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1 決定
作者:夜蘭妖      更新:2021-05-23 14:02      字數:5210
  在日常起床的鍾點醒來時,克萊曼汀先對著天花板發了會兒呆,慢慢才想起昨晚一言難盡的夢境。若她沒記錯,一開始應該是個和蝴蝶有關的噩夢,後來……

  她猛地推開身上的被子,扳著自己的腳底板看了看——很好,幹淨溫暖。那麽昨夜,噩夢之後,應該是另一場夢境,她並沒有真去夜遊。她捂住臉低下頭,一時間心情複雜。馬爾福怎麽可能出現在霍格沃茨呢?特別是在萬籟俱寂的黎明之前。她把夢境當真才是荒謬。

  不過,夢見馬爾福也值得深思。克萊曼汀記得,當她在高架橋上吹風,馬爾福開始向她走來,未拿手杖,未披鬥篷,不像一位遠道而來的客人,反而如同在此地守候良久,終於等到了要等的人,等到了該出現的時機。他無言微笑,伴著她站立,陪著她散步,最後他們在黑湖邊並肩坐下,似乎為休憩,也似乎為迎接日出。不過她沒等到就是了,否則她現在不會清醒地坐在自己的床上。

  她不確定,若是真實的馬爾福,會不會也這麽體貼,這麽安靜,但有了夢中那一位半夜的陪伴,她的負麵情緒確實平複了一些,無論是昨天中午和西弗勒斯分手的衝動與羞惱,還是前半夜被無數蝴蝶包圍的緊張和恐懼。她甚至願意把後半夜的夢境叫做美夢,否則還有什麽樣的意念經曆值得此名?

  跳下床,拉開窗簾,清晨的陽光大把地灑進來。克萊曼汀在光中閉上眼睛,忍不住想,自拉丁語單詞“光”派生出的名字“盧修斯”,這世上恐怕再沒有人比馬爾福更適合了。當然,比起日光,火光,或者其他,月光與他最匹配。夢裏她在廊橋中看到他那一瞬,差點以為是天上的明月化為人形,正一步步地走到她的身邊。甚至她忍不住漫無邊際地想,還好馬爾福從不穿淺色衣服。有那一身板正的黑色巫師袍壓著,他便不再像即將乘風而去的天人,比如神話裏風流人間的神祇,或者麻瓜宗教裏聖潔的天使。

  鍾樓報時的鍾聲遠遠傳來,打斷了她天花亂墜的遐思。她拉回窗簾,換好衣服去廚房吃飯。考試期間不歇周末,今天還有一門要考,她還不能過早放鬆。隻是在離開寢室去考場前,她叫來小精靈艾米,吩咐它把所有房間裏屬於西弗勒斯的衣物用具打包,趁他不在時悄悄送去。

  邁出房門前,她頓住腳步,又補充一句:“幫他把東西都……規整好,不要顯得太刻意,像是我……把他掃地出門一樣。”

  艾米低聲應著是,卻又像欲言又止,但沒有主人的允許,它最終還是保持了沉默。

  預料到伊萬斯可能從西弗勒斯那兒探聽到什麽,接下來又會找過來詢問,克萊曼汀沒有應對的心思,就刻意幾乎最後入考場,又在監考教師宣布結束時,用最快速度收拾東西離開。再加上不去禮堂吃飯,想避開某個人,某些人,其實也並不難。

  第一周七門原必修課的提高班考試過去以後,便依次輪到不分高低等級隻分年級的選修課。克萊曼汀所選的兩門,幸運地排在了前兩天。這即意味著,如果她願意,她完全可以不用等全校放假,乘坐霍格沃茨特快離開學校,而是憑個人手段提前出發,比如門鑰匙或者幻影移形。

  周一的算術占卜一切順利,周二上午考完保護神奇生物課的筆試,克萊曼汀著意記下哪些生物出現在試卷上,以便回去和本學年教材的目錄對照排除。這門課考試有個慣例,出現在筆試部分的生物,將有八成以上可能不會成為實踐部分的主角。她看著勾畫出來的四樣,升起淡淡的抵觸心理,因為其中一樣是蜷翼魔。

