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與君一戰
作者:傲雙      更新:2021-05-21 15:55      字數:3911
  秦王稷不破不休,震懾住朝臣,揮手道:“範雎留下。”

  朝臣行禮,躬身退了出去。

  朝臣走後,秦王稷一副對不起的眼神看著他,歉意道:“範雎,寡人讓你受苦了。”

  範雎倍感受寵,忙道:“臣不苦。”

  “這些臣子,實在是太可惡了。”秦王稷忿忿不平,罵道:“他們不敢罵寡人,隻能罵你。你為寡人受的罵,吃的苦,寡人都看在眼裏,記在心上。”

  範雎聞言,深為感動,神情蕩漾道:“臣從魏國,流亡秦國。我本是一位流亡之人,多虧王上知遇,我才能位居廟堂,得以封相之尊。沒有王上,哪有臣的今天。臣為王上而死,也心甘情願。臣受點罵,又有什麽。”

  “好,好,好啊!”秦王稷欣慰道:“寡人得你,實乃上天眷顧。我們攜手,劍指中原,以成霸業。”

  範雎正色道:“臣,肝腦塗地,也不能報答王上的知遇之恩。”

  “坐,坐,坐。”秦王稷說了半天話,見範雎還站著,“朝堂之上,寡人也想打趙國,給豎子一個教訓。豎子頂不住,派人前來議和。接下來,我們該如何應對。”

  範雎問道:“王上可知趙王派誰來我國議和。”

  秦王稷道:“是誰。”

  “這個人,王上也認識。”範雎淡笑道:“他是鄭朱。”

  “鄭朱?”秦王稷怎麽也沒想到趙王丹會派一個老朋友來,大笑道:“就是幾年前,奉趙何老兒來我國商討換地。趙何老兒得我國疆土,又不把趙國的疆土交給我們。寡人派使者前去要地,還被義正言辭給退了回來。你說的,莫非就是此人。”

  “不錯,正是此人。”範雎見數年時光轉瞬即逝,“鄭朱因功,被趙何封為上卿,顯赫之尊。”

  秦王稷也見識過鄭朱的能耐,叫苦道:“遇上老朋友了,我們可要小心了。”

  範雎自然知曉,秦王稷在鄭朱麵前吃的那些苦,轉移話題道:“趙王以鄭朱這樣的重臣、貴臣來我國議和。王上發現了什麽。”

  “趙王連鄭朱都派出來了。”秦王稷眸色一沉,肅殺道,“如此看來,趙王頂不住了。”

  範雎正色道:“趙王示弱,此時不打,更待何時。”

  “趙國,寡人是要打,但趙國的國力不弱我國。”秦王稷慢下語調,眸色擔憂,“我們要打,就要打贏。趙王頂不住,但趙國還有能臣悍將,我們也不可大意。”

  “王上,臣有個想法。”

  “你說。”

  “三晉合,則強。三晉分,則弱。我們戰勝魏國,打垮韓國,就是因為三晉不和睦。我們劍指楚國,馬踏郢都,也是諸侯沒有幫助楚國。臣認為,我們利用鄭朱前來議和這個機會,孤立趙國。”

  秦王稷怔了一瞬,疑道:“孤立趙國?”

  “我們和趙國爭奪上黨,諸侯皆知。”範雎有意將語調降了下來,“趙王頂不住了,派人來議和。趙王示弱,我們伐趙。趙王見打不贏就會聯合諸侯伐我。我們不能給趙國聯合諸侯伐我的機會。”

  秦王稷沉思少許,也覺得這個想法不錯,追問道:“你打算如何孤立趙國。”

  “諸侯不知,我們和趙國是真打,還是小打小鬧。我們以盛大儀式迎接鄭朱。我們與趙國議和的假象,不但欺騙諸侯,欺騙趙王。我們還能整頓軍備、押送糧草,為大戰爭取時間。”

  “諸侯見我們與趙國議和,定會心生猜忌。他們摸不透,我們與趙國是戰、是和。”秦王稷大笑道:“你不愧是寡人的智囊。我們若能孤立趙國和諸侯之間的關係,對戰趙國,我們勝算又多了幾成。”

