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7 魅影
作者:夜蘭妖      更新:2021-05-23 14:03      字數:7138
  “帕特裏克,進來。”黑魔王用正常的聲音和音量開口。

  門無聲被推得更大,派瑞特斯小心翼翼地走了進來,又卑微又委屈地說:“主上,您終於願意見我了。”

  “收起你這副作態。”黑魔王不悅地皺眉:“記清楚了,你現在是可以獨當一麵的派瑞特斯家族的家族。”

  “是,主上!”派瑞特斯立即正了正臉色自辯道:“主上,我不是有意偷聽的,是您不急著見我,且我手頭有份請帖,舞會時間就是今晚,現在離八點開始還有二十分鍾。”

  “太趕了。”黑魔王直接拒絕。

  “可是……”派瑞特斯勸解到:“舞會的發起人是巴黎上流名人布尼爾·德·沙尼子爵,以您的身份,遲到也無妨,但若是不去……怕是巴黎會起流言蜚語,不利於將來您繼承爵位。”

  “你覺得現在我還會看重那區區一個伯爵頭銜?”

  “主上您值得這世上一切最美好最珍貴的事物!當然——它們於您而言,隻是浮雲過眼,隻能錦上添花。您注定站得更高,看得更廣!”派瑞特斯發自內心地讚美,然後偷覷著黑魔王的臉色,驀地話鋒一轉:“但是,主上,為了這個頭銜,您已經忍耐了不少麻煩,那為什麽要在即將到手時,讓它功虧一簣呢?”

  黑魔王沉默了一會兒才問:“什麽形式?”

  明白他想法已鬆動,派瑞特斯愈發小心:“主上,是假麵舞會。”

  “還行。”黑魔王麵色稍緩。能遮去長相,算個好消息。他不想總被他人注視,也更不想讓那些麵目可憎的麻瓜貴族和富商汙了他的眼睛。

  “我已經為您準備好了。”派瑞特斯將一隻禮盒還原大小捧到他麵前,並用雙手打開了盒蓋,顯露出裏麵一張純金鏤空鑲鑽的奢華威尼斯半麵具。

  “太花哨。”黑魔王本來鬆開的眉頭再次皺起。

  “這樣的格調,才和您的身份匹配。”派瑞特斯也再次勸解。

  不過這次黑魔王沒有聽,而是直接取出魔杖變形,純金麵具變成了材質未知的純白全臉麵具,並且表明起伏不明顯,鼻尖定位以後,眼部位置像兩個黑洞,連眼睛的輪廓都不能被外人窺見。他接住派瑞特斯遞來的請帖:“其他的也留下,你可以離開了。”

  “您還沒有換上晚禮服……”派瑞特斯別有用心地提醒。

  “不必。”黑魔王再次用魔法解決。他極少穿麻瓜的衣物,至多隻能接受變形術。

  “那,祝您擁有一個美妙的夜晚!”派瑞特斯替他鎖好窗戶,最後細心地關緊書房門。直起腰的那一瞬,他露出一個惡意的笑容。

  讓蝰蛇和兔子獨處一室能發生什麽?真期待等蝰蛇吃了兔子,一會兒趕來的馬爾福將會做何表情。

  然而他注定不能如願了。黑魔王關掉魔法燈,剛要幻影移形赴宴,便想起了竹籃裏的兔子。盧修斯他可以不用等,但他畢竟求到他跟前,不作為還真不合適,好歹對方作為後起之秀,辦事也越來越讓他滿意,黑魔王賞罰分明,這點請求該滿足。

  於是他用了一個增幅的人形咒,解決了困擾別人一天多的難題。乍然在書桌上變大恢複的女巫失去平衡仰麵跌倒,他也隻是揮揮魔杖,任她慢慢落到地上。不過他又叮囑了納吉尼一遍,讓它別亂吃東西,接著從原地消失,轉眼現身在樓下,交代了管家幾句,才施法正式出發。

  納吉尼在黑魔王仍有餘溫的座椅上盤了一會兒,才越過書桌,爬到克萊曼汀身邊,嘶嘶地叫了幾聲:‘喂,你叫什麽名字?哦,對了,你聽不懂。真遺憾,這世上果然隻有伏迪能懂我!’

