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7 解釋
作者:夜蘭妖      更新:2021-05-23 14:02      字數:3776
  克萊曼汀醒來的時候,發現窗外天已經黑了,視線可及的擺設表明這裏是醫療翼。她動動右手,想揉揉有些酸澀的眼睛,卻發現自己正和一隻手交握,明顯柔軟細膩的觸感告訴她,手的主人不可能是西弗勒斯。

  “咦?你醒啦?”右側床邊抬起一個頭,響起略帶迷糊的女聲。

  “是伊……莉莉啊。”克萊曼汀頓覺尷尬,右手留也不是,抽也不是。

  “唔……醫療翼今天沒什麽人,我守著你,竟然不知不覺就睡著了!”伊萬斯冷不丁地抓住她的手搖了搖:“你現在感覺怎麽樣?有沒有哪裏不舒服?要不我去請龐弗雷夫人?”

  “我都好。”克萊曼汀猶豫了一下,還是直接問了出來:“你……怎麽在這兒?”她瞥了眼自己的右手,不大情願地猜測:“是我……拉著你不放?”

  “這倒沒有。”伊萬斯促狹一笑:“可你昏迷後,沒我抓著你,你就開始發抖,龐弗雷夫人說,我留在這兒守著你,比緩和劑還好用!”

  克萊曼汀愈發尷尬了:“讓你見笑了。我……沒做其他奇怪的事或者說奇怪的話吧?”

  平心而論她無疑希望沒有,可伊萬斯毫無所覺地點頭:“你剛昏倒那會兒,可把大家嚇壞了。西弗勒斯先接住你,可你把卻他推開了,然後我接了手。你不僅沒抗拒我,還抓住我嘰裏呱啦地說了一堆我聽不懂的話——那是德語吧?不過還好,‘媽媽’這個詞,在所有語言裏通用,我就猜是不是我讓你想起你的母親了。”

  注意到克萊曼汀紅了臉,她很是感同身受地一笑:“這沒什麽,我要是在外受了委屈,最懷念的也是媽媽的懷抱。被媽媽抱著,那是人一生中最幹淨最幸福最無憂無慮的時光了。我聽說,你母親已經……總之天人相隔後,很多脆弱的感情,若非機緣巧合,隻能被人深深埋在心底默默承受。其實,揭露出來也不壞,否則你都不知道,你內心原來還有這樣一個缺口。換作其他時機爆發出來,造成的傷害可能會更大。”

  這一番安慰的話聽得克萊曼汀無言以對。伊萬斯似乎為她在攝魂怪麵前的失態腦補了一套充分的理由,這倒也不用她再費心編造借口。隻可惜,伊萬斯不懂德語,她自己都沒把握,在自己意識沉淪中,有哪些言語被過往的記憶勾動,又被現實的雙唇吐露。唯願自己沒露出破綻,畢竟鄧布利多也在場。

  她想了想,略微轉移了話題方向:“那博格斯……變成攝魂怪後,有沒有帶來麻煩?”

  “那又不是真正的攝魂怪,雖然很多人也嚇得不輕。”伊萬斯向她描述當時的場景:“我們好幾個人去接你,都到了博格特麵前,它就不知道該變成什麽了,連攝魂怪的形態也維持不住了,最後被校長鎖進了衣櫃裏。”

  “那就好。”克萊曼汀配合地鬆了一口氣。發現兩人的手還搭在一起,她故作自然地抬起右手,把自己的長發順了順。

  “要坐起來嗎?”伊萬斯站起來就要扶她。

  “……對。”克萊曼汀順勢起身,由著她幫她把枕頭立起來,輕聲地道了聲“謝謝”。她瞥了眼牆上的掛鍾:“快到晚飯時間了,我耽誤你這麽久……可別讓你午飯也沒吃成!”

  “一隻手也能吃飯啊。”伊萬斯不好意思地吐吐舌頭:“我吃飯的時候,偷偷換成左手拉著你,還好你不挑這個。不過放心,吃完飯我洗過手才換回去!”

