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間裏，妮妮沐浴之後，靠坐在床頭翻看一本時尚雜誌。

  歐曉麗看著披著睡衣正在翻書的妮妮，那柔順的直發，烏黑發亮，半遮著白皙的臉頰，從側麵看去，妮妮高挺的鼻子，大大的眼睛，長長的睫毛，看上去真的是太美了！

  小時候就知道女兒漂亮，可是，這一刻，她才真正地感覺到了自己女兒的美，真的是美的無可挑剔！

  加上妮妮優秀的學業，突出的能力。歐曉麗在心裏感歎，女兒真的是她的驕傲！遠遠超過了她這個大家閨秀。

  論長相，她雖然也漂亮，但是女兒比她美十倍！論學業，女兒是美國哥倫比亞大學的新聞學碩士，已經遠在她之上！

  歐曉麗臉上掛著欣慰而又驕傲的笑容，挨著女兒，坐進了被窩裏。

  “妮妮，來，讓媽媽像小時候那樣抱抱你！”歐曉麗伸出手攬著妮妮的肩膀，把妮妮擁在懷裏。

  妮妮幸福地看著媽媽。發現媽媽眼角的皺紋更多了，皮膚也變得老態了一些，似乎有鬆弛的跡象。

  一年不見，媽媽又老了些。

  妮妮不由得抱住了媽媽的腰，柔柔地叫了一聲：“媽媽——”

  “寶貝兒，多久沒有和媽媽這麽貼心地睡在一起了？”歐曉麗撫摸著妮妮的秀發說道，“做夢似的，你就這麽大了，都可以出嫁了！”

  “媽媽——”妮妮撒嬌似的看著媽媽，“我可不想這麽早嫁人啊！”

  “男朋友都找了，嫁人就是遲早的事情了！”歐曉麗說道。

  “媽媽，不像你想的那樣，”妮妮馬上抬起頭說道，“我們隻是在戀愛，並沒有想結婚——”

  “戀愛的下一步不就是結婚嗎？”歐曉麗蹙著眉頭問道，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那可不一定！”妮妮很堅定地說道，“我們都還這麽年輕，誰想過結婚這門子事兒啊！誰知道以後在哪兒？又會幹什麽？再說了，人都會變的，愛情的保鮮期就三個月，還能有人隻談一次戀愛就結婚啊？”

  歐曉麗吃驚地看著妮妮，沒想到女兒是這樣對待戀愛這件事情的！

  難道她和那個家世顯赫的鮑一漢隻是簡單的戀愛，從來沒有想過結婚？

  這可和她當年是完全不同的啊！當年她在大學裏那麽多人追她，她就選定了李成鑫，就是要和他結婚的！如果戀愛不是為了結婚，那還談什麽戀愛？那不是耍流氓嗎？

  “媽媽，我知道你在想什麽，現在早就不是你那個年代了！男女之間隻要有好感，相處得來，戀愛一次，很正常啊！媽媽，你別想太多了！”妮妮說道，“今天在車上，我聽你說那個話，我當時還沒明白你的意思，現在我想明白了，你想的和我想的不一樣，所以啊，你多慮了！”

  歐曉麗依舊吃驚地看著妮妮，她真的不相信這是她的女兒說出來的話！

  太讓她震撼了！難道九零後都是這麽看待愛情的嗎？喜歡誰就和誰戀愛，不喜歡就甩了重來？太隨意了！

  歐曉麗看著妮妮，定了定神，說：“妮妮，你說的話，媽媽聽懂了，但是媽媽不能完全認同你的這種想法。今天媽媽在車上對你說的那句話，就是覺得如果你要是和鮑一漢這樣的男子進入婚姻，可能不合適，所以我說到此結束。但是，你的意思是抱著戀愛的心態，不結婚的心態，這樣的話好像就無所謂，對嗎？媽媽要說，這樣也不行。萬一對方是認真的呢？是想和你結婚呢？那你怎麽辦？”

  “嗬嗬，媽媽，要是他想結婚，那也得征得我的同意啊！我不同意，他還能強迫我結婚啊！”妮妮笑道，“再說了，媽媽，你真的想多了，現在年輕人，尤其是像鮑一漢這樣的年輕人，有幾個會那麽早結婚的？如果這麽早就結婚，那還怎麽經營自己的事業，怎麽度過瀟灑的人生啊？”

  歐曉麗再次吃驚地看著她，女兒的思想真的讓她完全無法接受了！

  難道在美國的學生都是這樣的想法嗎？都是隻想戀愛，不想結婚嗎？

  “那媽媽要問你，你要怎麽規劃自己的生活？多少歲結婚，多少歲生子？”歐曉麗緊追著問道。

  “嗬嗬，媽媽，你今天是怎麽了？非得跟我把這個問題談透徹？”妮妮笑道，“我告訴你，我現在還沒想過這個問題，我還沒畢業呢？考慮結婚生子是不是早了點兒？”

  “規劃一下，並不是要你馬上就進入婚姻，”歐曉麗說道，“你有規劃，就不會太盲目，比如說吧，你二十八歲之前要結婚，三十歲之前一定要生孩子，不然的話就太晚了，影響身體，更影響生育——”

  “嗬嗬，媽媽，你那麽緊張幹嗎啊！”妮妮笑道，“誰說我一定就要生孩子了？我就不能選擇瀟灑地過一生，不結婚不生子嗎？”