  蝰蛇的靠近讓腦袋仍有些混沌的克萊曼汀下意識地抖了抖,不過在聽懂它的話後,她竟然莫名放鬆下來。她掙紮著坐起,清了清嗓子說:“我叫克萊曼汀。”

  ‘你叫克萊曼汀……咦?你是在回答我?你能聽懂我嗎?’納吉尼的舌頭吐得更歡。

  “能聽懂,但不會說你的語言。”

  ‘那更好呀!你可以和我交流,然後,伏迪依然是特殊的,兩全其美!’

  克萊曼汀被它對黑魔王的昵稱震撼了一下:“伏迪?”

  ‘對,伏迪,就是你們的主上。’納吉尼得意地搖搖腦袋:’你注意了,全世界隻有我能這麽喊他!你剛剛叫這一次,我大度原諒你不知者無罪;但如果有第二次,我一定對你亮亮我的牙齒!你納吉尼女王說話算數!’

  “好,好,我不會叫,隻有你能。”克萊曼汀趕緊承諾。

  ‘真上道!’納吉尼頓時滿意了:‘你納吉尼女王肚子餓了。我聽伏迪的話,不僅不會吃你,還能帶你找食,如果你也餓了的話。’

  “不用了,謝謝你,我不餓。”克萊曼汀按了按胃的地方。她確實不餓,雖然裏麵都是“草”。

  ‘那好吧。我一個人去了,拜拜~~~’納吉尼用飛揚的語調和她告辭,到了門前,用尾巴尖靈巧又熟練地纏上門把手,輕輕朝下一壓,門就被打開了。顯然,它的聰明乃至通人性,幾乎出了所有人意料。更妙的是,它會藏拙,除非對方像克萊曼汀一樣,讓它另眼相看。

  “呼——”克萊曼汀總算好好地鬆了口氣。

  這一天多的經曆,她記得的並不多。兔子的頭腦簡單,信息儲存量有限,還既容易犯困也容易驚醒,才記住什麽回頭就被嚇忘。於是剛恢複意識時,她整個人都是蒙的。但等理智回籠,一點線索已能讓她反推出大部分。想來是變形咒的解除,魔藥不行,魔力達到要求的,除了鄧布利多,隻有黑魔王了。盧修斯托人送她一程都在情理之中。

  書房很暗,眼睛適應了以後,她才發現她的頭發變成淡金色,顯然滿月變身的條件剛好滿足。她稍微緊張了下,直到想起黑魔王一解開咒語就離開,而蛇類的兩隻眼睛基本就是擺設,這才放下心來。

  “篤篤篤”——房門被敲響了。納吉尼走後並未關門,想來來人很注重禮節。她猜不出外麵是誰,隻得摸到那隻被她壓扁的竹籃,變成一條大圍巾,把所有頭發同臉一起包起來,才爬起來去開門。

  “修斯!”走廊的燭光落在來人身上,讓克萊曼汀驚喜地叫出來。

  “喲,我親愛的曼汀,你這是扮什麽呢?阿拉伯婦女嗎?”盧修斯輕鬆地開了個玩笑。

  “你還問!難道你忘了嗎?每月這個時候,不包起來,我怎麽見人啊?”克萊曼汀嗔了他一眼:“我又不知道是你來了!”

  “不用包,你是醜是美我都……誰!?”盧修斯猛地扭頭低喝,注視著不遠處的拐角,同時一把將克萊曼汀的腦袋按進自己懷裏。

  “被發現了啊……”派瑞特斯施施然走到光下。

  “你怎麽在這裏?”瞥了一眼克萊曼汀的頭頂,盧修斯側了側身,把她遮擋得更嚴。

  “我當然有充分的理由,否則主上也不會同意。”派瑞特斯掃了眼親如一體的兩人:“本來是想留下來看出好戲,現在嘛,也不算沒有收獲。”說完他便轉身離開,連起碼禮節也不顧。

  待依稀的腳步聲遠去,克萊曼汀才輕聲問道:“他發現什麽了嗎?”

  “應該隻是懷疑,若說猜中答案,哼!”盧修斯擠出一個表示輕蔑的鼻音:“再借他一副腦子也不夠格。”

  “那就好。”克萊曼汀離開他的懷抱:“我們走吧?”

  “不急,管家給你安排了客房,我陪你留下,等主上回來。”盧修斯安撫地拍拍她的背:“我最近忙得暈頭轉向,連你出事的消息都後知後覺,要不是主上讓威弗列德通知我,你又得再多受一晚上的罪。我怎麽也得向主上當麵致謝……”

  “等等——”克萊曼汀咂摸出不對勁的地方:“你說主上讓帕金森先生通知你了你才知情,可不該是你寫信委托他向主上尋求幫助嗎?”