  “不必如此。”克萊曼汀聽得心下愧疚。

  “一隻手吃午飯總歸不方便,莉莉,晚飯就去禮堂好好吃一頓吧!”鄧布利多笑著推開醫療翼的大門進來:“正好,我也和克萊曼汀聊一聊!”

  “那也行。”伊萬斯把她做的椅子搬開:“西弗勒斯下午被龐弗雷夫人攆走了,他還不知道你已經醒了,我這就去通知他一聲!”

  目送她的背影離開,克萊曼汀陷入沉默。原來伊萬斯已經不介意和西弗勒斯正常接觸了。看來她的介入,讓兩人之間的矛盾變得複雜,決裂也不再僅是當事人的錯,還有她這個“第三者”分攤責任,於是縱使發生了失口辱罵之事,他們大概也不再像她上輩子住進蜘蛛尾巷後見到的那樣,從此老死不相往來,連伊萬斯在七月生子,西弗勒斯都毫不知情。

  她有些自嘲地笑笑,西弗勒斯連聖誕禮物還在為伊萬斯張羅,他們怎麽可能一刀兩斷得一幹二淨呢。伊萬斯連她這個潛在情敵都能原諒,甚至熱心援手,更何況感情深厚的老朋友西弗勒斯。那雙翠綠色的眼睛裏,確實不像能讓陰霾久駐。

  “首先,克萊曼汀,我想我應該道個歉,我沒料到你做害怕的東西——攝魂怪,會給你帶來這麽大的負麵影響。”鄧布利多站在床頭極為誠懇地說。

  “既然校長先生沒料到,那便沒有責任,也不需要道歉。”克萊曼汀低下頭研究病床上的被單:“也是我自己脆弱,竟然在自己懼怕之物麵前毫無抵抗之力,直接昏迷不醒了。”她神色有些暗淡。她大致還記得,博格特變成的攝魂怪,都喚起了她的哪些記憶。

  “我想,我還要道了個歉。”鄧布利多繼續說道:“因為之後的三次課中,後兩次還需要你分別麵對一次博格特。班上所有學生中,已知的隻有你能讓它變成攝魂怪。”

  克萊曼汀聽完臉白了白,還要讓她重溫一遍噩夢?

  “我知道,這對你而言並不容易。”鄧布利多拉著伊萬斯挪開的椅子坐下,視線從俯視變成平時,看上去更加地平易近人:“但斯萊特林雖然不以勇敢著稱,想必也不缺乏接受挑戰的勇氣。那是你體內的軟肋,你若不直麵它,醫治它,它會成為你一輩子的弱點和痛處,讓你的心防變得可被趁虛而入。”

  見克萊曼汀沉默不語,他變出一杯茶遞過去,自己也捧著一杯輕呷:“或者,你可以把你的心結告訴我,我雖不是專業的心理醫生,卻也比你多活了幾十年時間,總多出些閱曆和經驗。當然,也順帶滿足一下一個老人的好奇心。”

  “您……”克萊曼汀清了清略啞的嗓子:“您已經知道了什麽?”

  “你倒在莉莉的懷裏時,嘟囔了幾句話,我當時站得遠,原句我複述不出來了,大意和‘阿茲卡班’、‘無罪’、‘胎兒’有關。”鄧布利多微微皺了皺眉:“博格特是攝魂怪的學生,按照我以往的教學經曆,確實多出在斯萊特林學院,但你害怕攝魂怪的原因,聽上去卻太過離譜了。你才十六歲,怎麽可能有這麽複雜的經曆?”

  “您都聽得懂?我是說我那些話……”無意識地講話即夢囈,一般很難去明確理解。

  “我的德語還不錯,我曾經……”鄧布利多頓了頓:“我有過一位來自德國的朋友,從霍格沃茨畢業後,也在北德生活過一段時間。”

  “那我……有沒有叫什麽人?”

