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 擔憂
作者:夜蘭妖      更新:2021-05-23 14:01      字數:3719
  下午第一節大課是麥格教授的變形學,和以往一樣,她在上課的路上拐去西塔樓最頂層的貓頭鷹棚屋,花五納特租借一隻貓頭鷹,這是所有因為種種原因沒有帶寵物到學校的學生學習和練習變形術的最佳選擇。

  城堡管理員普林格是個很有意思的人——對待學生專橫暴躁,甚至從上任霍格沃茨校長阿芒多·迪佩特手中拿到棍棒體罰的權力;對待動物卻溫和耐心,相應地也得到了回報,從他安全出入禁林就可見一斑。他養貓頭鷹更很有一手,幾乎隻有他在貓頭鷹棚屋裏喂食打掃時,學生們才相信他確實畢業於赫奇帕奇學院。

  魔法界的貓頭鷹都十分聰明,霍格沃茨的所有空中信差都是自願留下,以接受委派交換食物和住處,普林格憑借“個人號召力”使城堡的貓頭鷹棚屋總是鳥滿為患。當信差多於要送的信時,就有必要開發兼職副業。大概總普林格上任起,霍格沃茨的新生錄取通知書附帶的必備用品單子上寵物一項後麵就多了“自願”一個詞。

  在克萊曼汀把一枚銀可西塞進牆上的一隻綿羊型鐵罐裏後,二十四個銅納特很快從羊嘴的地方被噗噗吐出,塔頂的棲枝上頓時一片騷動,最後飛下來一隻灰白相間的巨大雕鴞,得意洋洋地放出白色的鳥爪,踩得克萊曼汀一邊肩膀不堪重負地一歪。

  她無奈地笑笑,取出一大塊牛排喂給雕鴞,摸著它的羽毛好一番安撫,才勸止住它隨行的心思。被順毛得很舒服的雕鴞鳴叫一聲,飛回棲枝換來一隻小巧可愛的花頭鵂鶹,讓她滿意地肩擔貓頭鷹上課去了。

  不過她明白,下次再來租借,這一出還會上演。霍格沃茨最受貓頭鷹歡迎的,除了普林格就屬她了。不是她的肉排好吃,也不是她的血統魅力無邊,而是她能大致理解它們的某些想法,促成彼此間簡單的交流。從來隻能聽取巫師指派卻難以對外傳達所思所想的貓頭鷹們其實很寂寞。

  變形課順利地結束了,克萊曼汀翻著整理的課堂筆記,決定回去再抄一份給斯內普。若非昨天的他又在醫療翼和波特起衝突,把自己弄得背後舊傷複發,從今天起他就能正式回來上課了,估計鄧布利多把和他見麵的時間定在今天下午也正是基於這個預計。

  走在城堡庭院裏,克萊曼汀朝那間城堡頂層的圓形房間望了望,猜想斯內普是不是已經坐在校長辦公室裏了。他現在的傷勢雖然不會影響行動,但要是他不願單獨拜訪鄧布利多,這也是個很充分很合理的婉拒的借口。

  花頭鵂鶹在肩頭跳了跳,傳遞出不想很快回棚屋的意願,克萊曼汀側臉看了看它,心中冒出來一個主意:“你要是不想回去,再幫我個忙可好?”花頭鵂鶹愉快地接受,她伸手朝上方指了指:“你飛到那間屋子的高度,透過窗玻璃往裏瞧幾眼,看裏麵有幾個人,要是不止校長一位,另一個長什麽樣,和校長相處得如何。”

  “嘀!嘀嘀!”花頭鵂鶹叫著撲扇了幾下翅膀。

  克萊曼汀好笑地點頭:“成,也給你吃牛排!去吧,有勞動就有獎勵!”