  “那不行！”歐曉麗立馬緊張地說道，“我可不讚成你一個人過一生！結婚生子，這是人生的必經階段。經曆了這個階段，人生才算完美的——”

  “媽媽，這可不一定，你不能用老眼光來看待我們這一代人的選擇，”妮妮說道，“好了，媽媽，今晚我們不說這個，不對，以後我們都不說這個了，我自己的人生，我自己做主，行嗎？等哪天我真的想結婚了，也有適合結婚的對象，我想我會考慮的。睡吧，我累了——”

  說完，妮妮就關了台燈，鑽進了被窩裏。

  歐曉麗還想說什麽，妮妮已經閉上了眼睛，不看她了！

  歐曉麗在內心歎了一口氣，真的是女大不由娘啊！這送到美國去讀書，居然讀成了這樣的思想，真不知道是好呢還是不好呢？

  歐曉麗依舊坐在床頭，神情鬱悶。

  女兒回來，她說不出的高興，可麵對新的問題，她有陷入了新的思慮中。

  她想到了她和李成鑫的婚姻，幸福嗎？曾經幸福過，可是，早就不幸福了。

  她唯一的安慰就是女兒比她期望中的還要好，這是這段婚姻帶給她最大的幸福和收獲。

  想想看，如果女人沒有婚姻，那就是孤身一人，連子女都沒有，那將是多麽可憐！

  不行，她不能讓妮妮這樣的思想持續下去，這段時間，她一定要好好勸勸妮妮，讓她明白，人生一世，愛情事業婚姻孩子都是不可缺少的！少了任何一項，都會有無盡的遺憾。

  此時的李成鑫一個人住在歐曉麗隔壁的房間裏，以前是妮妮住的房間。

  這裏依然沒有變，還是一個小公主的房間，粉色係的牆壁，風色係的床上用品，還有很多可愛的公仔娃娃，就像個童話裏的小屋。

  李成鑫不忍心睡在女兒的床上，怕自己身上的男人味道玷汙了女兒的公主床，所以，他就和衣躺在沙發上，拿了一床被子蓋著，連澡都沒洗，閉上眼睛很快就打起了呼嚕。

  這段日子很忙，也很累，本想一個人躲到清靜的地方去過年，沒想到最終還是要回到北京，和歐曉麗一家人在一起過年，這已經是這麽多年例行的規矩了！

  你想掙脫一段感情，想離開一個家，是多麽的不容易！

  哪怕你不喜歡，哪怕你不願意，哪怕你早已經厭倦了這裏的一切，有一千個理由不回來，但是，依然有一個讓你回到這裏的理由！

  對，一個理由就夠了！那就是為了孩子！

  李成鑫今天來到這裏，完全是為了妮妮，為了讓妮妮高興，為了讓妮妮高高興興回來度假，再高高興興回去上學。

  為了女兒，他得繼續忍下去。

  這就是家給一個人的力量，也是家對一個人的束縛。

  第二天一大早，李成鑫就起來了，在這個熟悉而又陌生的大院子，他來來回回走了好幾圈。

  走到當年老爺子經常練太極的地方，他也站定在那兒，打了一陣太極拳。

  閉著眼睛練拳的那一刻，他似乎感覺到了老爺子就在身邊，在手把手地教他練拳。

  練太極拳，李成鑫也是歐老爺子教的。

  那時候，每到周末，李成鑫一家三口就會住在歐家大院，每個周末的早晨，李成鑫都會早起陪著老爺子練拳。

  老爺子最欣賞的就是李成鑫的吃苦精神，最欣賞的就是他這種踏實做事的風格，所以疼他如子，甚至比疼兒子更甚。

  隻是，如今這歐家大院已經如此凋落了！物是人非，實在是讓人唏噓不已。

  如果老太太哪天不在了，歐家的這個大宅院可能就得給收回去了，因為這是國家配給老爺子住的，老太太作為遺孀，還有資格居住，但老太太不在的話，子女是沒有權力居住的。

  何況歐家的子女個個也都不差，唯一不爭氣就是那個遭天譴的歐曉梅。

  罷了罷了，不想歐曉梅了！想到她就晦氣！

  李成鑫甩甩頭，盡量不讓歐曉梅的字眼兒進入自己的大腦裏。

  一套拳打完，李成鑫再次沿著院子的長廊漫步。

  他的腦海裏想著妮妮的事情，要怎麽樣跟女兒交流關於鮑一漢的事情？要如何讓妮妮明白，選擇一個什麽樣的男人才能讓她幸福？

  李成鑫想了很久，也想了很多，他覺得自己好像無法說服妮妮，不要和鮑一漢交往，這是沒有道理的。

  孩子已經長大了，而且是智商情商都很高的優秀孩子，選擇什麽樣的人作為自己的人生伴侶，李成鑫覺得，妮妮一定很明白，不需要他去過多贅述。

  但是，這個鮑一漢他是不太能接受的。

  李成鑫慢慢地往前走，看到花匠陳師傅正在院子裏打理花木。

  冬天的花木都枯萎了，陳師傅依然在精心侍弄。陳師傅在歐家做了幾十年的花匠，人十分忠厚老實，尤其是侍弄花木的技術好，經他養育的花木，沒有死亡的記錄。

  “陳師傅，早啊！”李成鑫笑著問道。

  “李省長啊，您好！您早啊！老遠就看到你在練拳，不敢打擾您！”陳師傅笑哈哈地說道，粗糙的雙手上沾滿了黑黑的泥土類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