  範雎輕視道:“趙國被孤立,豈是我秦國的對手。”

  秦王道:“寡人想打趙國,很多年了。若能得償所願,寡人不負平生。”

  “王上,斥候來報,鄭朱幾天前就過了函穀關。臣估摸著,鄭朱明天就會抵達鹹陽。我們該著手準備了。”

  “好。我們一定要做好準備,打好這一仗。”秦王稷道:“迎接鄭朱,聲勢一定要大。這件事,寡人就交給你了。”

  “喏。”範雎領命,躬身而去。前去安排儀式,迎接鄭朱。

  翌日,午時,鄭朱抵達鹹陽。幾年前,鄭朱奉趙惠文王之命,前來鹹陽商議兩國交換疆土之事。幾年後,鄭朱再來鹹陽,卻是商議兩國劃分上黨。鄭朱看著這座鹹陽城,感觸很深。這座城池,也讓他想起了很多人。

  鄭朱駐足在鹹陽城下,感觸良久,重拾心中的失落,便下令進入鹹陽。

  鹹陽城守門侍衛見來了一輛馬車,上前阻攔,喝問道:“來者何人。”

  鄭朱端坐在車內,回道:“我是趙國的使者。”

  “趙使?”侍衛問道:“可有文書。”

  鄭朱拿出文書,朝著對方展示。侍衛見狀,果真是趙使,恭敬道:“我奉命再此等候大使多時。”

  鄭朱驚道:“你奉命再此等我。”

  “我奉秦相之命,再此迎接大使。請大使隨我入宮。”侍衛轉過身,對著其他人高聲道:“開中門,迎接趙國特使。”

  鄭朱沒想到秦相會派人等候自己,還打開中門。秦國以如此規格的禮儀,迎接他,倒是令他有些意外。鄭朱不失大國使者的風範,端坐在車內,進入鹹陽城。

  範雎在宮門等候,見鄭朱出現在視野範圍之內,笑著迎了上去,“鄭上卿,為了秦、趙兩國邦交。一路西來,辛苦了。”

  鄭朱見秦相範雎率領文臣武將前來相迎,走下馬車,回禮道:“秦相親自相迎,外臣,不勝惶恐。”

  範雎笑道:“鄭上卿的大名,早已經傳遍諸侯。我來迎你,是我的榮幸。鄭上卿,請。”

  鄭朱被範雎如此推崇,心中也多了些喜色,抬手道:“秦相,請。”

  諸臣齊聲高呼道:“恭迎特使。”

  鄭朱看著範雎,驚道:“秦相,這是為何啊!這禮節,太隆重了。”

  “你是趙國特使,禮節自然不能少。”範雎抬手道:“鄭上卿,請。”

  鄭朱見秦國以高規格的禮節,迎接自己。頓時,感受到了趙國的強大。國家的強大,才是他的後盾。

  鄭朱登上階梯,一步又一步登上高台。每走一步,鄭朱感慨萬千。來到高台,宦者高呼道:“趙國特使到。”

  一波又一波高昂之音,傳入大殿。

  秦王稷笑道:“快宣。”

  宦者令高呼道:“宣趙國特使入殿。”

  “宣趙國特使入殿。”一道又一道聲音,送了出去。

  鄭朱儀態端正,步履平穩,不失大國使者的儀態,行走在秦國文臣武將之間。鄭朱來到近前,高呼道:“外臣鄭朱,奉趙王之命,出使秦國。外臣,拜見秦王。”

  “鄭上卿。”秦王稷用親切地語調道:“你和寡人,算得上是老朋友了,不必多禮。”

  幾年沒見,鄭朱怎麽也沒想到那個霸道無比,輕視諸侯的秦王,竟然不在了。

  秦王稷問道:“鄭上卿出使我國,不知是為了何事。”

  “吾王命我前來與秦王議和。”秦王的語調,總讓鄭朱感覺不對勁。可,他也說不上來。

  “太好了。”秦王稷喜悅之色,溢於言表,“寡人早就想與趙國議和。寡人正準備派使者前去趙國,沒想到鄭上卿來了。”

