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作者:弓慶安      更新:2021-05-20 09:05      字數:3264
  第31章

  剛剛過罷正月十五,如意班接到京城消息,要他們在五日內趕赴京城慶賀光緒帝登基大典。

  皇上登基要他們戲班去,那是多麽大的一個麵子啊,他劉福祿不得不親自帶戲班赴京。回家祭祖拜父母的事情又拖了下來,托人給父親捎回一封信便匆匆帶著戲班赴京了。

  至麥熟時期,劉福祿才回來,他是跟趙英子和兒女們一塊回來的,其餘戲班成員還在沿途駐紮接戲演出。因為他們是給光緒帝演戲的,一路上請他們唱戲的絡繹不絕。

  他主要是想回來去看看父母的,假如他不專門回來一趟,恐怕又要耽擱在中秋時節了,到那時父親還不知道還會對他說出什麽話來。

  劉班主全家要回鄉,這可不能悄然無聲地進村,在家鄉內地演出的下八馱戲班由程班主帶領,專門雇輛三匹馬拉轎車載著劉福祿全家五口,前麵由八馱戲班帶領,雄糾糾氣昂昂從黎城出發,一天時間到達壺關城北家鄉河口莊。

  莊裏的父老鄉親早就聽說當年的狗剩子在外麵發跡了,還到京城給老佛爺、光緒皇帝獻戲。

  劉喜仁早在河口莊逢人就說:“兒子狗剩子的上八馱、中八馱戲班又上京城給光緒帝登基賀喜去了,隻有下八馱在潞府內地演出。”

  就是下八馱在潞府一帶都是響當當的。忙的程班主是應接不暇的。

  河口莊離潞府也隻有二十來裏路程,鄉民常常上潞府逛市看戲,都知道有個新意班在潞府是頭魁,根本不知道如意班還有個上八馱、中八馱、下八馱戲班。劉喜仁就解釋給鄉民說:“那個新意班就是我兒子狗剩在的戲班子。”

  劉福祿來的第二日,就合著莊上搭台子唱戲,給別人一場一場的義演,這是來到了自己家,更得出把勁兒。

  來到家鄉還沒有定下心來,父親劉喜仁就念叨他該置辦些田產,沒有一畝田產的莊稼人還叫個莊稼人嗎?趁現在有些能耐先置辦田產要緊。

  父親跟莊稼搭檔一輩子了,他跟莊稼當然是有深厚的感情的,在他的手裏因為窮沒有能力置辦田產,就靠祖上留下的幾畝薄田度日。

  劉福祿跟土地可沒有什麽感情,可以說他連地裏的基本農活都不會,再不用說是農耕播種的季節了。

  眼下以他的能力置辦些田地是不成問題的,就是不知道如何著手,他把這個事告訴給了跟他從小就在一起的山來,山來聽後說:“這才是往正道上走。”

  沒隔多久山來就找他說:“地有了,上好地塊,東岸上劉老莊戶的。跟他一個姓,上五輩的老本家。”

  父親聽後親自告訴兒子,老莊戶的地,那才是上等上等的好地,他曾經就在老莊戶家做短工,每逢農活季節,老莊戶就要叫他打幾天短工,他的農活做的細也做的好。他建議兒子不要失去這個機會。

  劉福祿也是聽了父親的話,才決定了這個信心,在山來的撮合下順利到手了。

  買到手的地,第一年因秋旱隻收了半個秋。這第二年又是春旱,眼看著下種都難。莊稼戶都在向老天爺求雨,雖然他劉福祿不講究那些,可是不能壞了風俗規矩。家裏有戲班也現成,給老天爺好好唱上三本戲,鄉民們跪在蒼天下麵不看戲就是禱告再禱告,讓老天爺開恩。