  “你說什麽?”盧修斯不由愣住:“我最近沒給威弗列德寫過信,更別說委托什麽事了。”

  克萊曼汀反問:“那他為什麽找到學校,做主把我送到這兒來?”

  “這……”盧修斯神色一沉:“之前他說主上讓我盡快,於是具體情況我沒細問,而是自作主張地理解了一番。但現在看來,這忙中之錯,不是誤會——不是小事。不行!我要立即找他問個清楚!”

  “這麽急?”克萊曼汀為他驟變的情緒吃了一驚。

  “曼汀,不瞞你,我有一點不好的預感,極可能有人趁我忙碌,在背後搗鬼。”盧修斯深吸一口氣:“我必須盡快了解全部情況!你留下在這裏,也許等我弄明一切,還要再向主上解釋。”

  “那好吧,應該的。”克萊曼汀表示理解:“去找帕金森先生的話,你別耽擱太久,我沒有抑製劑,這副模樣出不了門,更別說麵見主上了。”

  “我爭取一個鍾頭內回來。走,我們先去找管家,讓他給你安排房間。”

  等一個人獨處一室時,克萊曼汀才解下圍巾。伏地魔莊園有個奇怪的規矩,莊園上下裏外都沒有鏡子,包括像她現在所處的這種女式客房。她把頭發梳順以後,很無所事事地躺下,閉目養神,或者說小憩一會兒。

  叫醒她的是敲門聲。保險起見,她再次包著圍巾開門,還好門外仍是盧修斯。他看上去一臉嚴肅,手裏抓著一張短箋,幾乎要在掌中捏爛。她心裏一跳,反鎖了房門,才輕聲詢問他的收獲。

  “威弗列德確實收到了委托信。”盧修斯把短箋扔到桌子上。

  “這是……”克萊曼汀拿起來看了幾眼:“是你的字跡啊。”

  “我寫過什麽信箋,我自己能不清楚?這種非正式的信件很容易造假。”

  “好吧……那對方首先要有你的親筆書信。”

  “他還對日常給你送報的貓頭鷹用了奪魂咒。”盧修斯諷刺地勾起嘴角:“一隻帶著馬爾福家族銘牌的貓頭鷹送來的親筆信——也難怪威弗列德深信不疑!”

  “這都是那個人安排的?”一股涼意在克萊曼汀心頭落地生根:“那我中了解不開的變形咒這件呢?”

  “威弗列德把他跟弗立維打探到的消息都告訴我了,說校方那邊認為,這一切都是巧合。但我不信凡事能巧合到這種程度。”盧修斯一針見血地指出:“比如這一次,你恰巧攝入抑製變形的藥物,然後恰巧有人用咒語射中你?”

  “我還記得,咒語是被人打偏了才射中我。至於藥物……什麽藥物?”

  “一些藥物成分,弗立維是在餐桌上親耳聽見龐弗雷夫人提到的,有嚏根草,檸檬草,琉璃苣,金絲桃等等。每一種劑量都不大,但架不住積少成多。”

  “那果然不是巧合。”克萊曼汀一邊回憶一邊講道:“有人把嚏根草糖漿潑到我衣服上,裝著帶有檸檬草的液體炸了我一手,我在禮堂吃到的沙拉裏摻有琉璃苣,昨天魔藥課我鄰桌炸鍋了,濺到我手上的藥劑,材料之一是幹金絲桃。”

  “那就是陷害無疑了。”盧修斯蓋棺定論。

  “可對方為了什麽啊?”克萊曼汀反而更加迷惑了:“為了讓我被變形術傷腦變笨?為了趁鄧布利多不在校製造風波?為了……為了讓我們欠主上人情?可他又把我送到這裏,讓主上幫我解開咒語;學校裏校長不在,還有教授教職工;至於主上,他要追隨者的人情有何用?不管怎麽樣,都說不通啊!”

  “我會找到答案。”頓了頓,盧修斯加強語氣:“我必須找到答案。”

  “嗯。”克萊曼汀對他的決心沒有二話,但更關心的是什麽時候能離開:“那一會兒還見不見主上了?”