  花頭鵂鶹歡快地飛走了,靈活地在空中繞幾個彎,就重新飛回她的肩上。她在提問前先喂了牛排,於是花頭鵂鶹回答得很認真,有“兩人”、“少年”、“黑發”和“吵架”等明確的關鍵詞,已經完全足夠她想象出鄧布利多和斯內普的談話氣氛。

  隻能說果然不出她所料——要保盧平的鄧布利多會主張息事寧人,斯內普起碼要為自己同他爭辯幾句,哪怕他有可能聽進她幾天前的勸告。

  即便有時候少言寡語,在有些事上沉默保守,但斯內普絕對不是一個忍氣吞聲的人,特別是又牽扯到格蘭芬多那四個人。拋開當初勸慰的目的不論,她其實不認為他會吃虧。這次他雖然也有錯,但畢竟是以一對四,他從一開始就憑數量占據道德優勢。更何況若深究起來,鄧布利多難逃其責,理論上他沒有足夠的正義用來指摘斯內普濫用黑魔法。他們確實需要私底下協商,定下一個折中的處理方案。

  帶著依舊賴在她肩上不走的花頭鵂鶹回宿舍,克萊曼汀在公共休息室裏找了個清淨角落,準備見斯內普回來就第一時間問問結果。然而直等到晚飯鍾點過了大半,來往的學生裏都沒有斯內普。難道他離開校長辦公室後直接去禮堂了?克萊曼汀這麽想著,起身離開了公休室。

  她倒沒打算自己要去禮堂看一看,雖然也就從地下室到一樓的距離。走出城堡主建築後,她伸手逗了逗花頭鵂鶹,把主意再次打到它頭上:“可能還需要你跑一趟,再去那個地方看幾眼,看那個黑發男孩還在不在裏頭,好嗎?”

  花頭鵂鶹高亢地叫幾聲答應了,炮仗一樣衝向蔚藍不減的天空。她沒想著讓它直接去找斯內普在哪兒,沒有巫師寫好的信件指引,貓頭鷹找起人來也不容易。

  克萊曼汀剛準備好幾根德國風味的香腸做酬謝,花頭鵂鶹就鳥未到聲先至地高調凱旋了,迫不及待地分享著方才的所見所聞。聽明白它的意思後,她投食的手不由一頓。斯內普還在鄧布利多那兒沒有離開,又有人借助壁爐的火焰參與了談話,然後不知是不是鳥和人的理解方式不同——花頭鵂鶹居然聲稱他一副快哭了的表情!貓頭鷹真的懂什麽是哭泣嗎?

  心思千回百轉之下,克萊曼汀發現自己已經在上樓了,挪來挪去的樓梯也意外地十分配合。很快地,她站在八樓的石獸麵前,離辦公室隻差最後一步。她有些自嘲地笑了笑。上次這麽身不由己是什麽時候?似乎也就沒多久之前吧。最近斯內普那一對狀況百出,連她也被影響得有些失常了。

  於是她後退了一步,然而也恰在此時,石獸居然在她沒有開口說出口令的情況下打開了入口。她愣住了幾息,又後退了一步。雖然明白這大概不是鄧布利多的意思,但大開方便之門反倒讓她多疑地退縮了。

  校長辦公室的櫟木大門顯然隔音效果很好,她站在旋轉石梯前,一點動靜也聽不到。她忽然有些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難道門神一樣地等著斯內普出來?她茫然地盯著石獸看,也意識不到它的醜陋,幾分鍾的注視之後,石獸嗖地一下閉上了眼睛,腦袋也嘎吱嘎吱地扭開。

  這是……害羞了?克萊曼汀噗嗤一下笑了出來。經過這麽一打岔,她不由放鬆了些。不過她的笑聲似乎比注視還刺激石獸,讓它居然從牆上跳了下來,異常靈活地躍到她的身後,用頭頂沒長角的一麵,對著她的腰身輕輕一頂。

  克萊曼汀順著它的力道前進幾步,正好踩在旋轉石梯的第一階上。石梯立即往上旋轉,石獸開心地跳回原位,忙不迭地關緊了入口。回頭看見這一幕的克萊曼汀十分無語,她杵在那兒半晌不挪動,其實是妨礙它工作了吧?

