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鑫車行對麵有幾個小攤，一個賣水果的攤上有幾個顧客挑著水果，攤主一邊招呼著顧客，一邊掃視著車行門口。

  一輛汽車開來，在車行門口停下。陶亮和二組組長小馮從車上下來，走進車行大門邊的營業廳。一個店員迎上去問：“二位有什麽事？”

  陶亮說：“我們的車有點毛病，老熄火，你們給檢查一下。”

  “好，把車開進來吧。”

  小馮出去，把車開進維修車間，兩個維修工人走過來，打開車頭機箱蓋，開始檢修汽車。陶亮溜達進院子，和小馮觀察著車行裏的情況。

  一個年輕人從外麵進來，和小馮擦肩而過，向後麵的辦公室走去。小馮隱隱覺得這個人非常眼熟，他皺著眉，仔細回想著在哪裏見過他。猛地。一個畫麵出現在他腦海裏——

  那是10月10日在監控9號樓的房間裏，陶亮站在窗口，看見對麵小吃攤攤主抖毛巾的動作。他回頭問身後的一個人：“小馮，是穿白上衣的那個人嗎？”

  小馮：“是，那天就是他去央航打聽李紹文的情況。”

  小馮回過神來，靠近陶亮，低聲說：“剛才過去的小夥子就是去央航打聽李紹文的那個人。”

  陶亮一愣，隨後輕聲說：“你告訴外邊，盯住他。”

  小馮點點頭，他掏出煙盒來，摸索著，忽然高聲道：“煙沒了，大哥，我出去買盒煙。”

  “好，你去吧。”

  小馮匆匆出了院門。

  那個年輕人從車行裏出來，騎上自行車走了。一輛三輪車從巷子裏駛出，遠遠跟在他身後。

  當晚，蕭劍鋒和鄒彤秘密會麵。他接過鄒彤遞過來的照片看了看，立刻說：“這人我認識，他叫孫常德，是國軍第55師的，五年前我發展了他。”

  抗戰期間，蕭劍鋒在一次執行偵察任務中認識了孫常德，當時，孫常德是318團的一個排長。在聊天中得知，孫常德的家鄉遭日軍掃蕩，全村人差不多都被屠殺了，孫的妻兒躲在一個地窖裏幸免於難。日軍撤走後，孫的妻子從地窖裏爬出來，望著屍橫遍野廢墟一片的村莊，孫妻悲痛欲絕、萬念俱灰，想投河自盡，被八路軍武工隊所救。於是，孫妻抱著孩子投奔了八路軍。經過幾次接觸，蕭劍鋒感覺孫常德很有愛國情懷，對共產黨和八路軍充滿感恩之心，就秘密發展了他。當時孫常德不知道蕭劍鋒的職業是什麽，也不知道他的真名，蕭劍鋒隻告訴孫常德他是中共黨員，名叫鍾升，必要時他會跟孫常德聯係的。蕭劍鋒覺得他的代號隻有中央敵工部的三位領導知道，可他沒料到，現在情報總局都知道“鍾聲”這個代號了。

  鄒彤說：“你覺得會是敵人的陰謀嗎？”

  蕭劍鋒想了一下：“應該不會，孫常德一直在55師，和情報部門沒什麽聯係，情報總局不可能知道他。如果他是敵人派來的，那你和順鑫車行會平安無事嗎？”

  “如果他真的是來找你的，一定是有緊急情況。”

  “我覺得，無論如何得見見他。”

  鄒彤點點頭：“看來，我們得冒一次險了。你去吧，我會安排人暗中觀察他的行蹤，如果發現情況不對頭，我們會采取行動的。”

  “好，就這樣。”

  月光如流水一般，靜靜地瀉在朦朧的枝頭上，整個城市也仿佛披上一層銀灰

  色的紗裙。

  一輛轎車停在一座住宅樓旁邊的巷子裏，車停穩後，蕭劍鋒身著便衣下了車，觀察了一下四周的情況，沒發現可疑情況。蕭劍鋒走到樓門口，看了看門牌號：濱海路15號，他走進樓裏。

  遠處，停著一輛汽車，徐濤和兩個人坐在車裏，手持望遠鏡，觀察著蕭劍鋒的動向。

  蕭劍鋒走上二樓，在206號房間門口停下腳步。他側耳聽了聽屋裏的動靜，裏麵靜悄悄的。蕭劍鋒把腋下的手槍掏出來，輕輕推彈上膛。他右手握著手槍，舉起左手敲了敲門，屋裏問：“是誰？”

  “鍾先生。”

  門開了，孫常德出現在門口。

  “別動，”蕭劍鋒的手槍頂到孫常德的胸口上。

  孫常德攤開雙手：“鍾先生，我是孫常德，還記得我嗎？”

  “屋裏就你一個人嗎？”

  “就我一個人，我一直在等你。”孫常德敞開房門，讓蕭劍鋒查看屋裏的情況：“鍾先生，請相信我。”

  蕭劍鋒掃視著屋裏：這是一個單間，房間裏亂七八糟的，一看就是單身漢的宿舍。餐桌上擺著幾盤菜和酒瓶。

  蕭劍鋒收起手槍，孫常德熱情地向蕭劍鋒伸出手：“終於找到你了，快請進。”

  蕭劍鋒和孫常德握握手，走進屋裏。

  蕭劍鋒四下看了看：“你這屋裏夠亂的，好久沒回來了吧？”

  孫常德不好意思的笑笑：“一年多沒回來了，這次回來忙著找你，也沒顧上收拾，好在你了解我，見怪不怪吧。”

  蕭劍鋒看看桌上的飯菜：“你還沒吃飯？”

  “這不一直在等你嘛，來來來，坐下一塊吃點。”

  “我吃過了，來，喝杯酒吧。”蕭劍鋒坐到桌前，孫常德拿起酒瓶給他倒滿酒，自己也倒了一杯。

  孫常德舉杯說：“鍾先生，來，為我們的久別重逢幹一杯。”

  兩人碰了一下杯，喝下杯中酒。

  孫常德拿起酒瓶斟酒：“鍾先生，五年沒見，你一點沒變，我一眼就認出你了。”

  “你也沒什麽變化，怎麽才混了個中尉副連長，我記得當時你就當排長兩年了。”

  “唉！”孫常德歎了口氣：“一言難盡，我他媽天生就不招人待見，特別是我們那個營長，死活看不上我，能混口飯吃就不錯了。不過，幸虧我提的慢，要提得太快了，那就是剿共有功，你們還會要我嗎？”

  蕭劍鋒心裏有點底了：“這麽說，你沒忘了當初我們的約定？”

  “當然沒忘。當初，你對我說，將來奪取天下的必定是中共，那時我還不信，可後來越來越多的事實證明，你是對的。唉，這幾年，可把我憋死了，你也不來找我，我都不知該怎麽辦？”

  “真抱歉，剛才進門時，我以為是敵人給我設了個套呢，現在是非常時期，不得不小心啊。”

  “嗬嗬嗬，”孫常德笑道：“我明白，你肩負重要使命，是得處處小心。”

  “這麽多年沒和你聯係，是怕給你帶來危險，我是想到了關鍵時刻再用你。”

  “現在就是關鍵時刻，要說有危險，天天都有。要不是總想著你說的那一天，我沒準兒早死翹翹了。”

  “你急頭白臉的找我，有什麽緊急情況？”

  孫常德往蕭劍鋒跟前湊了湊，告訴蕭劍鋒一個重要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