  蜷翼魔是一種巨大的藍綠色有翼魔法生物,外形似蛇與蝴蝶的雜交,專以人腦為食,對巫師而言十分危險。作為在校學生,當然不允許直接和它們打交道,之前的課程也隻是觀察幼蟲,分辨繭囊,以及適當用魔法加速或者補救孵化和破繭的過程。當時學到這裏,她和西弗勒斯組成一組,全程都是他一人操辦,她壓著身上的汗毛旁觀。直到這一塊內容接近尾聲,教師才向他們展示了一隻成年的蜷翼魔,不過嚴密地鎖在鐵網籠中。

  如今蜷翼魔若是入選實踐考試,形式雖不外乎進行過的那幾樣,但克萊曼汀真地不願親自和它們打交道,無論是卵是蛹是繭是蝶,特別是做過蝴蝶噩夢後。她“啪”的合上課本,蓋住書中那張蜷翼魔不斷翩飛變態的圖片,翻出了自己記錄加分的筆記本。稍一統計後,她做出決定——她不參加下午的考試了;或者說,是放棄所有實踐部分,讓它們按筆試部分算分,選擇鄧布利多提供的起草報告獎勵方案的第三種。

  雖然這樣一來,她拿到的加分會少整整四十分,但可惜即便多了這四十分,下學年她的特權也無法繼續保有,還不如換來更實在有用的報酬。更何況她筆試全部正常發揮,實踐上前有魔藥學的不盡人意,現有保護神奇生物的不詳預測,她放棄才可能拿到更好的成績。至於對其他學生而言公不公平,就不是她本人要考慮的事情了,反正這方案是鄧布利多提議的。

  既然決定放棄考試,那城堡不必再多留,克萊曼汀利落地收拾好行李,拆掉擴展空間的折疊陣法,披上旅行鬥篷走向大門。霍格沃茨從來嚴進寬出,特別是六月份這兩周內,不斷有五年級和七年級的學生隨個人意願離校。她在出入登記簿上簽字,步行到霍格沃茨站台,研究了一番列車時刻表,發現從倫敦方向開來,繼續開向霍格莫德村的火車要好幾個小時以後才到,便改用幻影移形前往。

  再換乘兩次飛路網,估計學校考試尚未結束,克萊曼汀已經到家了。把行李丟給艾米整理,她直奔浴室,先洗掉一身進出壁爐沾惹的煙火味。再放鬆地享受完下午茶,她才端正地坐在書房裏,把還差幾段結尾的報告寫完。

  次日一早,將報告和一封為自己先斬後奏致歉的信同時用貓頭鷹諾恩寄出,克萊曼汀順便叮囑它:“把西本和阿赫特都叫回來吧,我之前走得匆忙,忘記通知它們了。”在家賦閑了近一年的諾恩為身負重任倍感幸福,高亢地長啼一聲,歡喜地振翅起飛。

  克萊曼汀望著樹林之上晴朗的天空,心想,等西本一回來,她再吩咐幾句,和西弗勒斯至此應該就斷了個幹淨。分手的話畢竟是她說的,她總該言而有信,也好證明她沒再玩心機,借機會自抬身價。

  清晨林間的風有些涼,似乎帶著殘夜的孤寂,迎麵吹得她眼睛生疼。在眼淚奪眶而出之前,她倉皇地轉身,反手關上了窗戶。

  回到客廳裏坐下,她一時有些茫然,不知道這個假期怎麽過,更不知道以後該怎麽辦。迄今為止她所有的規劃,都不僅僅隻為她一人。當主角忽然少了一個,那麽無論之前設計得有多完美,也再無付諸實踐的可能和必要。

  她取來自己那個試過無痕擴展咒的布袋,口朝下輕輕一抖,一大堆雞零狗碎的東西砸到地毯上。她先把原石和雕刻的半成品及工具放回去,然後是一些日常用品,幾把錢幣和財產憑證。整理到最後,地上隻剩下七個大小相同的木雕盒,兩份伊萬斯寫給“克萊爾”的書信原件,以及用普通布袋盛放的廢棄吊墜和手鏈。

