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9 奔喪
作者:夜蘭妖      更新:2021-05-23 14:01      字數:3703
  斯內普消失在壁爐裏後,克萊曼汀就立即啟動門鑰匙,回到了她在德國南部的家。空蕩蕩的房子裏燈火通明,她絲毫不懷疑,有艾米準備著,廚房裏一定擺滿了食物,浴室裏也燒好了熱水。但她現在既不餓也不想泡澡。頂著被今晚第二杯黃油啤酒醉得輕微犯暈的腦袋,她放下行李推開大門,慢悠悠地走了出去。

  夜裏的山林本就靜謐,蟲鳴和梟啼更反襯得夜色深不可測。克萊曼汀脫下校袍,甩掉皮靴和襪子,踩著沾滿夜露的草叢,扶著離她最近的一棵樹,閉著眼把額頭靠上去。一股類似於清風的波動穿越林間,震得綠色的葉片嘩啦啦地響動。很快她睜開眼睛,扶著粗糙的樹幹,笑容清淺地開口:“謝謝你們,還有,抱歉這麽晚還打擾你們。”似有微風再次吹過,她領會後不再作答,而是摸出魔杖一揮,整個人消失在原地。

  山林的更深處,克萊曼汀忽然出現,驚得一片野鳥紛飛,但很快又落了回來。她揮揮手道了歉,走前身前的大樹,在一處凸起的根莖上坐下,放鬆地往後一靠,抬眼看向頭頂小片未被樹葉遮擋的星空。

  “爸爸,媽媽,我來看看你們,因為……”她笑著閉上眼睛:“因為,我有件事要告訴你們……”

  這棵樹下就是克萊曼汀父母的墳墓,或者這麽說其實也不是完全正確,因為她隻是在樹下挖了一個深坑,把瑪麗安娜的骨灰和傑拉爾德舊衣物的灰燼灑了進去,然後用土掩埋恢複成原樣。這種安葬方式,是華爾特家族的祖訓。每一對華爾特夫婦過世後,他們的子女都會如此處理他們混在一起的骨灰,表達對世界之樹上層精靈之鄉的皈依,但死者也隻能歸於樹下的亡靈國度,並讓自己的遺骸化為土壤,回饋這一方生他養他的樹林。

  鑒於傑拉爾德的屍身已被本家葬在卡羅家族墳地,克萊曼汀隻能燒掉他的一些衣物作為替代。至於在問過樹木後才找到當初的安葬地,這也是基於傳統。巫師本來就沒有麻瓜踏青掃墓的習俗,因為他們更明白人的靈魂在身死後的去向,對一副漸朽的肉體追悼和哀思在他們看來沒有多大意義。華爾特家族中也有這種對死亡的淡然,安葬的樹下盡是夜間漫遊隨意選定,幾乎沒有後人能再找回祖先的墓地,隻有血統覺醒的克萊曼汀算是例外。

  但盡管是例外,上輩子至死以及這輩子重生以來,她還是第一次想要找到這棵樹,想要當作她的父母尚未逝去,還能聽她訴說一些心情。

  “爸爸,媽媽,我戀愛了,和西弗勒斯……”克萊曼汀本就帶著酒暈臉又紅了一層:“他的全名是西弗勒斯·斯內普,我轉進霍格沃茨後的同學,我們都在斯萊特林……他是個混血,哦,爸爸,你可不能在意這個。他很出色,遠勝與那些純血種。還有啊,爸爸,媽媽,也許我還能告訴你們,你們的女兒死過一次,又重回到了過去,我和西弗勒斯的淵源,大概要從上輩子說起……”

  在靜謐的樹林深處,在浩瀚的星空之下,在輕盈的夜風中間,克萊曼汀絮絮地對著一棵象征著她父母的樹,講起了她和斯內普所有的故事。她講得十分詳細,像是不詳細就不足以表明,她愛上斯內普是多麽順理成章。

  “爸爸,媽媽……”克萊曼汀轉身抱住這棵大樹,想象自己被父母擁在懷裏:“請祝福我們吧,如果未來能順利,我們的孩子將會姓斯內普,也會用華爾特做中間名,百年之後,他們會把我和他也葬在一棵樹下,我們一定能在另一個世界重逢……請一定祝福我們!”

  克萊曼汀大概是躺在樹下漸漸睡去的,但第二天卻在自家門外的草地上醒來。這是她兩輩子至今的一個未解之謎。童年時她曾在山林間走失過一次,夜裏也直接疲倦地睡倒在野外,然後次日早晨被父母在門外發現。她沒有懷疑過是不是艾米,否則她會直接被送到床上。隻能說山林裏藏著太多的秘密,哪怕身為精靈的後裔也難猜透。魔法無疑是神奇的,但更神奇的是自然。

  回到家的第二天,克萊曼汀就用家養的貓頭鷹給斯內普去了一封信,並叮囑它拿到回信了再飛回來。她住的這棟房子雖然是父親傑拉爾德建的,但由於他和瑪麗安娜婚後,她的外祖父母放棄舊居跟來入住,房子的住址也受到了華爾特家族魔法的保護,非達成契約而不可外泄,更難以被外人擅自找到。目前能通信聯係這裏的,除了卡羅本家,維岑堡酒莊的代理人舒澤以及脫凡成衣店的老板娘斯托克夫人,就隻有來自兩所學校帶著通知書的貓頭鷹了。所以要想讓斯內普回信,她隻能使用自家的信差。

