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作者:弓慶安      更新:2021-05-20 09:07      字數:3253
  第133章

  從遊風約出來,順道去了遙鎮跟花魁夫婦談及此事,回到村上又跟祁氏為保順提婚,有此父親親自奔波成全誰不樂意。

  祁氏道:“老爺即是不提,老身也要提哩,誰會放著清醒裝糊塗哩,給別人作了半輩子媒,卻在自家閨女身上犯糊塗?我可舍不得讓育兒走出劉家咧,您這家門打著燈籠能找到嗎,就是怕老爺嫌棄哩,不敢高攀哩。”

  劉福祿還是頭一次聽祁氏說話,真夠一套一套的言語流利,不愧是專門說媒的。於是問:“我已應承山來的兒子跟小女保翠的婚事了,本想保銀、保順年根應該回來,卻至今尚無音信,聽說他們都在外報效國家,忠孝不能兩全呀,保貞跟育兒已到婚嫁年齡,可怎辦呢?”他也學著李三太的話故意把忠孝兩字說了出來,顯得他識大體,處處為國家著想。

  祁氏笑道:“這還不好辦嗎,先給他們訂了婚事,待回來圓房,不是一樣的理,何至發愁哩。”

  “你虧是做媒做慣了,一捋就順了。”劉福祿笑道。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有這講究還怕說不過理去。”

  “那就備足禮金先到遙鎮,然後再到遊風約下彩?”劉福祿問道。

  “是哩是哩,交足彩禮後再擇吉日拜堂成親,就隻差入洞房了。”

  “那親朋好友可來祝賀?”

  “不操辦婚禮就是小定,就像是買來的童養媳哩,三歲就認作媳婦,十五歲才待圓房,一樣的理。這方小定了,待兩位公子回來再舉行大婚,到時宴請親朋好友,不是一樣?總之,媳婦已成劉家的了,還愁辦個婚禮!還怕親朋好友不來祝賀?”

  劉福祿聽完祁氏所說,高興的手舞足蹈,忙差山來給祁氏拿來豐厚的賞錢,作為謝禮。

  祁氏道:“老身自進了府上,老爺待老身不薄,自家之事,何來謝字,不收不收。”

  劉福祿道:“各事各辦,以事論事哩,依你之計,讓老夫了卻了這份心願,不酬謝一二,老夫會覺過意不去,也不會心安。”

  自此,由祁氏做媒,各家送去彩禮,擇吉日在祠堂拜天拜地,再拜高堂父母,走完了禮數,靳保貞跟施育兒各自歡喜。再由祁氏做媒成全了劉寶庫跟劉保翠的婚事,這一年大年,劉家又是備足煙花禮炮,從年三十張貼起對聯一直喧鬧至大年初一日頭升起。

  初一早上祁氏就領著兩個兒媳婦靳保貞、施育兒給劉福祿、劉氏等長輩拜年,看著兒媳婦那有禮有節的祝福,使劉福祿第一次感受到了那種舒心的踏實。

  他是早已給兩個兒子選準了這兩房媳婦的,她們都是在他的鄉學讀過書的,他當初慷慨地接納她們就有那個意思,他是親眼看著她們長大的,不管是從長相還是她們的性情,都是讓他滿意的。

  就像祁氏說的那樣,她們來到劉家和童養媳沒有兩樣,隻是他不想讓外人看出來她們就是他兒子的童養媳。

  劉福祿急著給兩個兒子訂婚還有他另外的想法,眼看著這民國把清家那些老規矩都改了,辮子剪了,不讓纏腳了,還不允許男人納妾了。這個納妾的事雖然還沒有提到桌麵上,按照他的猜測那是因為定這些規矩的人還是那些妻妾成群的官老爺定的,他們不會一時就把這個規矩哢嚓一下改了,即是改也要讓它慢慢地改,甚至還想留下這個規矩。

  按照劉福祿的心思就是反對不讓納妾這個規定,有錢人納妾是為了光庭耀祖,四世同堂。

  他要早點給兒子們打算,等他們回來跟保貞、育兒圓了房,如能趕上了日後再納幾房妾,他劉家就會在下一輩人丁興旺,榮華富貴。

  劉福祿那日到遙鎮去見花葵他們,聽說栗永祿被選上村長了,原來已經是裏長升成鎮長了,因為自己親自送小妾參加義和拳,到後來上麵把他定為“拳匪家屬”,把他的鎮長給下了。

  參加義和團他本想是光宗耀祖來,沒想到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吃了個啞巴虧,鎮長的官職沒了,三個愛妾也沒了。

  大清過去了,民國不再提什麽義和拳紅燈罩的事情了,憑栗永祿的家產又擔任了村長。

  劉福祿忽然想起遙鎮的新宅來,現在世道又變了,上麵登記人丁地畝明顯是細了嚴了,不像大清的時候,多一個人少一個人沒有多大的爭執。這要是多一個人就會增加地丁稅了,那個村長也要緊一點細一點。