  克萊曼汀沒有什麽分手經驗,上輩子和葉夫根尼寫信吵架,到後來根本難以心平氣和地交談,所以她從他那兒收到的所有禮物,隻能被她一半丟棄一半塵封,沒辦法悉數退還給他本人。西弗勒斯就不一樣了,他還在霍格沃茨,隨時都可以聯係,最後一學年裏肯定也免不了見麵。這些價值不菲的原石,她沒臉繼續獨占。不過還也不急於一時,他也快放假回家了,大概再過些時日,就能直接寄到科克沃斯。

  伊萬斯的來信,克萊曼汀沉默地又讀了一遍,就把它們和吊墜手鏈,甚至還有她手上茶晶的這條,與六年級的全部課本一起裝箱,交代艾米貼上封條送去閣樓。不過她還記得,當時她沒回伊萬斯的第二封信,僅讓維岑堡酒莊的舒澤轉述,謊稱她去東方旅行。盡管現在她的偽裝已被伊萬斯看破,她倒未必不能把昔日借口變成現實,總之這也確實是個打發無聊時間的好辦法。

  經過一整天的籌劃,克萊曼汀便動身了。她提前做打算,不是為了讓行程清楚目的明確,而是為了在保證生日前趕回來。上輩子過十七歲生日前她就隱隱感知到,她血脈覺醒的最後一步,必須在熟悉的樹林中完成。這是一種冥冥中的感應,似乎虛無縹緲,卻也真實存在,非本人不可理喻。

  這是一次為期二十天的遠途旅行,克萊曼汀一出德國境內,就喝下增齡劑變大年齡,讓獨自行走變得更安全些。接著越過東歐西亞,她先抵達島國日本。這裏頭沒什麽民族偏見,隻是日本和西方交流頻繁,不管是麻瓜還是巫師。隔海相望的中國,她不會過門不入,但入境手續比三五年後麻煩了許多。中國似乎剛經曆一場內部動蕩,原本和國際飛路網相連的站點,大多強製關閉,少數遭到破壞。最後眼看修複一時半會兒難以完成,她便捏造了個麻瓜身份,坐飛機飛往中國上海。

  按照上輩子的經驗,她忍受著路人的圍觀,盡快找到一個長相看著順眼的當地麻瓜女性,用複方湯劑轉換了形象,才徹底鬆了一口氣。語言交流對巫師而言從來不存在障礙,同時她還發現了一個奇特現象——她一副亞裔麵孔,半句中文不會講,但無人批判她不能入鄉隨俗,反倒不斷收獲好奇、羨慕等目光的洗禮,那些麻瓜還自動把她的身份完善為歸國華僑。她對這種心態一直沒能理解,隻得潦草地歸結為文化差異。

  克萊曼汀遊覽的大多是自然風光,實在是麵對人文景點隻能看熱鬧,不過紀念品買著倒是方便,美元的購買力相當可觀,她也不是花錢吝嗇的人,好幾次差點被人當成在搞批發。在中國停留兩周後,她又飛去了東南亞,享受了一番熱帶陽光,才折回日本借道回國。

  她一到家,家裏的貓頭鷹就要開始忙碌了,不斷地北上寄送禮物給她的朋友。想到英吉利海峽另一側的英國,她掰著指頭算算,發現自己能送的人隻有兩個。無疑有伊萬斯,多寄幾件給她,也算是圓謊和道歉,盡管兩人尚未說破;另一個是馬爾福,隻因她旅行途中,唯一收到的一封問候信來自於他。

  山水相阻,國境相攔,通信不是不能,但真的很困難。說實話,收到那份輾轉千萬裏,連信角都磨損的信時,她不感慨絕對是假話。那種你漂泊在外,卻有人原地等候,惦念你又克製理智,隻把思念藏於禮節,這種淡淡溫情帶來的感動,反倒比當麵告白更動人心。可惜她不能回應,送上一件紀念品,也隻能自我安慰她自己也是禮輕情意重了。