  “這個……再說。”盧修斯伸手托住她的一邊臉頰:“曼汀,我這就去找他當麵問個清楚,不讓你不明不白地受這遭罪。”

  “所以,你知道是誰了?”克萊曼汀按住他的手。

  “範圍不大——人在城堡裏,和我通過信,會用奪魂咒,謹慎又大膽,且更重要的,是同我有過節。這點沒有疑問,盜用我的名義,怎麽也不可能對我心懷善意。”盧修斯深吸一口氣:“到這種程度,我再猜不出,就枉姓馬爾福了!”

  “好吧,你去問他。我也一起?”

  “不,曼汀,你要待在安全的地方。”

  “什麽安全的地方?”

  “那個人就在霍格沃茨,主要的安排也在那兒。敵方情況不明,我擔心,他還留有後手。因此,城堡不能回。金玫瑰酒吧的高級房間被我征用,安置了幾位法律顧問,包括我們固定的那間。至於馬爾福莊園……莊園有保護魔法,如果沒有女主人,就不接待外客,這一點,連主上都沒能例外。所以……”

  “所以你認為——”克萊曼汀放開手:“隻剩下這裏,伏地魔莊園,主上的地盤,才足夠安全?”

  “……是的。主上雖然從最後一世的沙菲克手中得到莊園作為饋贈,但他以無上魔法,將整個莊園遷移,所以具體位置未知;又從內部加以擴建,並設下完備的防禦,讓這裏其實稱為伏地魔城堡都不為過。”盧修斯添上一隻手,用雙手捧著她的臉,看著她的眼睛真誠地勸說:“沒有巫師能在主上眼皮子地下耍花招。在這裏,你是安全的,相信我。”

  “不用你介紹這兒的好處。你的顧慮,我明白的。”克萊曼汀壓下其他心思答應下來:“好,我聽你的。”

  盧修斯吻了吻她的額頭:“別擔心,我問清楚後,就趕來接你。”

  “這一切還要讓主上知情嗎?”克萊曼汀平靜地問。

  “我得……想想。”盧修斯的表情變得有些晦澀,勉強開了個不成功的玩笑:“要是我這次跟頭栽大了,可不敢到主上麵前丟人現眼,寧可閉上嘴吃個啞巴虧。”

  “那你去吧。”克萊曼汀猶豫了一下,搭上他的肩膀,踮腳親了親他的側臉:“送騎士出征,願英雄凱旋!”

  “多謝你的鼓勵。”盧修斯用力抱了她一下,又垂眼看了她好一會兒,才留下抑製劑開門出去,少見的大踏步果然像在奔赴戰場。

  克萊曼汀倚著牆想,這確實是他的戰場,處處是陰謀的刀關劍影,算計的機關陷阱,野心的雄關漫道,私利的旗幟號角。他是披甲上陣的騎士,她是被人左右的人質,後方被迫等待的女眷。戰場上沒有她的位置——這個事實,既幸運,又殘酷。

  喝下抑製劑後,她重新躺回床上,卻許久無法入睡。整個伏地魔莊園幾乎全部陷入黑暗,像魔鬼的府邸,噩夢的原鄉。她上輩子對這裏並沒有太多記憶,隸屬食死徒的交際花,本不是黑魔王蓄養的。這種女性自古在貴族內部就有,隻是由黑魔王集中化體製化,並安排給手下統一管理安置。她們的具體住處,她至今都不清楚,畢竟來去都直達,而且她攏共也沒在那個地方住太久。

  輾轉反側多時,她還是起身了,拎起一盞油燈,打算下到庭院裏散步助眠。然而她出門沒走幾步人就蒙了,一沒找到樓梯在那兒,二再回頭也來不及了。簡言之,她徹底迷路了。

  這種體驗,讓她想起在麻瓜中苟且偷安那幾年,頭兩次拜訪法國巴黎盧浮宮的經曆。盧浮宮極大,藏品不知數,她慕名而去,就算拿著地圖找鎮館之寶,還要不斷地找人問路指點。此刻,再加上這裏內部像城堡一樣多是全封閉式,開窗很少,她差不多能把自己想象為走在地下迷宮裏。

  等她終於走到一端盡頭,發現了一片旋轉石階,通道的鐵門卻落了鎖。她舉著油燈仰頭眺望,覺得這應該是一座塔樓。看來黑魔王真的把曾經的沙菲克莊園改造成伏地魔城堡了,還自稱莊園那是謙虛。

