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作者:弓慶安      更新:2021-05-20 09:06      字數:3198
  第73章

  赤崗記得翠花進了他家門的時候就是一直伺候他的,給他鋪炕疊被子還給他洗臉洗腳倒尿盆子,開初他不懂得什麽是童養媳,把翠花以姐姐稱呼,父母就讓他跟翠花在一個被窩裏睡覺。

  他上麵有兩個姐姐還有一個哥哥,翠花來他家的時候,哥哥已經成家各自過了,兩個姐姐見翠花來到他家也不很管他了,生活上就是翠花在照顧他,就像她母親那樣。

  他長大後,兩個姐姐先後出嫁了,就留他跟翠花在家裏,十五歲的時候,父母親要給他跟翠花圓房,他那個時候才懂得圓了房就是兩口子了,可是他一直以來就是跟翠花以姐弟相處,從來就沒有想著那方麵的事情。

  他為了逃婚就跑出了家門到了遊風約拳房拜師學藝,至今仍沒有回家。他要在外麵討上個老婆再回家,哪怕是養活他那個叫什麽“童養媳”的姐姐焦翠花也心甘情願。

  多少年過去了,卻在無意間遇到的這個小婦人,讓他心慌意亂,神魂顛倒,坐立不安起來。

  “噅兒噅兒……”遠處突然傳來馬叫的聲音,在整個山穀回蕩。

  赤崗聽到這聲音是從北麵山窪傳出來的,那裏就是他的馬車進去的方向,那馬的叫聲就像他拳房裏的馬叫聲是一模一樣的。那裏一定就是他的馬車被擒獲的地方,不是響馬就是那些官兵。

  赤崗馬上就否認了官兵,官兵將馬車擒獲後不會還讓馬呆在大山裏嘶叫,他們要到府衙去邀功領賞,那可是他們奉命追捕的響馬強盜的馬車。

  赤崗現在是不怕響馬也不怕官府了,因為劉保金已經脫離險境了,他的安全是保住了,至於他能不能金榜題名那就是劉保金的事了。

  赤崗順著馬叫聲踏著齊身高的蒿草和荊棘,深一腳淺一腳地沿山路尋去,這裏的山路是很少有人走的,也沒有什麽路,因為傳說這裏在很早很早以前就是強盜出沒的地方,即是沒有強盜,野狼山豬也是經常會傷人的。

  赤崗不怕什麽響馬,也許是藝高人膽大,他也沒有見過什麽響馬,早聽說遊風約那裏的師傅們就是響馬,他見到他們後那個親熱勁兒就像在自己家裏一樣。再說響馬是劫財的,又不是劫人的,他身無分文,害怕什麽響馬?

  忽然他想起拳房裏的馬兒能識別他的哨聲,在拳房馴馬的時候,他就經常用自己的口哨聲來喚馬,那馬一聽他的哨聲就會及時跑到他麵前。

  赤崗忍不住使勁吹了一聲口哨,那哨聲在山穀裏回響起來。??……再吹一聲,再響一聲……

  隨即又聽到有馬的“噅兒噅兒……”的嘶叫聲。那叫聲好像越來越近。

  赤崗終於看到一匹馬從前麵的山窪裏跑上來了,馬背上還有一個人,是爬在馬背上的。那馬就是聽到他的響哨聲飛奔而來的。

  赤崗雖然離得遠,但是他看清楚了那的確是他們拳房裏的棗紅馬。馬背上的人好像是緊緊地抱著馬背不放鬆,生怕從馬背上掉下來似的。

  他又看到了在奔跑的馬的後麵緊跟著一夥人,便喊便在後麵瘋跑。

  那馬真的是朝赤崗的方向跑來的,後麵的聲音他也聽清楚了:“籲——籲——馬驚了,二掌櫃——小心馬驚了——”

  那馬跑到赤崗的麵前就停住了。

  爬在馬背上的人蓬頭垢麵的。他見馬停住了,抬起頭,二人頓時大吃一驚。

  在馬上趴著的是靳義堂,在戲班赤崗跟如意班的靳義堂在遊風約是常來常往,他跟赤崗早已是熟人了。

  赤崗不知道靳義堂的事情,更不知道靳義堂怎麽會在這大山裏出現。

  剛才那夥人在後麵大喊“二當家,二當家的”。赤崗聽了個清清楚楚,這二當家分明就是響馬頭領的稱呼。

  “你就是二當家的?”赤崗牽住馬問。

  “馬是兄弟的?”

