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電話裏傳來的忙音，李成玉也難以控製自己的淚水，忍不住捂著嘴壓抑地哭泣。

  她沒想到曉素這麽恨她！居然不等她把電話說完就掛了！

  她是真心誠意地要向梁曉素道歉的！

  以前她總是認為自己把孩子的事情隱瞞起來是對的，至少是為了大哥好，為了大哥的家庭不破碎，為了整個大家族的利益不被損害。

  所以，那時候李成玉心裏是不認為自己有錯的，也沒有絲毫對不起梁曉素的意思。

  雖然大哥把她叫去照顧梁曉素。但是，她心裏是從來都沒有把梁曉素當成大哥家裏人的，從來沒有在心裏承認過梁曉素和大哥之間的關係。

  但是，看在梁曉素肚子裏的孩子的份兒上，李成玉還是一心一意照顧曉素，她完全是為了大哥，為了讓大哥完成他的心願。

  因為大哥特別喜歡孩子，可是他卻隻有一個女兒，而且遠在國外。年輕的時候，大哥就想過讓嫂子出國去再生一個，可是嫂子堅決不同意。

  李成玉記得很清楚，為了這個事情，大哥曾經在父母跟前很慚愧地檢討，說他對不起李家的祖宗，他是長子卻沒有為李家生下一個男孩兒。

  這是大哥心裏永遠的遺憾。

  隻是李成玉沒有想到大哥到了這個年紀這個職位上，卻玩起了這麽危險的遊戲。

  當初李成玉答應大哥過來照顧曉素，也是為了大哥的安全著想，為了大哥的仕途著想。

  因為隻有她會全新全意幫大哥保守這個秘密，不被人發現和利用。

  隻是沒想到想盡一切辦法去保密，最後還是被嫂子歐曉麗給知道了，弄成了這樣一個殘局！

  在最關鍵的時候，在梁曉素經曆了生命中最悲慘最痛苦的打擊的時候，李成玉把孩子活著的消息隱瞞了，她還是為了大哥著想，為了讓曉素不再和大哥在一起，為了保全大哥的仕途和家庭……

  沒想到現在卻成了這樣一個她不可控製的局麵！

  這一切都是李成玉沒有想到的！

  今晚她真的是差點就要把事情的真相說出來了！可是曉素卻是那麽決然地掛了電話，那麽決然地不給她說話的機會！

  李成玉知道，對於梁曉素來說，失去孩子，離開她的大哥，幾乎是人生的覆滅！是活生生把她的一切夢想給扼殺了！是讓她原本充滿了幻想和希冀的人生突然間跌入了人生的最低穀！是她這輩子都無法忘卻的巨大悲痛！

  到這一刻，李成玉才真正知道了梁曉素的內心有多痛！她對梁曉素造成的傷害有多深！

  曉素，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李成玉在心裏一遍遍地說道，我對不起你！你的孩子還在，還健康地活著，好好的活著啊！那兩個可愛的孩子，如果你看到的話，一定會再也不舍得離去，一定會把他們視若珍寶，一定會不顧一切地要把孩子搶回去！

  曉素，我要如何做，你才能原諒我啊！

  李成玉握著電話，很想很想再打一個電話給梁曉素。

  可是，她還是沒有打，因為她知道曉素不會理她了，或許聽到她的聲音就會馬上給掛掉！

  她又何苦自討沒趣呢？

  她真的希望阮裴雲能早點找到一個合適的機會，把兩個可愛的孩子還給大哥和曉素！

  第二天，梁曉素照例去上班，隻是眼睛有點兒浮腫，因為昨晚太過傷心，哭得難以自控。

  早上起來眼睛腫得像個核桃似的。她用熱水敷了幾遍，依舊還有些浮腫，看上去人顯得有些憔悴。

  快到十一點的時候，梁曉素就接到了市委書記陳同的秘書胡楊打來的電話。

  “胡秘書，你好！”梁曉素的語氣有點兒漂浮，精神不好連聲音都不好了。

  “梁書記，陳書記請你過來喝茶——”胡楊說道。

  梁曉素猜想陳同是要向她說些告別的話了。

  其實，她還真是不太想去和陳同告別。

  上次陳同找她談話，她心裏就有點兒不舒服。這個男人，為了達到他個人的目的，不惜這麽快就把她推出去，這不是梁曉素想要的。

  在官場，太快的升遷也不是一件好事兒。

  梁曉素再次用熱水敷了敷眼睛，又洗了洗臉，重新上了淡妝，這才往陳同的辦公室走去。

  路過孔雀的辦公室門口，梁曉素下意識地往裏麵看了一下，發現辦公室是空著的。

  難道孔雀也在那兒？

  梁曉素的腦海裏忍不住就產生了一副畫麵，不過，她很快又在心裏規勸自己：不要把別人想得那麽不堪，孔雀的能力也是很不錯的，陳同讓她來主持團市委的工作，也算是人盡其才！

  來到陳同辦公室門口，胡楊馬上就走出來了，笑嗬嗬地對她說：“梁書記，陳書記在裏麵等你！”

  “謝謝！”梁曉素點點頭說。

  陳同正在看文件，看到梁曉素進來，馬上熱情地站起來，迎過來伸出手握住了梁曉素的手：“恭喜你啊，曉素同誌！沒想到省委居然把你交流到了柳林市，我真是深感遺憾！像你這麽有能力又年輕的女幹部，是不可多得的領導人才，不能留在信江市，真是我們信江市的損失啊！”

