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9 星火
作者:夜蘭妖      更新:2021-05-23 14:03      字數:3463
  “你回想一下我們的對話,辨辨裏頭的邏輯,若我們易地而處,你怎麽說才能讓我開心?”克萊曼汀看似隨意往他身上一靠,一隻手卻背著他緊張地攥緊:“不如你給我做個示範?”

  “好吧,我承認,這確實是個難題。”盧修斯思考了片刻才說:“或許可以說——平時心情不壞,此時心情更好,你不是我傷心的理由?”

  “答得真漂亮!”克萊曼汀笑著仰起頭:“那我就說——平時心情不壞,此時心情更好,你不是我傷心的理由。”

  “曼汀……”盧修斯失笑地搖頭:“你再次搶了我的詞,還來回答我的問題。”

  “是你教的。能教不能用嗎?”

  “能,能。”

  “我已經用了。”

  “……是,而且,你贏了!”

  克萊曼汀重新趴在他胸口,偷偷地吐了一口氣,感覺心跳趨於平緩。她暗地裏為自己加十分,為她第一次化被動為主動,不在話語上由他牽著鼻子走。

  這種上不得台麵的小事有什麽用?眼下自然沒有什麽大用,甚至把她顯得小家子氣了。但它可以是個開端。盧修斯用他的感情編織了一張網,若她再不掙紮回頭,任由自己越陷越深,那麽已經不難預見,她遲早有身不由己卻又恨他不起的一天。

  對於這些,她之前未必毫無所覺,但終究有些放任自流,直到有人對她當頭棒喝。

  簡言之,他的控製欲包裹著糖衣,她如果繼續聽之任之,要麽成為甜藥的奴隸,病態麻木地攀附而活,要麽終將會苦到心裏,由不得她不斷尾求生。

  提著一口氣把套房住成宿舍,盧修斯看她認真地伏案學習,到底不能多說什麽,畢竟他也是經曆過終極巫師考試的人,自然明白其中的辛苦。直到周六下午,他才強硬一回,拉著她來到霍格莫德村的三條掃帚酒吧。

  “若要散步,來這裏做什麽?”克萊曼汀從座位旁的窗台往下看:“今天學校的學生出來了大半,人多嘴雜,就算我們坐在三樓的包廂裏,想清靜地喝杯下午茶也不行。”

  “之前跟你提過,要介紹《預言家日報》發行部部長蓋文·卡西迪給你認識。”盧修斯挨著她坐下:“蓋文侄子的獨生子,也在霍格沃茨上學,今年剛好三年級。蓋文沒有孩子,待這個侄子猶如親生,對侄孫自然也愛屋及烏。他們叔侄兩人要借著這個日子,和闊別兩個多月的小輩見一見。等他們重逢過了,就會上來找我們。”

  “好,聽你安排。”克萊曼汀無可有異議。她給自己點了被檸檬水,盧修斯則要了份紅醋栗朗姆酒。

  蓋文·卡西迪沒讓他們久等,而且叔侄兩人還一起到了。卡西迪和盧修斯親切地問候過後,先解釋說他的侄孫之所以沒跟來,是因為今天第一次被允許喝火焰威士忌,結果一杯下肚直接醉得不省人事。盧修斯表示理解,為雙方做了介紹。

  “這是我的女朋友,克萊曼汀·卡羅,已經七年級了,也在斯萊特林學院。”

  “這是蓋文·卡西迪,我跟你提到過,這是格羅夫·卡西迪,他也為日報工作,是民生版塊的常駐記者。”

  叔侄兩人向克萊曼汀行了吻手禮,這無疑因為盧修斯才給了她麵子。格羅夫·卡西迪的名字,克萊曼汀有些印象,原因在於他直白犀利的文風。他的學院出身她讀不出來,現在也看不出來,但既然能和盧修斯坐到一起,起碼不可能是格蘭芬多。

  又兩份威士忌送上來,此時四人已相談甚歡,雖然克萊曼汀開口不算多,但絲毫沒有覺得被冷落,這大概就是新聞行業人才的本事。他們聊的自然也是一些時事,小卡西迪的口才遠不如筆力,但目光炯炯且態度認真,是個心中藏著簿子的人。

  三位男士的威士忌都見了底,剛向羅斯默塔夫人再點過,主街道上忽然爆出一陣騷動。克萊曼汀對麵的小卡西迪豁然起身,憑著對新聞的直覺,立馬探身往外張望。克萊曼汀也借座位之便,一扭頭就看到了現場。

  從霍格莫德村連著田野的盡頭,奔來一個形容狼狽的女巫,手中挾持了另一個女士。她們後邊緊追著五名傲羅。逃跑的女巫被人質拖累,想再幻影移形卻力不從心,加上人群中又有人越眾而出,拿魔杖將身上的衣服變形,直接在女巫前方攔截,女巫很快被出勤和休假的傲羅們聯手包圍。

  “克麗絲多·裏夫!你已經無路可逃了!快束手就擒吧!”領頭的傲羅大聲喊話,近十根魔杖指向同一目標。

  裏夫沒有應答,隻是一個勁地朝人群中張望,似乎在期待什麽幫手。

  “是裏夫。”克萊曼汀回頭告訴盧修斯:“看樣子,這就要被抓了。”

  盧修斯半起身掃了一眼就坐了回去:“不奇怪,她挾持的是她母親,她的行蹤會暴露,恐怕是自投羅網。”

  那邊喊話還在繼續:“裏夫,不要心存僥幸!你以為你先殺幼弟,如今再殺繼父,挾持生母,你還會有朋友嗎?沒有人願意幫助你。快快放下武器,跟我回魔法部!”

