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張凱慶

  薑曉武往兩個茶杯裏倒酒，說：“沒酒杯，咱就用茶杯吧。來，劍鋒，喝一口。”薑曉武端起杯和蕭劍鋒碰了一下，一仰脖，一杯酒喝下一半。

  薑曉武說：“你怎麽樣？劍鋒，聽小妹說，他們還查你呢？”

  “唉！就他媽這個臥底鬧的。其實本來已經查清了，就是王彪嘛，可這王彪跑了，死無對證了，滕局長就疑神疑鬼的，成天瞎琢磨，好像看著誰都像臥底，搞的全局都人心惶惶的，真不知他要鬧到什麽時候？”

  “嗨，都不好過啊。不過，你也想開點，過幾天一開戰，他們就沒工夫折騰了。那幫孫子，就他媽這個德行，打不過人家，就會折騰自己人，怪不得那麽多人都投了共呐。”

  “不扯這個了，一提這臥底的事，心裏就堵得慌。”蕭劍鋒喝了一口酒，注視著薑曉武：“你怎麽樣？曉武，看你氣色不太好，最近太勞神了吧。”

  “唉！”薑曉武歎了口氣：“每天都折騰到很晚，天天開會，上峰是一會兒一個主意，盡他媽瞎折騰，他們自己都六神無主了，這仗還打個屁呀。”

  蕭劍鋒漫不經心地說：“這江防部署不是早安排好了嗎？還折騰什麽？”

  “今天上午這最後的部署才確定。這仗還沒打呢，自己就亂成一鍋粥了。現在，前線部隊已進入臨戰狀態，可司令部裏有好多事都沒搞定呢。湯司令連著幾天召開軍事會議，司令部的戒備也越來越嚴了。過幾天，恐怕連家也回不了了。其實，上峰早做好了戰敗的準備，當官的早把財產、家眷送走了。如果戰局不利，這幫孫子跑的比兔子還快。”

  “那你這個級別的家眷還送台灣嗎？”

  “送啊。可現在這飛機特緊張，都忙著運戰備物資呐，再加上那些當官的，都搶著運自己的財產、家眷，要不然，早就把她們送走了。不過，也沒幾天了，今天，司令部開會，參謀長還說這事呢。他說，就這幾天，先派人把我們這些人的家眷全接到南京，然後一塊送到台灣去。唉！沒幾天好日子過了，要真到了台灣，還不如死在這兒呐。”

  “是啊，故土難離呀。老爺子和家人願意去嗎？”

  薑曉武氣憤地說：“那能願意嗎？老爺子說了，說他寧可死在這兒，也不去台灣那鬼地方。可不去能行嗎？今天參謀長還說呢，誰要不去，綁也得綁去。媽的，這都成了綁票的了。”

  “是啊，現在到處是人心惶惶啊。哎，你說，這長江防線真的守不住嗎？”

  “守個屁，你看現在這部隊的士氣，當官的都忙著給自己找後路，不是惦記著自己那點財產，就是琢磨著怎麽腳底抹油，哪管弟兄們的死活。湯司令還說長江防線最少能守半年，屁，我看，能堅持十天就不錯了。”

  “十天？這也太悲觀了吧，我看守三個月應該沒問題吧。”

  “三個月？你不信看吧……”正說著，旁邊桌上的電話響了，薑曉武站起身來，走過去拿起電話：“喂，我是薑曉武，哪位？……噢，馮處長，你好、你好，好久不見了，有何指教？……嗯，嗯…”

  蕭劍鋒斜眼看了看薑曉武，側過身來，手慢慢伸向上衣口袋。他從兜裏掏出一個小紙包展開，又迅速瞥了一眼薑曉武。

  “這事好辦，我一會兒給淩處長打個電話，你明天直接過去找他，嗯……”薑曉武和馮處長熱情的聊著……

  蕭劍鋒伸出左手，把薑曉武的酒杯拿過來，右手迅速將紙包裏的白色粉末倒進酒杯裏晃了晃，然後，悄無聲息的將酒杯放回原處。

  “那好，就這樣……這點小事，理當效勞，別客氣，有事盡管說話。好，好，再見。”掛上電話後，薑曉武走回酒桌旁坐下，端起酒杯說：“一個哥們，有點事要我幫忙。來，劍鋒，喝。”說著，一仰脖，把杯中酒喝幹了。之後，他又站起身來，向放電話的桌子走去，邊走邊掏出手絹擦了擦嘴。薑曉武拿起電話，又撥了一個號碼，稍後，對方接了電話：“喂，淩處長吧，我是薑曉武，哎，你好、你好，剛才，九處的馮處長給我打電話，有這麽個事，想請你幫幫忙……”

  蕭劍鋒若無其事的坐在酒桌旁，抓起幾顆花生米塞進嘴裏，斜眼瞟著薑曉武。

  薑曉武對著電話說：“啊、啊，……能行嗎？……啊，……那好，明天他過去找你，你直接跟他說吧，好，謝謝啊，有空過來喝點……哈哈，好，再見。”

  薑曉武掛好電話，轉過身來，忽然，他晃了晃身子，臉色有些異樣。他用手揉了揉腦門，晃晃悠悠的走到酒桌前：“今天這酒怎麽有點上頭？”

  “那就別喝了，一會兒醉了麻煩，你還值著班呢。”蕭劍鋒關切的說。

  “沒事，來，再喝點。”薑曉武晃晃腦袋，拿起酒瓶，給蕭劍鋒倒酒，又給自己倒了半杯。“來，劍鋒，幹。”薑曉武端著酒杯，身子開始晃悠了。

  “別喝了，曉武。”蕭劍鋒按住薑曉武的手。

  “沒……沒事，喝……喝……”薑曉武話已說不利落了，晃了晃身子，他一下撲在桌子上，嘴裏還嘟囔著：“劍……鋒，你……你喝…….。”他掙紮了一下，就睡過去了。

  蕭劍鋒推了推薑曉武，叫道：“曉武，曉武”，薑曉武已沒了反應。

  看著昏睡過去的薑曉武，蕭劍鋒的心裏像針紮一樣難受。為了自己的陣營，為了奪取戰爭的最後勝利，他不得不拋棄兒女情長，忍痛向自己的生死兄弟下手。當然，他也為薑曉武兄妹鋪好了後路。

  蕭劍鋒急速站起身來，走到門口，把耳朵貼在門上聽了聽。走廊裏靜悄悄的，沒有一點動靜。他返身走到薑曉武身邊，又推了推薑曉武：“曉武，曉武……”薑曉武好像已經睡熟了。

  蕭劍鋒輕輕摘下薑曉武掛在腰間的鑰匙，悄無聲息地走到防盜門前，用鑰匙打開了防盜門鎖。輕輕一拉，防盜門開了，蕭劍鋒閃身進了裏屋。

  一輛軍用吉普車駛進司令部院內。車停穩後，從車裏下來一位30多歲的上校軍官，上校看看表，快步向樓門口走去。走到樓門口，衛兵“啪”的一個立正：“黃處長好。”

  黃處長停下腳步，扭頭問衛兵：“今晚，作戰處是誰值班？”

  “報告，是機要科的薑科長值班。”

  “好，謝謝。”黃處長衝衛兵點點頭，快步走上大樓門前的台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