  梁曉素忍不住笑了笑，陳同把這樣冠冕堂皇的話說得這麽順口這麽誠懇，讓人都不得不相信這是發自他內心的實話了！

  “謝謝陳書記推薦，我也沒想到會交流到柳林市——”梁曉素笑著說，“不過還在公示期，要到最後才能確定——”

  “嗬嗬，你可真謙虛！公示都過去五天了，還有兩天你就要到任了，這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陳同說道，“我很想把你留下，無奈省委要把你放到康南市。不過，康南市比貴河市要大，各項指標都比貴河市要強，從你個人的發展來看，去康南市當然比貴河市要好，所以我也衷心地祝賀你！恭喜你！今天中午，我想提前為梁書記踐行，就在我們迎賓館的貴賓廳！”

  梁曉素沒想到陳同是要為她踐行的，她真心不想在參加這樣的宴席了，吃得難受死了！

  何況是和陳同一起吃，她本來就不善於應酬，和領導吃飯得會說官場的應景話，這方麵她是個菜鳥，而且不會喝酒，參加這樣的宴席，真是活受罪。

  可是陳同如此盛情邀請，她是不能拒絕的，否則就太不給人麵子了！

  一個市委書記能為她踐行，這是相當給麵子的了！她不能如此不識抬舉！

  “好，謝謝陳書記！”梁曉素說道。

  “這樣吧，把你們團市委的兩位班子成員也一並叫上，市委這邊我讓周文同誌和裘國政同誌一起來作陪，還有小胡，也就我們幾個人，小範圍的給你慶祝一下！”陳同說道。

  梁曉素沒想到陳同居然要把孔雀和童銳一起叫上！

  叫上孔雀她不覺得奇怪，可是叫上童銳這可是頭一回！

  梁曉素覺得陳同似乎是要讓童銳明白什麽！難道這是孔雀的主意？

  昨天孔雀說要為她慶祝一下，梁曉素拒絕了！沒想到孔雀居然來了這麽一個很大迂回戰術，居然還讓童銳一起參加。

  梁曉素覺得孔雀這個女人太能來事兒了！

  往後童銳在她的領導下工作，真是要學會逆來順受了！

  陳同請梁曉素入座，邊泡茶邊和梁曉素閑聊。

  不過，看似閑聊，陳同卻是想從梁曉素的嘴裏撈到一點兒關於李成鑫的信息。

  無奈梁曉素決口不提李成鑫，他想知道的東西絲毫也沒有獲得。

  梁曉素不會談起任何和省長有關的話題，本身她也不知道，就是知道了，她也不會說。

  她的官場智慧很弱，但是這點兒自我保護的意識還是有的，尤其是要保護李王，這點比保護她自己更重要。

  她從來不會在任何麵前流露出她的靠山很大，相反，她盡量低調，低調到讓人注意不到她，低調到讓人都忘記她，不要把她和李王做任何的牽連。

  她可以不在仕途上混跡，但是李王已經是身居高位，他是不能有絲毫閃失的。

  接近十二點的時候，陳同讓梁曉素和胡楊先去迎賓館，他晚一點兒再過去。

  來到迎賓館貴賓廳，裏麵早就布置好了，讓梁曉素意外的是，童銳早就等在那兒。

  童銳看到她和胡秘書一起來，有些意外，不過很快就淡定了。

  沒多久，市紀委書記裘國政和市委副書記周文進來了，大家於是一陣握手寒暄。

  裘國政和周文都對梁曉素讚不絕口，誇她前途無量，是信江市年輕幹部裏麵的表率，年輕有能力，是幹部高學曆年輕化的代表。

  這些話聽得梁曉素心裏很慚愧。

  他們不這麽誇她，她心裏還能淡然些，被他們這麽一說，她簡直有點兒無地自容了。

  又過了一會兒，市委書記陳同進來了，讓人很意外的是，跟在他身後的是團市委副書記孔雀。

  孔雀今天似乎特意打扮了一下，穿得比較正規，一身黑色的套裝，顯得很端莊，一條真絲的彩色圍巾，又讓她充滿了活力，像一隻孔雀般隨時都可能光彩照人。

  梁曉素看到了童銳眼裏的異樣，有那麽幾秒鍾，童銳的神情是發愣的，似乎沒有看明白這裏麵的奧秘。可是，很快他就恢複了常態，但是神情中明顯帶著點兒不自在。

  陳同進來後和每一人都熱情地打了招呼，然後各自落座。

  陳同坐在最中間的主席位置上，左邊坐著周文，接著是裘國政，孔雀挨著他坐在右邊，胡楊坐在孔雀的右邊。

  梁曉素靠著裘國政坐著，童銳挨著梁曉素，坐在靠近門口的位置。

  這個座位的安排，讓童銳再一次明白了孔雀的重要位置。

  按理周文坐在陳同的左邊，裘國政應該坐在陳同的右邊，孔雀最多是挨著梁曉素坐著。

  現在的座位秩序，沒有人故意安排，好像是自然而然就這麽坐了。

  他似乎到現在才明白了，梁曉素為什麽會這麽快被推出去，團市委為什麽會飛來這麽一隻美麗的孔雀！

  年輕漂亮的女人從政，果然是有得天獨厚的條件啊！這些都是男人無法企及的！

  童銳隻能在心裏深深歎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