  次日一早她就讀到了斯內普的答複。刨除貓頭鷹穿山越海的時耗,他恐怕是一收到就看信回信。兩人間信件往來沒什麽大事,也就聊一些各自的瑣事,比如她今天練習了什麽咒語,學會了什麽新式樣的點心,比如他最近在熬製哪種藥劑,對某個咒語有什麽新想法。要是貓頭鷹也識字,偷看了他們的信後,說不定還會鬧罷工——他們讓它千裏迢迢捎送的都是些無關緊要的廢話。

  兩人通了幾次信後,一隻陌生的貓頭鷹在七月中旬的清早敲響了克萊曼汀臥室的窗戶。看到信封上百合樣的紋路和家徽的蠟印,她先詫異了一番,一封來自卡羅本家的喪函?這個時候能有誰去世?她懷著疑惑撕開了信封。

  羊皮紙上的字跡是阿萊克托的,落款有她和她的兄長阿米庫斯,內容是對他們父親艾伯特的懷念以及葬禮安排的通知。克萊曼汀放下信時有些茫然。她還記得,上輩子艾伯特死在她七年級的聖誕節假,為何現在卻平白無故地提前了一年近半?難道是她重生帶來的預期外的連鎖效應嗎?

  她又看了眼信紙後半段,洗漱完立即去收拾行李。殯葬的具體時間安排在下午三點,當天的事當天才通知,她不知道是不是阿萊克托有意為難。上輩子阿萊克托沒有這麽做,但她也沒去參加艾伯特的葬禮。生活在拉文克勞純粹幹淨的學術環境中的克萊曼汀如何願意和在魔法界興風作浪的食死徒打交道?再進而想到其他參加者肯定都是這種人,她就本能地畏縮了,那個假期幹脆簽字留校躲在霍格沃茨。但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並且她那一次刻意的逃避,也成了卡羅兄妹構陷她的借口——是她不顧親情在先,也就別怪他們無情。

  如今克萊曼汀自然不願再落人口實,哪怕她遠離本家的心理沒有大的改變。換上一身正規的巫師袍,她計算著旅途的周折,又為謹防各種意外,還特意提前了一小時出發。然而等她一路順利地進入卡羅莊園,看見宴客廳裏在自助餐旁低聲交談的賓客時,她意識到自己還是錯過了大半的葬禮,特別是下葬這一重要的環節。

  阿萊克托發給她的喪函中必然有錯。她沒有懷疑在下午舉行,是因為下葬時間和亡故時間有關,魔法界的舊俗是,在人死去完整七天七夜後才入土為安,也就是曆經七次完整的日升月落,這正是巫師對數字“七”迷信的表現之一。現在七天停靈悼念的步驟雖然保留了下來,具體時間卻開始按需擬定,但純血世家都還大多嚴格遵守傳統。她不明白艾伯特為何提前辭世,上輩子的喪禮安排沒有參考價值,更何況具體的她也不記得了,隻能相信被通知的信息,被誤導也就在所難免。

  克萊曼汀的到來本來注意到的人很少,然而當頭戴黑紗帷帽的阿萊克托款步走來時,她們兩人的所在立即成為整個宴客廳的焦點。阿萊克托用刻板地聲音問:“克萊曼汀,你還知道來?”

  “我想你沒有理由質問我。”分析了處境後,克萊曼汀不得不讓自己的態度強硬起來:“你派出送信的貓頭鷹今早才到達……”

  “不可能!”阿萊克托矢口否認:“父親故去次日,我和兄長就安排好了葬禮事宜,並統一派發了邀請函。你問問在座的諸位,誰不是那一天收到?就算你住得遠,也不過隔條海峽,貓頭鷹還能飛上整整六天?”

  這是難以證實的一點,就算克萊曼汀能和貓頭鷹溝通,轉達出來也像一麵之詞,不足以取信於旁人,更何況她也不想暴露能力。她立即換了種說法:“若真是其他原因所致,我遲到了自然會道歉,但你在喪函上寫的下葬時間是十五點,現在明明離下午三點還有半個小時,我以為我應該是提前到達!”

  “哈!提前?”阿萊克托有些情緒激動地上前一步:“十五點是什麽東西?麻瓜的計時方式?我一個純血女巫,怎麽會自甘墮落?就算可能是我忙中有錯,你就不會自己核實消息嗎?我們把訃告發遍了英國所有的巫師報紙以及能聯係上的國際報刊,上麵都清楚地寫著,葬禮今早五點開始。更有甚者,我父親已經去世七天了,在此期間,你連遺體告別都沒來一次,現在居然還有臉為早來半個小時洋洋得意?”

  “我沒有!”克萊曼汀針鋒相對地反駁。阿萊克托一連串的反問,讓她即便拿出喪函自證也沒了意義,她隻能從其他方麵為自己申辯:“直到今早收到了通知,我才知道伯父的噩耗。訃告這一類消息,都登在特定版麵,有誰會閑得沒事去看報紙上的訃告?希望從中發現某位親人好友的死訊嗎?”

  “顛倒黑與白,得理不饒人!好一副伶牙俐齒啊!這真是你們這支卡羅的優秀天賦!”阿萊克托抽噎一下顫聲抱怨:“你祖父的母親靠著這一張嘴,勾得曾祖父不顧嫡庶,同意她生下私生子;你的祖父靠著這一張嘴,騙得我的祖父同意他姓卡羅,還令後代享有資格寫入族譜;你的父親靠著一張嘴,白拿了本家給的成員配給,卻躲到德國娶了個平民;而你如今也想靠著一張嘴,為你有目共睹的失儀悖禮強詞奪理,還想把你的薄情寡義全都歸罪到我的頭上?”

  她恨恨地拿著一根指頭指著克萊曼汀:“你要是現在不立即去我父親墓前給他磕頭賠罪,你就別怪我立即一把火燒了你族譜上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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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湊夠整百了,真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