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李成鑫回到北京過年的時候，梁曉素也回到了老家信江市陪媽媽過年。

  梁曉素是在大年三十的下午趕到家裏的，那個時候，家家戶戶都在放鞭炮，準備吃年夜飯。

  車子開進梁曉素媽媽住的那個老式社區裏，引得站在外麵放鞭炮的鄰居們都不約而同地看過來。

  看到是梁曉素回來了，大家都笑哈哈地和她打招呼：“曉素回來啦！市長回來啦？”

  梁曉素隻好一個個地點頭問好，並且拿出隨身帶來的趟過，散發給那些正在玩鬧的孩子們。

  媽媽一個人在家裏忙乎著，知道梁曉素快要回來了，心裏甭提多高興了，邊做飯都在哼著歌兒。

  女兒現在是個大忙人，一個月都難得回來看望她一回，她心裏所說有遺憾，但也為女兒高興啊！看看鄰居們和親戚朋友們對她的羨慕，她心裏就像吃了蜜一樣甜啊！

  不過，唯一讓她心裏無法安穩的，就是曉素的婚事，這傻丫頭，過年就要三十歲了，還不結婚，就真的老了啊！再這樣下去，難道真的一輩子不結婚嗎？那當官兒又有什麽用？孤身一人，老了可就淒惶了！

  不行，這個春節假期，一定要讓曉素丫頭和秦家媽媽家的兒子秦川把事情定下來。

  前兩天聽秦家媽媽說秦川過年也回來，正好休探親假，時間會比較長。

  這可是不能再等的事情了。

  秘書馬小聰和司機幫梁曉素把車上的東西搬到了樓上。

  來到三樓，梁曉素剛要按門鈴，媽媽就打開了門，正笑逐顏開地看著她。

  “媽媽，這是小馬秘書和小陳司機——”梁曉素邊走進來邊說。

  “嗬嗬，好，請進請進——”媽媽高興地說道，“累了吧孩子們，歇會兒，阿姨給你們沏茶，坐——”

  馬小聰和小陳走進梁曉素媽媽的家裏，心裏都不由得吃了一驚！

  沒想到梁市長的媽媽居然住得這麽簡陋！這房子少說也有二十多年了，陳舊不說，麵積也小，梁市長怎麽還能讓媽媽住在這樣的房子裏呢？

  兩人把東西放下，對視了一下，就要告辭了。

  “梁市長，我們先回去了，大年初二我們再趕過來接您！”馬小聰說道。

  “好，你們喝杯茶吃點兒東西再出發，路上要小心，千萬不能開得太快！”梁曉素囑咐道。

  “好的，梁市長請放心，我們不著急。”司機小陳說道。

  梁曉素點點頭，“家裏人都在等著你們回去，我就不多留你們了，一路順風啊！”

  馬小聰和小陳喝了幾口水，吃了點兒點心，馬上就往回趕了。

  大過年的，家家戶戶都在團員，隻要他們這些人還在伺候領導。

  過年假期有一周，可他們就隻有一天，領導要去哪兒，他們就得跟到哪兒，絲毫都不敢懈怠。

  等到秘書和司機都走了，媽媽關上房門，吃驚地看著梁曉素問道：“孩子啊，你初二就要回去啊？”

  “對，本來是要初一就回去慰問堅守崗位的職工們，我就和宮書記分了工，他在康南過年，他初一去慰問，我就初二再去了，這個是必須有的！”梁曉素邊吃點心邊說，“真是餓死我了！”

  媽媽看她那麽狼吞虎咽地吃這桌上的糕點，心疼地看著她：“孩子，怎麽就這麽忙啊？這當領導的，都和你一樣嗎？連過年都沒得空？”

  “嗬嗬，媽媽，我還是小領導，大領導更忙，連大年三十都要和一線工人在一起，要和他們一起吃團圓飯，你沒看新聞嗎？每年的大年三十，各地的領導都在和群眾一起過年——”梁曉素笑著說，“我這是小領導，所以就偷偷給自己放一天假，特意回來陪媽媽過年的！”

  媽媽心裏真是心疼得無法言說了，這當領導的，都沒有自己的生活和時間了，這怎麽能行呢？

  “唉，這領導也不好當啊！”媽媽歎氣道，她心裏真是失望極了，這麽說的話，曉素在家裏就一天時間，那怎麽能去見秦家的孩子呢？要是錯過了這一次，那可要等到秦川下一次休假，又得一年啊！這可怎麽是好啊！

  媽媽回到廚房忙碌，心裏還在記掛著這個事情。

  雖然隻有母女兩人一起吃團圓飯，媽媽照例是做了一大桌子菜，雞鴨魚肉什麽的，擺滿了桌子。

  還準備了一瓶紅酒，三副碗筷，三個杯子。

  看到媽媽擺三幅碗筷，拿三個杯子，梁曉素的鼻子就發酸了，淚水就出來了。

  爸爸的遺像掛在客廳的牆上，那麽慈祥地看著她們，似乎從來都沒有離開過這裏。

  梁曉素把紅酒打開，先給爸爸那個位置的酒杯斟滿了，接著給媽媽的酒杯斟滿，最後才斟滿自己的杯子。

  她舉起杯子，來到爸爸的遺像前，眼含著淚花說道：“爸爸，過年了，我敬您一杯！媽媽做了一大桌在的好菜，我們一家人一起喝一杯——”

