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城是一座風光非常好的城市，整座城市不大，差不多花上半天的時間就能逛完，除了河流之外，綠化麵積也很大，也是一個有名的花園城市，旅遊業是這裏的支柱性產業，收入占各行業總收入的百分之六十，節假日的時候，鍾離知總能看到來這裏旅遊的各國旅人，最多的還是波城以及附近城市的居民，節假日的時候就拿著席子來郊遊，一坐就是一個上午。

  當然，鍾離知來這裏不是為了旅遊的。

  薛季遙帶著鄭睿和遊竇在附近的城市和國家遊玩，時不時地就給鍾離知拍照，譬如普羅旺斯的波城古堡以及薰衣草，畫麵上的薛季遙和小孩子們笑得很是香甜，鍾離知雖然一直在波城的工作室裏忙著繡東西，但是看到那些照片，就感覺自己好像是跟著遊玩了一遍過去。

  沒辦法，鍾離知是個不喜歡動的人，就好像在二十一歲之前，她從來沒有從潼山市離開一樣，定居在光城之後她就沒有離開過光城，薛季遙一直都往外跑著，她就是待在光城死活不懂，說白了，這個人懶得挪窩，對旅遊根本一點向往都沒有，如果不是因為工作需求，她一定會在家裏泡上整整一個暑假的時間，然後再出門找工作。

  一個人在異國他鄉工作是一件非常枯燥的事情，雖然法國這裏工作的時間算不上長，看規定，法國規定了員工一年可以有一個為期三周的年假，但是對於鍾離知來說，這裏就是一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連語言都要從頭開始學起來……她在光城的國際部待了一年的時間，英語倒是溜溜地往上漲著，法語這一門語言從來沒有接觸過，在辦公室她還能用英語跟各地的同事聊天，遇到那麽一兩個熱情的，她還可以用中文，但是日常生活的話……誰能告訴她，為什麽法國人的英語口語那麽差勁？

  老人家也就算了，年輕人說的英語都沒她行！

  鍾離知告訴自己，法國人畢竟母語是法語，和自己母語是漢語的道理一樣，自己不能要求法國人會流利地說英語。

  但是，平時法國人看英語的頻道不是都看得懂嗎？為什麽口語就那麽差？

  鍾離知捂住了自己的小心髒，拿著一本商務法語在那邊學著，學得有點頭禿。

  學姐這個時候，走了過來，看了一眼鍾離知手上的本子，說了一句：“法語是屬於拉丁語係，和英語有很大的差別，能流利地說英語的法國人隻有百分之十四左右，百分之三十一的人是達到了初學者的水平，剩下的法國人就算能聽懂，他也不會說，所以你要好好學法語，畢竟要在這裏學習一年的時間，雖然法國人為人熱情真誠，不會坑人，如果不會法語的話生活會很不方便的。還有，如果可以的話順便把意大利語學了，畢竟意大利匠人做服裝的手藝才是你學習的重頭戲。”

  鍾離知：……生活不當沒有愛惜我這個小可憐，還往我臉上潑了一盆冰水。什麽叫順便？上級所說的順便不就是一定要做的意思嘛！

  總之，鍾離知就是頭禿地學習著法語和意大利語。每當學不下去的時候，她就會想起自家博大精深的漢語，以及隔壁國家那整個字都是用拚音構成的韓語，一個是母語，一個是容易上手的語言……法語也好，意大利語也好，對於她來說都是爬蟲文字。

  萬惡的爬蟲文字！看著！總有一天漢語會統治地球的！

  大麵積的手工刺繡需要花差不多兩個月的時間，好在學姐要的刺繡都是麵積比較小的，鍾離知速度也夠快，兩個月的時間，差不多就完成了一半，而這一係列的搞定卻在金秋十月的時候要求展出來，鍾離知還必須要加班加點才可以。

  看著成品，鍾離知也算是學到了一點東西，她的腦子裏有自己的想法，她想要繡出來一套嫁衣給薛季遙，這個世界上有人不願意看到自家小白兔和自己在一起，那麽她偏要大張旗鼓，讓全世界的人看到。

  一套嫁衣，便是集聚全世界目光的最好辦法。她要小白兔穿著自己親手做出來的嫁衣，和自己成雙入對走在世人的眼前，讓所有人都知道，她們是一對的。

  衝著那套嫁衣去，鍾離知學習語言的速度都提高了不少。

  在歐洲遊玩的這段時間，薛季遙在遊玩的同時，也看清楚了鍾離知這個人對自己的真實心意。

  雖然兩個人在一起已經有六年的時間了，但是，大概是因為她骨子裏隱藏著對愛情、對婚姻的恐懼，即便是鍾離知每一天都想要黏在自己的身邊，她依舊擔心著某一天鍾離知會愛上其他的人，然後跟她提分手。

  小唐告訴他，鍾離知喜歡她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戀母情結，因為她身上所謂的母性光輝，所以她總是擔心著如果有一天另外一個人在母性光輝這個點上可以取代她，而且對方更加優秀的話，鍾離知會不會就離開了自己？

  即便小唐說不會，她也一直在擔心著這個問題。

  她對愛情這種東西有掌控欲，既希望自己看上的人能夠為了追求更高的理想而奮鬥，又希望她能夠待在籠子裏麵，隻望著自己一個人，準確來說，她希望自己喜歡的人能夠像風箏一樣，不管飛得有多高，繩子的另外一頭，永遠係在自己的手上。

  她總覺得自己的這個問題永遠無法得到解決，總覺得自己會這樣一輩子下去，然後等到某一天，鍾離知總算是受不了了，跟自己提了意見，然後兩個人吵吵鬧鬧著，就分手了……是的，她從來不覺得這一段愛情能夠走到最後。

  那一天，在普羅旺斯的熏衣田裏，她跟鍾離知通了微信視頻，看著那一片花海，鍾離知突然問她，她喜歡的是西式的婚禮還是中式的婚禮，說想要親手為她打造一件嫁衣出來，即便兩個人不能領結婚證，不能因為法律關係綁在一起，也希望可以在全世界人的關注下，舉辦一個婚禮，她想要她成為最美的新娘。

  那個時候她假裝不在意，說她想要中式的婚禮和西式的婚禮各來一次，鍾離知說她貪得無厭，卻寵溺地笑著，說，就按她說的辦，在法國舉辦一次西式的婚禮，回到中國後再辦一場中式的婚禮。

  掛掉電話之後，她在福羅旺斯的薰衣田裏哽咽著。

  她突然想要相信，這一段愛情可以走到最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