  前麵無路,隻能回頭,克萊曼汀一個想岔,拐了個陌生的彎,再次走入全新的境地。又良久暈頭轉向,她甚至開始擔憂,今晚要麽不眠不休要麽露宿走廊了。

  遙遙望見出現一扇鏤空鐵窗,她精神一震,覺得這種窗戶多開在樓梯間。然而與此同時,她的眼睛還捕捉到一個瘦高的人影,似乎正朝她這個方向慢慢走過來。她不覺停住腳步,在黑暗中異常活躍的大腦,從巴黎的盧浮宮聯想到歌劇院。此情此景,依稀映襯幾句她早忘了調子的歌詞——

  “他為沉睡的我歌唱;他在我的夢中走來;

  那呼喚我的聲音,念起了我的名字。

  是我又在做夢嗎?現在的我卻發現……”

  發現了什麽?到此克萊曼汀卻又不敢再背下去。來人要是幽靈還好,若是像幽靈的男人——麵如死人,沒有鼻子,眼似空洞,散發紅光——上輩子的黑魔王不就是這副模樣?眼下能在莊園走動的還會有誰?

  她越想越怕。曾經在她畢業時,黑魔王已經毀容。現在離她畢業還有六七個月,據她見過他正常五官那次晚宴——不算翻倒巷的偶遇,畢竟他做了遮掩;不久之前也不算數,兔子沒有人的審美——則已經過去兩年半之久,怎麽看也是已經麵目全非的可能性更大些。她覺得自己兩股戰戰,既想遵從內心立刻逃走,又想留下來求個真相。最後基於迷路的事實,她死死盯著鐵窗下麵,等待稀薄的月光為他揭開來人的真容。

  近了,近了……一聲聲心跳像是決定福禍生死的倒數。

  “啊——”克萊曼汀丟開油燈,捂著眼睛尖叫起來。她就知道,黑魔王肯定毀容了!瞧瞧她看到了什麽——五官模糊一片,眼睛洞狀黝黑,頭頂光滑無遮,和記憶中那張蛇臉如出一轍。

  而她尖叫,其實並非都出於恐懼,還有占了一半的失望。曾經那張完好的容貌和此刻這張靠近的麵孔的正負衝擊力旗鼓相當——前者美到極致,後者醜到極致。

  “閉嘴,女人!”被她的失態冒犯的黑魔王身形一恍,眨眼間就出現在了她的三步之外。

  “你、你別過來!”克萊曼汀驚慌地閉著眼倒退,撞上牆後走投無路,隻想把自己縮起來。也許每個人都有甘心做烏龜的一天。

  然而她的下墜被一隻有力的手阻止了。這隻手按住她的肩膀,把她一把釘在了牆上,頓時逃也不行蹲也不行。她至此瀕臨絕望,都快嚇出眼淚來。

  “鬧騰什麽呢!”黑魔王一並抓住她捂眼的兩隻手腕,不予分說地拉開。

  “不看,我不看!”克萊曼汀瘋狂地搖著頭:“我不要看!”

  “真吵。”黑魔王忽然冷漠地鬆開手,任由她抱著頭把自己團起來,還神神道道地囈語不休。

  “僥幸成兔!”他念出了之前解開的變形咒。

  這下世界徹底清淨了。

  清理掉地上早已摔碎熄滅的油燈,他繞過變回兔子的克萊曼汀離開。不過幾步之後,他回了一次頭,憑借天生的蛇一般非視覺的敏銳,感知到了牆角可憐蹙縮著的兔子。靜止不動地遲疑片刻,他還是抬腿折了回來,紆尊降貴地彎下腰,提溜著兔子的耳朵,把它放進自己懷裏,這才大步流星地走向走廊的夜色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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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些故事,總是從回頭開始。

  人心有鬼,城堡有魅,是為章名。

  ——女主最後其實是自己嚇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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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毒一般迷上歌曲《The Phantom of the Opera》,那表述,那節奏,那嗓音,啊!

  文中引用就是歌詞第一段,自己翻譯的,見笑了~

  電影沒看過一部,隻刷了遍精簡小說,不過查到初版唱Christine的是莎拉·布萊曼時,有種理所當然之感。

  原著作者加斯東·勒魯,1910年麵世,音樂劇出品於1986年,所以文中時間,音樂劇還沒有,那就假定女主上輩子聽過。OK,圓滿插入。

  留言遲些再回。這一大章的草稿改得作者君心力交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