  等對上櫟木門上獅身鷹首獸形狀的黃銅門環,不用克萊曼汀再發多久的呆,銅獸也默默地別開了臉。鑒於門環上隻雕刻了它的腦袋,以至於整扇門都跟著讓到一旁。克萊曼汀繼續忍俊不禁,原來霍格沃茨裏成精的不隻畫像、盔甲和樓梯,太久的魔法侵染令奇妙的事情幾乎無處不在。

  然而從屋裏傳出的第一句話,就讓她的笑容凍結在臉上。斯內普用一種她極為陌生的激動語氣低吼:“我沒有——沒有!要我說多少遍!他們怎麽可能會救我?我怎麽會恩將仇報?我一直在自保,用各種咒語——否則,我會被咬!我會死!你們憑什麽、憑什麽都……”她不再多戀戰,抬腳走了進去。

  校長辦公室裏正呈現出三方對峙地局麵——鄧布利多一如既往地坐在他的辦公桌後,斯內普緊扣著沙發扶手身體前傾,壁爐裏的火焰中有一張陌上的麵孔。最先注意到她來的,是正對入口而坐的鄧布利多,他藍色的眼睛裏閃過幾分詫異:“卡羅小姐——”

  “和她又有什麽關係!”背對著入口的斯內普語氣惡劣地反問,顯然以為鄧布利多是在轉移話題。

  “有關係的,西弗勒斯。”鄧布利多微笑著點點頭:“你來了,卡羅小姐!也對,我的辦公室口令沒變。”

  “晚上好,校長先生。”克萊曼汀看著鄧布利多,腳卻是朝斯內普走去:“不過,我今天能進來卻不是因為說對了口令,為您守門的石獸和門環真是熱情好客!”

  “哦,原來是這樣!您看見它們動了,對嗎?真是難得!這兩個可是懶家夥!”鄧布利多愉快地抱怨了一句:“受城堡契約限製外,它們有三天的記憶,您昨天來過我這兒,它們還沒把您忘掉。”

  “是嗎?我的榮幸。”克萊曼汀隨意回了一句,因為她已經站在斯內普跟前,沒心情再跟鄧布利多打機鋒了。

  原來花頭鵂鶹沒有理解錯,他確實是快要哭了的表情。哪怕他的臉頰上還很幹燥,但通紅的眼眶和鼻尖無不昭示著,眼淚其實已在積累和醞釀中,隻因主人的意願才沒能出場。

  克萊曼汀朝他伸出手,雖然她也不明白,這隻手能做什麽:“西弗勒……”

  “你來幹什麽?”她的話被毫不留情地打斷,手臂也被氣勢洶洶地拍開,斯內普滿目悲憤地看著她:“來看我笑話嗎?好笑嗎?”

  “我不是……”克萊曼汀捂住紅印曆曆的手腕回答。

  “不管你是或不是,你現在都看到了!”斯內普狼狽地別開臉,用頭發遮住所有神色:“你知道了,我目無尊長頂撞校長,我睚眥必報不知感恩,我心地邪惡咄咄逼人……”

  後麵幾個詞顯然和克萊曼汀無關,但她猜到他為何會這樣自我貶低——無非是在場的其他人,即便沒有直接出口指責,也多少流露出這樣的控訴。她明白不能讓他再這樣自厭下去,斯內普本就不是心胸開闊之人,過多的負麵情緒會把他壓垮。她必須做些什麽。

  抬頭掃一眼對麵適時保持沉默一臉高深莫測的鄧布利多,克萊曼汀深吸了一口氣,撲上去抱住了斯內普的脖子,把臉頰枕在他的肩膀上的同時,袖裏的魔杖指住了他僵硬的脊椎。

  她輕輕地問:“西弗勒斯,你願意信我一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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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該在一起時,處處都是神助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