  鄭朱本以為和談會困難重重,要廢很多周折。卻見秦王稷之語,發自內心,並非言不由衷,心想:“趙國接納上黨,奪走了秦國的勝利果實。秦王迫於壓力,為了給臣民一個交代,才被迫與趙國開戰。”

  範雎插話道:“鄭上卿,不知趙王打算如何議和。”

  “韓王割上黨給寡人,趙王拿去了。此次議和,不知上黨,是屬趙,還是屬秦。”秦王稷話語中,雖聽不出絲毫的生氣,也看不出半點怒意,但也讓人感受到了強大的王者之威。

  秦臣齊聲道:“上黨歸我秦國,否則,免談。”

  “趙國讓我上黨還不夠,趙國還要割城賠償我們。”

  秦王稷見大臣助陣,攤開手,含笑道:“鄭上卿,他們的意見,你親耳聽見了。不知道,趙王和談的誠意,有多大。”

  鄭朱也不懼秦臣之聲,麵向秦王,不卑不亢,語調穩重道:“秦王有多大的誠意。”

  秦王稷見鄭朱麵對如此強大的壓力,竟然絲毫不懼,心中讚道:“趙國的能臣還真不少啊!”

  範雎搶先一步,問道:“此次議和是趙王發起的。我們要先看看,趙王的誠意。”

  鄭朱豈不明白,範雎之言是為談判增加籌碼。趙國主動議和,已經失去了主動權。若不讓對方先知曉態度和誠意,此次和談,難能成功。

  鄭朱也不力爭,選擇退一步,拿出堪輿圖,向前一送,“請秦王過目。”

  範雎上前,接過堪輿圖,轉呈給秦王。秦王稷攤開堪輿圖,見一條線很是顯目,問道:“鄭上卿,這條線是什麽意思。”

  鄭朱猜不透秦王心裏麵是怎麽想的,語調平穩道:“吾王以此線,劃分上黨,定為兩國新的邊界。”

  秦王稷聞言,臉色一沉,問道:“趙王以丹河為界,是想與寡人平分上黨。韓王將上黨割給我國,趙王想要一半,這說不過去吧!”

  秦臣斥責道:“上黨歸我,否則,免談。”

  秦王稷放下堪輿圖,無奈道:“鄭上卿,你看看,這是我國臣子的態度。寡人該怎麽辦。”

  範雎也道:“趙王以丹河為界,劃分秦、趙兩國新的界限。吾王答應了,諸侯豈不笑我。”

  鄭朱見秦國總算要亮出底牌了,神色不動,直接問道:“秦王,開出你的條件。”

  秦王稷也不答話,左右看了看。

  範雎見秦王投來一道視線,忙道:“上黨是韓國疆土。韓國割上黨,以求和。吾王答應與韓王議和。趙國趁我不備,取上黨。上黨是我國的疆土,有法理依據。趙王以丹河一界,這說不過去吧!”

  “上黨軍民,願歸順我國,才獻之。吾王接納,順應民情。”鄭朱又道:“丹河以西被秦國占領,丹河以東被我國占領。我們以各自占領的疆土為界,有何不妥。”

  範雎見鄭朱沒有退步的意思,恫嚇道:“如此說來,趙王的底線是以丹河為界,沒有商量。”

  鄭朱也寸步不讓,厲聲道:“這是吾王的態度和底線。”

  範雎問道:“吾王不接受,這個議和方案,趙王該如何。”

  鄭朱遺憾地說:“秦、趙議和失敗,隻能各憑本事,與之一戰。”

  秦國朝臣聽說趙國要打,義憤填膺地道:“打,就打。我秦國,還怕趙國不成。”

  鄭朱見秦國挑釁,也不願示弱,更不願辱沒了國格。鄭朱見秦王沒有表態,便是默許了諸臣的行為,深吸了一口氣。鄭朱對視著秦王,語調有力道:“趙國雖弱,但不至於連戰的勇氣都沒有。如此看來,我們隻能與君一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