  劉福祿不能讓新宅沒有主人,他已是黃土埋到脖子根的人了,這份家業是得來不易的,得有人繼承了,眼下也隻有老四劉保山了,將新宅登記到他名下,他也是最放心的,保山比上保銀保順穩靠點,是個弄文舞墨的,也是個地地道道的莊稼漢,沒有野性子。

  過罷年還是冰天雪地的早春,劉福祿就上了遙鎮,先是置點東西去看看花葵他們,靳保貞已經是他們劉家的媳婦了,親上加親了。

  花葵在戲班已經成了響當當的名角了,程班主將如意班的擔子也交給他了,年前年後戲班正是忙碌的時候。

  見到栗永祿,劉福祿跟他說白了新宅的事,栗永祿滿口應承下來。從劉福祿幫他解決了兩個兒子的事情,他對劉福祿就另眼相看了,覺得自己在大事麵前還不夠穩重不夠精明。當然他也知道人家劉福祿有個在京城做官的兒子,省府以下的官員隻要遇見就會給人家一個臉麵。

  這次他被選任了遙鎮的村長,他知道又沾了兩個兒子的光了,旗尚是縣府保安隊隊長,旗書是警務局文職員,歸根結底還沾的是人家劉福祿的光。

  那日劉保童跟香桂回來,是劉福祿陪著香桂來遙鎮見栗永祿的,穿著軍服的香桂是不可能再給栗永祿做妾了,她隻是順便過來看看他,她還有他養育了她們那十幾年的恩情。

  栗永祿背在家裏見都沒有敢見香桂一眼,還是栗氏慕容出來見了香桂一麵。說是:“老爺那還有臉見你哩,都是他把你們害了,日後就離他遠遠的吧。”慕容雖然是內心盼著她們一個個再不要回來了,但他還是做不了老爺的主,而老爺那日犯糊塗把她們親自給賣了,三個人幾年沒有音信,加之兩個兒子旗尚、旗書都已經圓房了,把老爺這個心念給掐斷了。

  香桂沒有再說什麽,深深給慕容鞠一躬就離開了。第二天香桂跟劉保童就走了。

  香桂走後,慕容將她們的事情告訴栗永祿,她本意是想從此斷了老爺對她們的這個念想,沒想到從此以後,栗永祿就一天天消瘦起來,精神也很差了,若是她們從那次逃走後再也沒有消息,栗永祿就會慢慢把她們給忘了,可偏偏她們個個都活得好好的。

  辛亥革命後香桂和劉保童跟著虞統製參加了山西同盟會。

  虞統製是山西五台人,名叫虞後稷,宣統元年從定武軍離開投奔了山西同盟會。當時袁世凱因被清廷開缺還鄉,新軍混亂,兵士都有回鄉欲望。虞後稷便趁機帶著家眷回鄉,到家鄉參加革命黨。

  臨走時便將軍樂隊的香桂和劉保童帶上,跟她們說:“現在正是混亂時期,若想回家鄉參加革命黨就跟我同去。”

  當時“革命黨”這個字號已經在新兵中秘密傳播,都說是當年的維新派、義和團,是我們老百姓自己的隊伍,再說也是回家鄉,誰也樂意。

  這時的香玉已經成了虞後稷名譽上的勤務兵實質上的小妾了。因在新軍,沒有稱名。香玉正式走上了自己願意走的路上了。

  虞後稷自從香玉嘴裏知道她們都是當年的紅燈照,為了逃避清兵追捕才女扮男裝參加的新軍後,因貪圖她們的美貌就一心想霸占她們做妾,當時在軍隊裏的那些軍官妻妾成群,已經成為時尚。三個美人已經送到他的眼前了,而且還都是同鄉,安能白白錯過。

  香玉自參加了紅燈照就後悔了,再不敢做那些拿著刀槍跟男人拚命的事情了,在跟洋人開戰的時候她親眼目睹了一個個倒在刀槍下的紅燈照姐妹,她是上天讓她撿回來一條命啊。

  她才清楚她們女人就是給男人做妻妾生兒育女的,即是做奴婢也是她們的本分,所以她跟著大家從戰場上逃出來,就想留在遙鎮跟著老爺再也不走了,沒想到是老爺把她親自出賣了。

  逃來逃去她又一次到了跟刀槍作伴的新軍營裏,每天過著提心吊膽的生活,她開始在一步一步地尋找著機會能夠脫離開這個地方,最終她做了虞統製的勤務兵,離開了跟刀槍相見的操練場。

  從虞後稷第一眼看她的那個眼神中,她就感覺到她的機會來了,她不能再失去這個機會了,她本來就是個被東家撿了一條命的小妾,現在遇到虞統製了,比老爺可是有錢有勢的。當然,她可是沒有背叛老爺,是老爺將她們賣了。

  光緒帝駕崩老佛爺歸西後,袁世凱解職歸鄉,虞後稷被在山西同盟會的老鄉勸說讓他參加山西同盟會。

  虞後稷知道世道要變,趁新軍混亂之機帶著山西籍的新兵,名義是回家鄉看看,實則是投靠山西新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