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張凱慶張虓

  傍晚，一輛黑色汽車駛進二局院內，車停穩後，陶亮捂著左臂，從車上下來，踉踉蹌蹌的朝樓門口走去。

  彭嘯天正向滕思遠匯報追擊朱雲鵬的結果，蕭劍鋒、薛玉明也在。

  彭嘯天沮喪地說：“我已經通知警備司令部，封鎖所有出城的道路，搜捕朱雲鵬。如果他現在沒跑出去，再想出城就沒那麽容易了。”

  滕思遠沉思道：“沒想到，朱雲鵬還有幾個內應。”

  薛玉明說：“可能是朱雲鵬發展的下線？”

  “那也不一定，朱雲鵬在行動處經營多年，總會有幾個死黨。”蕭劍鋒另有說辭。

  滕思遠點點頭。

  幾個人正說著，陶亮推門進來：“局長！”

  滕思遠趕緊迎上去：“怎麽，受傷了？朱雲鵬抓住了嗎？”

  “被我擊斃了。”

  滕思遠大驚：“什麽？打死了？”

  “我們追他到一片樹林裏，他的車壞了，下車後朝我們就是一通亂槍射擊，我的兩個人都死了。沒辦法，我隻好開槍還擊，他的兩個人也被我幹掉了。我讓朱雲鵬投降，他不僅不降，還抬手給了我一槍，我被迫還擊，把他擊斃了。”

  “屍體呢？”

  “我找了幾個人埋了。”

  滕思遠走過來，俯身細看陶亮的傷口，眉頭微微一皺。

  憑著多年來在戰場上的拚殺經驗，滕思遠一眼就看出，這一槍是在距陶亮極近的距離開的火。

  滕思遠緩緩直起身，充滿疑問的眼神從陶亮的臉上掃過。他輕輕拍拍陶亮的肩膀，柔聲說：“先去醫務室包紮一下，好好養傷吧。”

  陶亮走後，滕思遠凝視彭嘯天，用懷疑的口吻問：“陶亮打死朱雲鵬，是你安排的吧？”

  彭嘯天趕緊說：“不不不，絕對不是我安排的。您想啊，咱們這邊這麽多證據，足以把他證死了，他能不跑嗎？”

  滕思遠口氣沉重：“這下麻煩了。”

  薛玉明說：“我看也沒什麽麻煩，咱們這麽多證據，誰還能說什麽？他死了倒幹淨。”

  滕思遠有些惱怒：“你呀，懂個屁。雖然我們的證據很充分，但並沒有朱雲鵬的口供？如果總部追查下來，那麻煩就大了。”

  彭嘯天、薛玉明相視無語。此間，蕭劍鋒始終注視著三人，沉默、思索。

  稍後，滕思遠歎了口氣：“唉，今天先這樣吧，劍鋒這幾天很累吧？”

  蕭劍鋒笑笑：“還好，換個地方睡覺唄。”

  “嘯天和玉明為了你的事，這幾天沒少下功夫。都累了，先回去休息吧，有話明天再說。”

  蕭劍鋒衝彭嘯天和薛玉明說了句英語：“thank you。”

  滕思遠家衛生間的燈亮著，裏麵傳出“嘩嘩”的流水聲，房間主人正在洗澡。

  稍後，滕思遠穿著浴衣從浴室中出來，用毛巾擦著濕漉漉的頭發，向沙發走去。他把毛巾順手搭在椅子背上，然後，疲憊不堪地坐在沙發上，深深地喘了一口氣。

  近日來，滕思遠的神經始終處於高度緊張的狀態：幾次行動的失敗，獵豹的死亡，蕭劍鋒的被鋪，彭嘯天、薛玉明對整個案情的推論，這一切，搞得滕思遠心力交瘁，筋疲力盡。而此時，他覺得自己要贏了，他的最大的心病-----二局的臥底終於被清除了。那個最讓他撕心裂肺的兄弟殘殺的場麵似乎可以避免了。

  滕思遠靠在沙發上，思索著這一切。

  月牙悄悄爬上樹梢，滿天的星星眨著眼睛，靜靜地注視著人間的一切。

  蕭劍鋒躺在床上，盡管他已非常疲勞，但仍然難以入睡。

  騰思遠等人自以為破獲了臥底案，抓住了真正的臥底“鍾聲”。但他們萬萬沒料到，這一切，都是蕭劍鋒和鄒彤精心布下的陷阱。

  蕭劍鋒和鄒彤的精心布局一幕幕閃現——

  江邊小路上，蕭劍鋒對霍子雄說：“楊子開著朱雲鵬的汽車出醫院大門時也沒經過檢查，這是個把水攪渾的機會。”