  赤崗點點頭,還是好奇地看著他。

  “一言難盡啊!兄弟。”靳義堂一聲歎息。

  靳義堂原來是想將馬車送回河口莊的。因在車上發現了劉保金的考藍,知道這是劉保金鄉試必用的東西,他是個唱戲的,清楚這考藍的用途。

  他想不通為什麽官府會派兵追捕劉保金,還把他當做響馬。盜搶罌粟是他們的事情,又怎麽能牽扯到劉保金身上呢。

  盡管他沒弄清官府抓劉保金的事,但他還是跟官府承認了盜搶罌粟是他們幹的,跟劉保金無關,還差花葵到河口莊給劉福祿送信,至今也沒見個劉保金的影子。

  麵對山下的追兵他又不得不將馬車暫時寄養在山上,待事情平息後再將馬車送回去,做到萬無一失。

  靳義堂沒有真正地騎過馬,在戲班裏隻是手拿馬鞭做戲,騎得是假馬,看到那匹棗紅馬他就想學學,以為這騎馬活不算什麽,沒想到一上馬背那馬就仰頭嘶叫,前蹄騰起,幾乎將他掀下馬來。

  忽然那馬一翹耳朵,朝南飛奔起來,弄的他狼狽不堪。原來是赤崗在給馬吹響哨。

  在後麵跟著馬跑的幾個嘍囉見了赤崗還撐起架勢想打架。靳義堂忙製止道:“兄弟們快快住手吧,你們那會是這位好漢的對手。”

  這回他是沒有什麽可隱瞞的了,讓赤崗逮了個正著,還都呼喊他二當家的。

  不管怎樣他靳義堂還是不想告訴任何人他真的是上山做起了響馬,他是因為能抽上那口鴉片煙才鋌而走險的。走到這股路上,他不怪扈千總,也不怪程班主,更不怪劉福祿,要怪隻能怪他自己,是他陷進這個煙鍋裏出不來了,還將趙秀蘋搭進去了。

  但是他敢保證自己做了響馬是絕對不會遭害老百姓的,他舉起替天行道這杆大旗,就是要告誡那些種罌粟的,怕被響馬賊偷盜罌粟,就看管的好好的,或者幹脆不要種。

  他的這個想法還是想起在遊風約的那個時候為了反對那些大戶種植罌粟掀起全民鏟除他們的罌粟苗而產生的,他還在戲裏演過鏟除罌粟苗的好漢。

  但是他的目的還是為了能吸上那東西,他也代表了其他兄弟的心願,打著替天行道的旗號來滿足自己的煙癮。

  赤崗聽了靳義堂的解釋,對他並沒有產生什麽反感,而是很同情他,還給他豎起大拇指。他在遊風約也參加過鏟除罌粟苗的活動,跟他不一樣的是,他沒有染上那個東西。他明白隻要這東西在市場上流通,就不會沒有不吸的,隻有斷了其貨源才能減少鄉民吸食。

  大當家韓德明聽到吆喝聲也領著弟兄們趕了過來,還拿著刀槍棍棒,一副武鬥的陣勢。

  靳義堂趕忙過來介紹道:“這是遊風約小拳王赤崗。”又指著那棗紅馬道:“這就是赤小俠的馬。”

  然後跟赤崗介紹韓德明:“這是韓大當家。”

  韓德明聽後急忙抱拳行禮:“原來是小拳王赤大俠。多有冒犯,多有冒犯。”

  赤崗也回禮道:“不敢當不敢當,大當家在上,受小弟一拜。”

  韓德明自在山上為寇,還沒有人這樣跟他行此禮節,隻覺得自己備受尊重,在眾兄弟們麵前掙足了麵子,滿臉熱乎乎的,禁不住興致大增,忙招呼手下道:“兄弟們,回去吩咐廚上準備酒菜,我要給赤大俠接風壓驚。”

  眾嘍囉齊聲道:“遵令。”牽著馬,唱著“西天來了個孫猴精,閉著眼睛上天庭,呀呼咿呀……”即下去了。

  找到了馬車,赤崗即無心再跟上他們到山上做客,吃吃喝喝,他還是惦記著那個小婦人,礙於大當家的麵子也不好意思推辭,跟著就到了山上,看到那些拿著煙槍的嘍囉,心想,還有這樣的響馬?躺在炕上拿著煙槍,享受著神仙一般的生活。難怪他們說不禍害百姓,那搶來的罌粟除了吸食外再倒騰來銀子,有啥事解決不了呢。

  赤崗回到那個莊子已經是第三天中午了,他真的是惦記著那個小婦人的,他還不知道她叫什麽名字,家住哪裏,他跟那個逃走的男人究竟是什麽關係,被那個男人抱走的娃兒又是怎麽回事?

  那個莊上的婦人叫祁氏,男人在災荒年出走後就沒有回來,有個女兒也是在災荒年跟丈夫出走至今毫無音訊,現在就一個人在家生活。那個快被餓死的小婦人住在她家讓她滿心的樂意,手裏有了錢還多了個伴兒。

  她也弄不清赤崗跟這個小婦人的關係,從他們的表情上看到像是有情有份的。可是就在赤崗走了的這兩天,她問了小婦人的身世才覺得不是她想象的那麽回事。

  小婦人名叫施芝罘,是離此十裏外的施家宴施家的女兒,十三歲那年嫁到了本莊的一家較富裕的家庭張家,丈夫叫張邱文。生活了幾年這張邱文染上了煙癮,把家裏都吸幹吸盡了,地也給賣了,父母親生了氣也先後去世了,剩下夫妻兩個也過不下去了,為了買大煙,這張邱文就將施芝罘典當給了跟他很要好的張消氣做媳婦,當期為六年,到期歸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