名死去,也一同帶走了純血世家最後的輝煌與榮耀。

  總而言之,眼下她尚未有決斷,防患未然卻不多餘——說不定這還是改變未來的契機。她讓自己表露出幾分愁容:“修斯,我會支持你,但是,黑魔王也不容小覷,你一定要有絕招或後手,要麽能超越他的成功,要麽能擺脫他的失敗,別把馬爾福的家業送給他做墊腳石或砌墳磚。”

  “放心,我會小心,也會大膽。實際上,父親給我留下了一些重要線索,如今在我的努力下,我覺得我快破案了。一旦對接上父親當年的籌謀,我今後就能事半功倍!”

  “既然你父親也有準備,那當然更好了。如果需要幫助,你一定要告訴我。我現在是你的女友,將來是你的妻子,我們同進退,共榮辱!”

  “我當然不會客氣。”盧修斯把她抱得更緊了:“你看,凡事兩人商量就是比一人瞎想有成效。曼汀,你答應我,我也承諾你,我們之間要盡量開誠布公,讓麻煩減半,讓力量加倍!”

  早餐後送走盧修斯,克萊曼汀是微笑的,心情也從電閃雷鳴變成晴空萬裏。她甚至一路哼著小調,把寄給德姆斯特朗校長克奈施克的信件帶到西塔樓。接受委托的貓頭鷹振翅高飛,捎走了她心頭最後一片陰雲。

  三天後,克奈施克的回信由一隻漂亮的純白雪鴞送達,裏麵書寫著讓克萊曼汀徹底放下心來的答複。克奈施克還通知她,等五月中旬,德姆斯特朗的正規術士資格考試——相當於霍格沃茨的終極巫師考試——的具體安排才會公布,他把通知她的任務轉交給了學生會主席安德裏亞斯·弗爾斯特·馮·瓦茨曼。

  克萊曼汀盯著這位學生會主席的名字微微皺起眉頭。“安德裏亞斯”沒問題,可“弗爾斯特·馮·瓦茨曼”的中間名和姓氏怎麽又古怪又耳熟?敲敲自己的腦殼,她翻來覆去地回憶,也沒想出個所以然,隻得在給盧修斯的信中抄下這個名字,拜托他幫她查一查這個人的家族信息。

  鑒於克奈施克反複強調,他相信英國的教學質量,因此隻要克萊曼汀在霍格沃茨表現優異,高分通過正規術士資格考試完全沒有問題,克萊曼汀也就理解為,她沒必要在考前特意翻看德姆斯特朗的教材,隻需和現在的同學一樣複習備考就足夠了。於是在寫信感謝的最後,她表示期待和他六月相見,即暗示了自己的返校時間。

  在霍格沃茨多留一個多月,不僅因為克萊曼汀作為級長,五月裏底有五晚例行巡檢,還因為她也有些舍不得這邊的熟人朋友,比如化敵為友相識恨晚的伊萬斯,比如一笑泯恩仇的劫盜者四人組,比如給過她完整初戀回憶的西弗勒斯;其他學生和教授也都是些可愛的人。離別在即,眷戀盈心,她的眼睛更願發現美好。

  再上麥格的變形術提高班,克萊曼汀後知後覺地想起,她回德姆斯特朗考試的事,還應該告知霍格沃茨一方。她趕回寢室,帶上克奈施克的回信,敲開麥格辦公室的門,用遺憾地口氣告訴她,她不會參加英國的終極巫師考試了。

  “哦,卡羅小姐,不得不說,我很意外。”麥格皺著眉頭摘下她的閱讀眼鏡:“終極巫師考試下個月起開始報名,在此之前,你真的不再考慮考慮嗎?現實點講,你在霍格沃茨上了四年學,繼續在這兒考試,你享有主場優勢。”

  “教授,主要是學籍的問題。”克萊曼汀沉著地回答:“我的學籍至今沒有正式轉過來,相應地,我一直算是交換生。我記得在鄧布利多教授繼任校長前,霍格沃茨也曾和其他魔法學校互派過交換生,那時候那些人參加的是哪裏的畢業考試?”

  “我記得,他們都各自回了母校,除非是非歐裔的學生,母校畢業考試的舉行時間和這邊不衝突,有人會選擇考兩次,拿兩份畢業證書。”

  “顯然我不能考兩次。德姆斯特朗和霍格沃茨一樣,考試都安排在六月頭兩整周。”

  “但是你在霍格沃茨待了四年,沒有學生會交換這麽長時間!哦,對了,霍格沃茨這邊也為你新建了學籍檔案,以轉校生的身份。我其實一直等著你把你原來的檔案轉過來,兩者一合並,你就是正式的霍格沃茨學生了。”

  克萊曼汀感動於她的挽留之意,然而最後仍是狠心地堅持己見:“多謝教授的幫助。我想,那份檔案,我正好可以在報考德姆斯特朗的正規術士資格考試時寄過去?”