  霍子雄興奮地說：“對，讓這個楊子消失了，朱雲鵬就有口難辯了。這件事交給我辦吧。”

  ——楊子下班後走在回家的路上，霍子雄和小李從路邊的吉普車上下來，一把手槍頂在楊子後腰上：“別動，跟我們走一趟。”

  ——夜裏，蕭劍鋒借值夜班的機會，悄悄潛入朱雲鵬的辦公室，提取了茶杯上朱雲鵬的指紋。

  ——鄒彤和蕭劍鋒密會，將一個紙袋遞給蕭劍鋒：“皮鞋已處理好了，拿回家藏起來。”

  蕭劍鋒伸出大拇指：“好，高明。”

  ——徐濤潛入朱雲鵬家，找到一雙朱雲鵬的皮鞋，他把皮鞋底撬下來，把朱雲鵬的指紋複製到在粘接麵上，將鞋底重新粘接上。

  ——朱雲鵬和鄒彤在林蔭酒吧會麵後，徐濤從另一個房間閃出，把桌上朱雲鵬和鄒彤喝過的的咖啡杯子和他倆抽過的煙頭裝進一個袋子裏。

  ——工程師古天宇躲在中航研究所辦公樓樓梯拐角處，看見朱雲鵬走過來，故意迎上去和他說話。彭嘯天躲在另一邊的拐角，恰好看見朱雲鵬和古天宇說話的情景。

  ——接替徐濤的楊進林把徐濤從林蔭酒吧獲得的咖啡杯子和煙頭放到家中的方桌上。

  ——楊進林撥通朱雲鵬辦公室的電話：“朱副局長，有人委托我給你帶了點東西？您晚上有空嗎？我想和您單獨談談。”

  “好吧，晚上在哪兒見？”

  “晚上7點半，我在雲霄閣酒樓等您，怎麽樣？”

  “行，晚上見。”

  ——楊進林和朱雲鵬在雲霄閣酒樓一層交談，楊進林瞥了一眼窗外，看見有個人影閃在樹後，這正是他所希望的。他把一個信封塞進朱雲鵬的皮包裏，窗外監視的陶亮恰好看見了這一幕。

  ——楊進林在公共電話亭裏撥通了朱雲鵬家的電話，在話筒上敲擊密碼：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

  ——楊進林躲在拐角黑暗處，看到兩個搜索的人走過他家的小門，他悄悄走到小門前，故意弄出動靜。兩個搜索的人發現他，追來。楊進林掉頭就跑，拐進一條巷子。

  楊進林鑽進老張的汽車裏，汽車急馳而去。

  蕭劍鋒的心情久久難以平靜。他和獵豹的計謀終於發揮了關鍵的作用，雖然有些事情他並不知情，但他相信，那一定是獵豹的安排。“幽靈行動”是《CAT工程》的關鍵環節，一直是朱雲鵬經營的，那個計劃到底是什麽？朱雲鵬被擊斃，表麵上看起來已死無對證，可蕭劍鋒心裏還是湧起一層隱憂。滕思遠、彭嘯天和薛玉明的推論，能夠徹底推翻指向他的鐵證嗎？蕭劍鋒告誡自己，千萬不能大意，或許，這一切還遠沒有結束。

  一陣疲憊襲來，蕭劍鋒漸漸閉上雙眼。

  窗外漸起微風，遠處隱隱響起雷聲。屋內死一般的沉靜。

  突然，蕭劍鋒的房門無聲的慢慢打開，一個黑影毫無聲息的走進來，手裏握著一把手槍。

  夜色下，獵豹站在一棵大樹後麵，急切地呼喊，但蕭劍鋒卻什麽也聽不見。

  那個黑影離蕭劍鋒越來越近，槍口一直指著他。突然，一個炸雷響起，雪白的閃電照亮了那個黑影的臉，那個人是——朱雲鵬。

  蕭劍鋒猛地坐起，手伸向枕下，抓起了手槍。但，這卻是個夢。可是，它又預示著什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