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紅的太陽不理會人間已經發生或將要發生什麽，像往常一樣，分毫不差的從地平線上冉冉升起。當晨霧在太陽的驅趕下，逐漸散去的時候，滕思遠走進了自己的辦公室。他脫下上衣，摘下帽子，掛到衣架上，之後走到辦公桌前坐下，拿起一份文件看著。辦公桌上除了文件外，還有一本線裝書，書名是《紅樓夢》，書中夾著書簽。

  “報告，”門外傳來一個清脆的女子的聲音。

  “請進。”

  薑曉麗進來，將一個密封的文件袋遞給滕思遠：“局長，這是總局剛剛發來的絕密文件。”

  滕思遠接過文件袋：“好，一會兒我馬上看。”

  薑曉麗瞥了一眼桌上的《紅樓夢》，轉身出去了。

  滕思遠拆開文件袋，抽出裏麵的文件看著，文件標題是：《CAT工程》草案。

  二樓走廊上，蕭劍鋒從衛生間出來，剛一拐彎，彭嘯天急匆匆的走過來，倆人險些撞在一起。蕭劍鋒嗔怪道：“慌慌張張的，又怎麽了？”

  “沒什麽，我找局長有點事。”

  蕭劍鋒笑著打岔：“是不是你提副局長的事批下來了？去搶委任狀啊。”

  “去你的吧，忙著呢，沒工夫和你扯淡。”彭嘯天不搭理蕭劍鋒，急匆匆的走了。

  彭嘯天急匆匆的去找滕思遠，一定有重要的情況。蕭劍鋒轉身向自己的辦公室快步走去。

  蕭劍鋒推門進入辦公室，走到辦公桌旁，按了一下桌上收音機的開關，調了一下電台頻道，喇叭裏傳來昆曲《紅樓夢》的柔美唱腔：“一個是閬苑仙葩，一個是美玉無瑕，若說沒奇緣，今生偏又遇著他；若說有奇緣，如何心事終虛化？……”

  蕭劍鋒戴上一副耳機，把耳機連線插到收音機上，收音機沒聲音了，耳機裏傳出滕思遠的聲音：“你剛才說，江北潛伏小組獲得了重要情報？”

  彭嘯天的聲音：“是，剛才偵聽室匯報，今天淩晨4點，潛伏小組發來電報，說銀狐獲得了中共關於兩航的重要情報。”

  蕭劍鋒的眉頭皺了起來。

  蕭劍鋒為什麽戴上耳機就能聽到滕思遠辦公室的談話聲，我想大家都明白，那是因為滕思遠的辦公室裏有竊聽器。至於誰有這麽大膽子，敢在局長的辦公室裏安裝竊聽器？那就不必解釋了吧。諜報人員嘛，為了獲取情報都會使用這一招，中共的情報人員也不例外。滕思遠辦公室的竊聽器，是美國產的最新式的無線竊聽器，不需要連接線，在有效的距離內就能清晰的聽見對方的聲音。

  滕思遠的辦公室裏，彭嘯天請示滕思遠：“是不是讓他們派人將情報送回來？”

  滕思遠說：“告訴潛伏小組，派一個可靠的人回來，不要到局裏來。你安排一下，找個秘密的地方交接情報。”

  “您是擔心局裏……？”

  “我們的兩次行動不是都失敗了嗎？萬一我們內部真有共黨的臥底呢？江北小組潛伏的很成功，現在就要派上用場了，這時候不能出一點問題。”

  彭嘯天說：“明白，還有件事……”

  蕭劍鋒帶著耳機正聽著滕思遠和彭嘯天的談話，薛玉明推門進來，問：“聽什麽呢？”

  蕭劍鋒拔下耳機，把收音機的音量調大一些，笑道：“你聽，唱的多好聽，你得懂得欣賞。”

  收音機裏傳出優美的唱腔：“一個是水中月，一個是鏡中花。想眼中能有多少淚珠兒，怎經得秋流到冬盡，春流到夏……”

  薛玉明不屑一顧：“又聽《紅樓夢》呐，你就那麽愛聽那個林妹妹唱啊，那你幹脆娶了林妹妹算了。”

  蕭劍鋒揮動一下手中的耳機：“在耳機裏聽著更美。”他把耳機插上，收音機又沒音了，他把耳機放到薛玉明耳邊：“你聽聽，多美的腔調。”

  蕭劍鋒敢在光天化日之下監聽滕思遠的談話，當然有防範措施。薛玉明在耳機裏聽到的是越劇《紅樓夢》的唱段，這不過是個小小的技術問題。

  薛玉明把耳機扔給蕭劍鋒：“什麽水中月，鏡中花的，我看那個賈寶玉就是吃飽了撐的，沒事幹就會往女孩子堆裏鑽。那個林黛玉也招人煩，屁大點事就哭哭啼啼的，你要真娶這麽一個媳婦，還不鬧死心呀。”

  蕭劍鋒把耳機收回：“你懂個屁，那個寶二爺天生就是個情種，所以，才喜歡往脂粉堆裏鑽，可他再怎麽花心，對林妹妹確實是一片癡心。人家那叫海枯石爛心不變。”

  薛玉明連連擺手：“得得得，一說起《紅樓夢》你就刹不住了，我看就是老滕給你傳染的，他沒事還研究什麽紅學，明天那個內鬼給他一鬧騰，他就該研究黑學了。”

  蕭劍鋒笑道：“嗬嗬嗬，我現在才明白什麽叫對牛彈琴。好好好，不說《紅樓夢》了，你有何指教？”

  薛玉明看了一眼門口，壓低聲音說：“咱局裏真有共黨的臥底。”

  蕭劍鋒若無其事地問：“你怎麽知道有臥底？”

  “我剛聽小於說，前天，朱雲鵬又去勘察那個共黨據點了，在那個據點對麵樓頂的閣樓裏發現一個清晰的鞋印。”

  蕭劍鋒的心裏猛地一驚。

  那個清晰的鞋印是蕭劍鋒留下的。當時情況是這樣：蕭劍鋒躲在閣樓窗戶一側後麵，用蒙上紅布的手電向對麵屋裏報警。他的左腳下意識地向後回撤了一步，胳膊肘蹭到牆麵上，一塊牆皮脫落，正好蓋住了牆角的鞋印。發完摩斯密碼後，蕭劍鋒後退幾步，檢查地麵有沒有留下痕跡，地麵上有幾個清晰的足跡。他扯下手電上的紅布，快速的將地麵上的幾個鞋印擦抹掉，他邊擦邊後退。退到樓梯口後，迅速掃視一遍閣樓地麵，確信沒有留下足跡後，轉身急速的衝下樓去。

  蕭劍鋒猛吸一口煙，借吐煙的機會掩飾驚慌：“咳咳咳，你-----咳咳---說什麽，閣樓裏的足跡？那和那個據點有什麽關係？”

  薛玉明拉把椅子，坐到蕭劍鋒跟前，低聲說：“那天晚上的案情分析會上，朱雲鵬不是懷疑有人給對方報了信嗎？我猜想，他一定認為報信人是在對麵樓頂的閣樓裏給對方發的信號，報信人也許會在樓頂上留下痕跡，所以，朱雲鵬才勘察秘密據點對麵的樓頂。結果，還真的發現了重要證據。你覺得這個假設成立嗎？”

  蕭劍鋒的腦海急速翻騰著，他假意思索道：“你的意思、或者說朱雲鵬的意思是，有人爬上據點對麵樓的樓頂閣樓裏，用什麽方式給對麵屋裏的人以警示？”

  “對，就是這個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