  “這倒沒有。隻西弗勒斯接住你時,你喊了他的名字,但又把他推開了。”

  “我想,我可以為您解惑。”克萊曼汀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構思好了一個亦真亦假的答案:“我有一段不屬於我的記憶,是我小的時候,跟父親一起去翻倒巷,不小心走散以後,遇上一個瀕死的女巫,她送給我的‘禮物’。那段記憶裏,她被牽連下獄,送入阿茲卡班,沒發現自己已經懷孕,等無罪釋放後,惡劣的環境讓她痛失胎兒,此後更是再沒能成為母親。”

  她迷茫地望著虛空:“那女巫留下這段記憶,大概是因為,她不想那麽悄無聲息地死去,她想讓自己的痛苦被人知曉,而我恰巧遇見她,被她選中。隻是我之前太年幼,對這種經曆無法感動身受,也就不怎麽放在心上,誰知這次被博格特喚醒了。”

  “原來如此。”鄧布利多了然一笑:“若不是你自身的記憶,那就能解釋得通了,而且它對你造成的影響,也不比親身經曆深刻,你克服它會容易一些。”

  “我也明白這一點。”克萊曼汀裝作讚成地回答道,但也試探地吐露另一個想法:“我覺得,等我這輩子有了自己的孩子,隻要不重蹈那女巫的覆轍,它的陰影就能徹底消散了。”她也確實認為,上輩子的不幸,隻能靠這輩子的幸福徹底治愈,無論是關於西弗勒斯,還是關於他們的孩子。

  “這是一個很合理的推測。”鄧布利多給出了她期待的肯定:“那麽我猜,你有這樣清醒的認知後,已經不需要我的開導了。你需要的,應該是一個夜晚的充足睡眠。明天是周日,你還可以再放鬆放鬆。”

  “我和您想的一樣。”克萊曼汀露出微笑:“我一會兒去問問龐弗雷夫人,看我今晚該在哪裏過夜。”

  鄧布利多走後,克萊曼汀找龐弗雷夫人做了複查,確定一切基本正常後,領著一小瓶緩和劑備用,便離開了醫療翼。她剛下到一樓,遇到匆忙往上衝的西弗勒斯。他一看見她,就緊張地拉著她上下打量:“你、你都還好吧?怎麽就出院了?”

  “沒有大礙。”克萊曼汀握住他的手。

  “對了,巧克力!”西弗勒斯從衣兜裏摸出一大把:“巧克力能緩和攝魂怪的影響,嗯,我把我有的都帶來了,你看夠不夠!不夠的話,郵購是來不及了,我再找同學換點!”

  “已經很多了。”克萊曼汀撚起一顆剝開,放進自己嘴裏,又喂給他一顆:“我們還可以去趟廚房,討兩杯熱可可。”

  “那就連晚飯一起拿了吧,去你寢室吃。”

  “好,就這麽辦。”

  等到次日醒來,由博格特變成的攝魂怪給克萊曼汀帶來的刺激已經完全消除。不過她還是選擇繼續靜養,和西弗勒斯窩在寢室裏,做做功課,整理資料,兩人再一個熬製魔藥,一個雕刻胸針,享受歲月靜好。這其實是一個很普通的周日。

  日曆翻新,很快又一周過去了。由於周六上午有課,她已經不再和小克勞奇見麵,而自覺魔咒大成的小克勞奇也未反對。第二次守護神咒的課程,她沒什麽心理壓力,鄧布利多一早說過,這次課程的內容是理論知識補充,以及咒語的初步熟悉和施展,不需要她提供攝魂怪做道具。雖說看別人實踐,自己卻無所事事,多少會有些無聊,但她能從觀摩旁人的練習中獲得一定的經驗,甚至樂趣。

  在學生自己動手前,鄧布利多再次強調:“要記得,守護神是一種正麵力量,需要完全集中注意力,用快樂的記憶來催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