  “我沒有弟弟,沒有一個麻瓜弟弟!”如同被踩到痛腳,裏夫忽然號叫道:“那不是我弟弟,我的母親是女巫,她怎麽能生出麻瓜!”

  她低下頭,逼問被她用手臂勒住脖子的女士:“媽,對不對?我沒有弟弟,對不對?”

  “克麗,咳咳,別自欺欺人,亞力士怎麽不是你的,咳,弟弟。”女士斷斷續續地反駁:“他不是……麻瓜,他隻是沒有魔法,是,是啞炮……”

  “不,他不是!”裏夫朝她怒吼:“他有個麻瓜父親,他連啞炮也算不上,他隻是個麻瓜!是個廢物!媽啊!你是女巫啊,血統純正的世家淑女啊,你為什麽要嫁給麻瓜,還生下麻瓜,自甘墮落!”

  “那你也、也不能殺了他們……”

  “為什麽不能殺?他們該殺!麻瓜就是這麽可恨!你那個麻瓜丈夫,搶走我的母親,住進我房子,用他愚蠢的好奇心,讓我丟了未婚夫,丟了工作,丟了朋友!來了一個麻瓜,我從此一無所有!他給你灌了什麽魔藥,你竟然願意給他生孩子,還要賣掉房子換英鎊,去跟更多的麻瓜做鄰居!媽,你做為女巫的尊嚴呢?”

  似乎是情緒太過波動,裏夫勒人的力道鬆懈,裏夫夫人的氣順了一些,竟不顧場合地勸解女兒:“克麗,戴納沒有錯,他、他隻是想讓我們生活得更好一些。你工資少,我找不到工作,魔法界還物價高,搬去麻瓜中間,省錢不說,我還能找零活,你這麽優秀,也能拿更高的薪金……”

  “住嘴!住嘴!”她的話適得其反地讓裏夫暴起:“你瘋了!真的瘋了!你竟然想給那種垃圾幹活!你還想拉著我一起瘋!我寧願做貧窮的黑巫師,整天在翻倒巷裏遊蕩,也不會要麻瓜的臭錢!”

  “喂!裏夫,嘴巴放幹淨點!”一個傲羅忍不住出來喝止。

  “幹你何事!”裏夫扭頭吼他,卻又麵現了然:“我知道了,我罵到你的父母了對嗎?你是泥巴種,我猜得對不對?”

  “閉嘴!不許說這個詞!”傲羅的魔杖尖噴出一線紅光:“昏昏倒地!”

  “盔甲護身!”裏夫略顯費力地擋住他的攻擊:“瞧瞧,瞧瞧這對比!我罵垃圾,你讓我閉嘴,我一說泥巴種,你就要攻擊,你父母真是養了個好兒子!你承認了吧,其實你已經看不起麻瓜,否則他們養你十年,你怎麽不回去孝順他們?去啊,折斷你的魔杖,忘記你的咒語,回去做你們驕傲的麻瓜啊!”

  那傲羅還想動手,卻被同伴攔住,提醒他小心人質:“她連幼弟和繼父都殺,說不定敢對生母動手。這麽多人看著,要是我們逼死人質,這傲羅就當到頭了!”

  裏夫不管對方回不回應,再次低頭和她母親說話:“媽,你看,我對你多好!我們是巫師,你要墮落,我就拉你上來,不會不管你!不過殺兩個人,這算的了什麽?麻瓜的命,垃圾一樣——不值錢!”

  “克麗……”又被勒緊咽喉的裏夫夫人艱難地叫著女兒的昵稱。

  “裏夫,你連你母親都要殺嗎?你還有沒有人性!”帶頭的傲羅見她呼吸不暢,忍不住高聲嗬斥她的惡行。

  但裏夫既沒有鬆手,也沒有辯解,而是詭異地彎了彎嘴角,將魔杖指向母親的額頭,綠色的光芒在杖尖閃動:“媽,你讓麻瓜毀了我,毀了我們的家,你遲早會後悔的。不過,別怕,我來幫你解脫!一切……”

  “通通石化!”

  “除你武器!”

  “四分五裂!”

  “……皆……”裏夫未念完咒語的嘴唇在白光中僵硬,一道紅光打掉了她的魔杖,另一道同樣以魔杖為目標的綠光,卻擊中了她的手掌,一道裂縫從她掌心崩開,在一息之間蔓延到全身。

  在咒語光芒中下意識地閉眼的裏夫夫人感到勒著她的手臂先是一沉,接著驟然消失,原本倚靠在女兒身上的她失去重心,仰頭跌進一片灰燼之中,後腦勺的撞擊讓她眼前發蒙,隻能愣愣地望著慘白的天空。

  遠近人群一時間鴉雀無聲。

  在這片可怕的死寂中,裏夫夫人慢慢回過神來,手腳顫抖地翻過身,跪在地上,一隻手想去觸碰那些灰燼,卻又遲遲不敢。像是想到了什麽,她猛然拔起頭顱,將仇恨的目光投向前方,那是方才三道咒語先後射來的方向:“凶手!殺人凶手!你們還我的克麗,還我女兒!啊——”

  淒厲的嘶喊刺破空氣,攪亂寒風,驚飛了田野上一隻黑色的烏鴉,幾聲“呱呱”的啼叫被留下,如同回應,如同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