  “好吧,既然你主意已定,我就不再多嘴了。”麥格查了查手邊的日曆,寫好一張便箋遞給她:“返校的事,我可以幫你轉達校長,但我推測,你們需要當麵聊一聊。校長最近很忙,我代他為你們安排一個預約,暫定五月五日,一個星期五,可以嗎?這是鍾點和口令。”

  “沒問題。”克萊曼汀收下便箋,禮貌地同她道了別。

  此事已成定局,再走在城堡裏,克萊曼汀心中的感情愈發複雜了。望著滿牆的人物油畫,壯觀的移動樓梯,幽深的走廊密道,莊重的石雕石像,她忽然意識到,自重生後緊接著入學起,除了供人散步散心的庭院和廊橋,她其實未曾好好參觀過這座一千多歲的古老城堡,向來隻會帶著目的前往某個地方。雖然上輩子跟著拉文克勞的探秘小組摸索了不少隱蔽區域,但畢竟隔了生死,連記憶都模糊了;如今為時未晚,如果不把它的每寸地板都踩一邊,一定會成為一個餘生難消的遺憾。

  剛想到探秘小組,克萊曼汀就在地窖走廊裏遇到兩張熟麵孔。等他們從拐角岔開,她留在原地回憶兩人的名字,半晌都沒能記起來。那兩個男生比她低一個年級,雖然一直在小組中很活躍,但畢業後都寂寂無名,也就從她的記憶中喪失了存在感。

  兩人似乎也沒走遠,而是自以為掩人耳目地進行了一場爭執。克萊曼汀在捕捉到“老鼠”、“真相”、“危險”等詞後,忍不住倒退幾步偷聽起來。

  “……我們別再來了吧。城堡老鼠每五年銳減一次,他們斯萊特林感受最深,可這幾十年過去了,他們隻有猜測,從未調查,這難道不能說明問題嗎?”

  “這隻能說明,他們缺乏求知探索精神。他們缺少的,正式我們拉文克勞具有的!所以這件事,就該靠我們拉文克勞找出真相!”

  “不,我不讚成。我覺得是斯萊特林足夠精明,足夠謹慎,從這件事中覺察到了危險,才會放任謎團無解。我們求知不假,可不是找死啊!”

  “這怎麽可能危害到性命?哪怕是傳說中斯萊特林密室的怪物出來了,我們也安全得很。你是純血,我是混血,薩拉查·斯萊特林的辦學理念,沒把我們排除在外。”

  “你都說是怪物了,它還能有多聰明?而且斯萊特林已故,怪物沒有主人管束,又被關了一千多年,說不定它就發了瘋,隻會無差別攻擊,哪還管你什麽血統!”

  “誒,你在怪物問題上反駁我做什麽?我隻是舉個例子,嗯,做個類比。密室以及怪物存不存在的答案,恐怕比老鼠大量失蹤的原因還難找!”

  “你清楚就好……”

  他們最終也沒達成一致,克萊曼汀沒再繼續偷聽,而是點著腳尖悄無聲息地走遠了。這一學年鮮少和那些黑魔王研究小組打交道,她都快忘了開學之初老鼠銳減的事。大概是已經適應了斯萊特林學院,她對這種周期性異象一點也不好奇;或者說正如剛才其中一個男生所言,對危險的警惕抑製了她的好奇心。

  回到寢室後,克萊曼汀翻箱倒櫃,找出了去年從亞度尼斯·帕金森手裏得到的城堡地圖。地圖合起來的封麵是布萊克家族徽章,帕金森當時也聲稱,是納西莎受盧修斯所托轉贈她的。克萊曼汀尋思著,那時候她和納西莎似乎還沒太大衝突,納西莎應該不會暗中做手腳來陷害她,那麽這張地圖無疑為真。

  抱著幾分期待,她慢慢展開了這疊看上去有些年頭羊皮紙。大體瀏覽完圖形和標注,她帶著驚歎長舒一口氣。她差點忘了,這不是完整的城堡地圖,而是隻有所謂的地下城,但單單地下的部分,就足以畫滿這張長寬三英尺的紙麵。看著一道道曲折蜿蜒的暗河,一間間奇形怪狀的石室,一條條忽上忽下的密道,她覺得格蘭芬多的雄獅之魂降臨到了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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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章送上!嗯,不算遲到。

  忽然發現照這個單章字數,再有兩到三章本卷就結束了;卷二一開,呼聲極高的伏地魔就來了。開心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