  不過她不知道的是,當她開始用餘下的紀念品裝點各個房間,這幢別墅所在的樹林迎來一位不速之客。他徒步而行,在這片遼闊的未經人類開發的山林間步履艱難,時常迷失方向,原地打轉,不久便形容狼狽。不過每天清早,他都會用魔法清潔自身,除了無法洗澡不得不忍,其他方麵依舊一絲不苟。

  這天傍晚,他環顧除了樹還是樹的四周,失望地望了望西天的晚霞,著手尋找合適的地方搭帳篷過夜。然而數點幽光漸漸朝他圍攏,他意識到危險時,已落入逐漸縮小的包圍圈。不過這些森林來客並未直接攻擊,一匹高大威猛的頭狼越眾而出,威脅地朝他低吼。

  “晚上好,狼王。來自英格蘭的盧修斯·馬爾福向您致敬!”馬爾福維持著翩翩風度問候。見對麵毫無反應,他深吸一口氣道:“應該說很高興見到您和您的子民,特別是當我在這片森林中迷失時。能允許我向您打聽一個人嗎?”

  頭狼無動於衷,警惕地看著他的手杖。後者立即意會,猶豫了片刻便收了起來:“這樣,就能表達我的誠意了吧?我此行,為華爾特家族如今唯一存世的正統血脈克萊曼汀而來。您能為我指點一下她住處的方向嗎?或者,您能將我的拜訪傳達給她嗎?”

  麵對他的禮節和懇切,頭狼態度略有些軟化,壓低嗓音吼了幾聲,可惜在場的唯一異類不通獸語。馬爾福試探地問:“所以您同意了嗎……”

  然而他話音還未落,頭狼猛然撲將過來,長著鋒利獠牙的大嘴凶惡地張著。馬爾福心中一緊,本要右轉來躲閃,卻又在電光火石間,把轉向生生扭成左。這背離習慣慢的半拍,讓他把右臂暴露在頭狼的攻擊範圍中。他在右臂的劇痛中被帶倒,就在他以為要以失去一條胳膊為代價時,頭狼卻添著牙間的鮮血慢慢退開了,看向他的眼神變得人性化的敬畏。

  “沒關係。”馬爾福撐著地坐起,就近靠在一棵樹上:“華爾特的血統傳到我這一代,早已稀薄淡去,沒辦法和克萊曼汀相提並論。您一開始不是也沒發現?請您放心,您不會受到懲罰。即便有,您也得到了我發自內心的原諒!”

  頭狼噴了幾口鼻息,前爪刨了刨土地,似乎羞愧得不敢久留,卻也明白不能對受傷的人棄之不顧。

  “沒關係。”馬爾福再次安慰道。他十分善於察言觀色,對於頭腦簡單的野獸,他的經驗同樣管用。他虛弱地笑著,左手捂住手臂:“我是巫師,本來也可以自救,可惜我傷了右手,無法使用魔杖。您看您能不能盡快找人來幫助我?”

  這次的請求提醒了頭狼。他低吼一聲,轉身呼朋引伴,從林間消失。馬爾福目送它們遠去,臉上的笑意逐漸加深。雖然此行至今日,生效的隻是下策,但隻要有用不就行了?他看了看自己指間的血跡,稍微放鬆了些按壓的力道,任失血帶來的虛弱一陣陣地衝擊他的大腦。

  與此同時,這片山林深處,鳥鳴忽然喧囂,克萊曼汀素來放養的貓頭鷹之一諾恩急速穿梭在樹葉間,然後直撲它的女主人所在的房間窗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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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君回來了……一大章先送上……

  留言遲些時候看和回哈~

  PS:改了個小bug,上世紀八十年代,歐元還沒產生,世界流通性最強的貨幣仍是美元。文裏這會兒是1977年,直到79年,歐元前身“埃居”才發行。

  ——不是曆史上法國鑄幣那個“埃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