  媽媽看著曉素給爸爸敬酒，也頓時就眼淚汪汪的。

  兩年了，老頭子離開兩年了，可她還是每天吃飯的時候就給老頭子擺一副碗筷，天天如此，從來就沒有間斷過。

  她相信，老頭子在天有靈，一定是知道的，他一定每天都還在這個家裏陪著她，每天都在等著女兒回來。

  “好了，丫頭，餓了趕緊吃吧，涼了就不好吃了！”媽媽說道。

  梁曉素對著爸爸的遺像喝了杯中酒，回到桌子上，對著媽媽擠出了一個笑容，依然是帶著淚的。

  “吃吧，來——”媽媽說著就給她夾菜，自己卻是沒吃，就看著梁曉素吃了。

  梁曉素確實餓了。

  中午宮梓堔在市委食堂擺了三桌，市委市政府的主要班子成員，加上重要的職能部門一把手，大家一起先吃了個團圓飯。

  宮梓堔向來是土霸王，這樣的聚餐就是他一個人在說話，他一個人在指揮大家喝酒。

  梁曉素不會喝酒，卻也不得不跟著宮梓堔轉，不停地說著那些說過千遍萬遍的客套話，不停地和所有的人碰杯，喝酒，然後聽宮梓堔講那些他自己覺得特別好笑的笑話。

  那頓飯吃得梁曉素是索然無味，酒喝了一些，下午在車上睡了一路。

  這回到家裏，就覺得肚子裏嘰裏咕嚕的叫喚了。尤其是聞到了菜的香味兒，看到這麽一桌子媽媽做的美味，就覺得更餓了！

  梁曉素隻顧著埋頭吃菜，等她反應過來，抬起頭看媽媽的時候，卻發現媽媽沒動筷子，隻是那麽微笑著看著她吃。

  “媽媽，你怎麽不吃呢？”梁曉素停下來問道，然後舉起杯子對媽媽說，“媽媽，我敬您一杯，祝您新年快樂，晚年幸福！”

  媽媽笑著喝了一口酒，依然看著她。

  梁曉素被媽媽看得有點兒不自在了，她笑著說：“媽媽，你怎麽好像不認識我了？這麽看著我！”

  “可不是不認識嗎？”媽媽笑道，“一個市長，餓成這樣，你這是幾頓都沒吃飯？”

  梁曉素看媽媽那說話的表情，笑得差點兒把嘴裏的菜都噴出來了——

  “嗬嗬，媽媽，我不僅沒餓著，還是吃了團圓飯回來的！”梁曉素笑道。

  “那你就是食量大增了，以前沒見你這個吃相啊！”媽媽不解地看著她說。

  “哈哈——”梁曉素徹底笑得不行了，“這太餓了，就顧不得那麽淑女了，平時我吃飯是細嚼慢咽的，今天就是狼吞虎咽了吧！”

  “像個餓狼下山了！”媽媽笑道，“吃吧，你這樣吃飯，媽媽看著高興，香！”

  梁曉素笑了笑，放慢了吃的速度，吃了不少進肚子了，已經不餓了。

  “那是因為媽媽做的菜太好吃了！”梁曉素笑著說，“我天天住在賓館，吃在賓館，覺得真是吃膩了，每天都想念媽媽做的味道——”

  “那就經常回來，媽媽經常做給你吃！”媽媽笑著說。

  “媽媽，我有個想法，明年你到康南市去陪我吧，我把臨時住房弄好後，你就過去，我就不住酒店了，好不好？”梁曉素看著媽媽說道。

  媽媽笑了笑，沒有回答她，而是轉過身看了看掛在牆上的爸爸的遺像，“我不能把你爸一個人丟在家裏——”

  梁曉素噘著嘴，說：“那就把我爸爸一起帶過去唄！”

  “傻丫頭，這個不許胡說，你爸爸現在隻認識這個家，把他帶出去，他就會迷路的！”媽媽假裝生氣道。

  梁曉素吃驚地看著媽媽，真的相信媽媽說的是真的，因為媽媽的表情是那麽認真，那麽嚴肅。

  她隻好馬上閉口不說了。

  媽媽坐下來，正式吃飯，邊吃就邊說道：“大年初一在家，那就把秦川約出來，你們一起出去走走——”

  “秦川回來了？”梁曉素驚訝地問道，她都沒聽秦川說啊，前不久還聯係過一次呢！

  “回來了，他媽媽要他回來的，本來要等到三月份才能休探親假，這就提前回來了，正好回來過年——”媽媽說道，“秦川這孩子不錯，聽說又提了一級，已經是正團了！”

  梁曉素點點頭，秦川是很不錯。不過，她覺得他們不合適。

  秦川在部隊，她又不能跟著他去部隊，他也不會這麽快轉業，這樣兩地分居，結婚和不結婚又有什麽區別呢？

  況且，秦川可能更願意找一個可以隨軍的女子，而不是她這樣無法跟著他走的女人。

  “媽媽，我覺得我還是不要去打擾他比較好，他回來肯定有很多事情要做的——”梁曉素說道。

  “怎麽是打擾呢？秦家媽媽前幾天還向我打聽你什麽時候回來呢！孩子，我覺得秦川是個好孩子，媽媽覺得你們很般配，不管是年紀，學曆，職位都很般配，關鍵是秦川這個孩子的人品好，值得托付，這個是最重要的。”媽媽說道。

  梁曉素吃著吃著就覺得吃不下去了。

  說到這個問題，她就不知道該如何麵對媽媽，實在是一件很痛苦很煩惱的事情。

  媽媽看她這個樣子，知道她心裏又不好受了，不願意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