  三天後,果然老天爺開恩了,呼啦啦下了一場大雨。鄉民們赤著身子站在大雨中盡情地歡呼,哪怕這場大雨會把他們衝到河神那裏去受罪去罰跪。

  雨後,鄉民們就把劉福祿的家給圍了起來,鄉首代表鄉裏給他送來一塊大匾:“功臣義士”。

  弄得劉福祿就像一位神仙那樣,大家就稀罕他親自帶著戲班給龍王爺唱戲感動了上天。這個榮譽比在京城給老佛爺、光緒皇帝獻戲都感到舒貼。

  在開戲前他就給上天許下,隻要老天爺賜福降雨,我劉福祿將搭五花彩台給唱三天三夜大戲。

  既是“功臣義士”,他的承諾就得兌現。

  搭彩台的時候,劉福祿沒有動手,都是鄉首領著鄉民搭起來的,他隻管唱三天三夜大戲。

  地裏有墒了,鄉民們有地的搶著下種,下罷種就等著看劉福祿這下八馱的戲了,為了答謝上天的恩賜和鄉民對他的抬愛,劉福祿親自演主角登台亮相,讓父老鄉親大開眼界。

  種籽播進去了,苗子露頭了,褐色的地皮返青了。有的大戶趕著翻了麥田搶種上了秋田,眼看著綠苗一片、那顆懸著的心踏實了。

  端午節前後,聽說從河南逃荒上來不少饑民,莊上也開始出現了難民。

  他們說那裏從去年秋至今沒有下一滴雨了,整個麥收連種子都沒有收夠。有逃荒的隻要來到了家門口,鄉民就得幫助救急,沒多有少,村外的土地廟,村內的關公廟、奶奶廟還有坍塌沒人住的破房子都擠滿了無家可歸的災民。

  劉福祿既然在這裏他是個家喻戶曉發了跡的人,看到災民走家串戶討吃討喝的,他哪能坐視不管,就差山來幫他買來一些糧食,專供給災民救急。還在家門外的一個開闊地壘砌灶台,安一口大鍋,用來給災民充饑打渴。

  沒想到這一個舉動招來方圓許多逃荒的聚集在這裏來接受劉福祿對他們的施舍,災民們看著這裏的青苗長勢旺盛的樣子,他們的心情也是格外的高興。

  鄉首們看到這種情況,覺得總不能老這樣下去吧,一個劉福祿能有多大的能耐,便找劉福祿商議,如何才能把這些災民安置下來。

  劉福祿覺得鄉首們說的不無道理,自己也不能長時間管他們吃喝的,再說遲早也有個吃完的時候,要不是在他心裏還有那個新宅的秘密,他也許沒有這麽大的決心給難民解難。

  劉福祿知道遊風約那裏那是個開明的地方,那裏也一定是有逃荒的難民的,要不就親自去一趟遊風約看看他的姐夫馮光道這個鄉首是怎樣安排的。

  劉福祿畢竟是一介百姓,靠的是哪點熱情,終究解決不了根本問題。就跟這裏的鄉首到遊風約一趟,看看那裏的災民是如何安置的。

  到了遊風約,看著那裏的青苗已經開始打蔫,這說明那一場雨在這裏是沒有起到作用的,假如老天再不下雨的話,這些青苗就會被枯死,即使有了雨對這些枯死的青苗來說也是無濟於事無法可救的。

  見了馮光道,劉福祿給他說明了來意,馮光道告訴他們:“逃荒上來的災民是不會一時間走了的,要給他們有個長遠的打算”。

  “什麽長遠打算?”

  “就是說要他們做好長期安置下來的準備,當然地是沒有的,除非允許他們開墾些荒地,可是天災在即,這裏的青苗也快幹死了,看來今年旱災是在所難免了。”馮光道解釋:“地沒有,念想就沒有,房子住處也難找啊。”

  “我們這裏的安排是,凡災民能婚嫁的就婚嫁,能過繼的就過繼,能做童養媳的就做童養媳,將災民分在各家各戶。這樣一來,什麽都解決了。剩下那些孤苦伶仃的就是少數了。”

  劉福祿他們明白了,這樣一參合,就都連成親戚了,相互照應,同甘共苦的家庭式的生活就自然形成了。

  老天爺好像是故意在懲罰莊稼人似的,自從下了那一場雨就再沒有下雨了,就連個陰天都看不到,毒辣辣的日頭使人害怕,使人恐懼。眼看著小青苗跟在遊風約看到的那樣都打蔫了,葉子也開始發黃發幹了。

  劉福祿在家裏按著的大鍋,雖然是來吃的災民少了,可是鄉民向他借糧的多了起來,也許都看到了今年的收成也沒有希望了,開始借糧備荒了。

  劉福祿又差山來到外麵買些糧食來,山來走了幾天回來說:“糧食是貴賤買不到了,也沒有人舍得賣了。”

  父親見他這樣就罵他是敗家子,有多少逃荒的你能解救過來。劉福祿心想,就是想解救也沒有糧食了,就憑吃銅錢打饑吧。

  到了六月炎夏火紅的天氣,大地被連日烈日暴烤,眼看著莊稼被日頭就這樣活活地吞沒了。

  山裏的人也開始逃荒了,人們四處奔走,不知道哪裏才是落腳棲身之處,山上的災民往山下逃,山下的災民往山上逃,平原的災民往山地逃,災民遇到災民,大家都麵麵相覷不知如何是好,都感到絕望了。

  劉福祿現在到不惦記那些災民了,從春到夏,也隻不過是過了一個夏天,人們就慌了,樹上的樹皮被剝光了,能吃的野菜也找盡了。

  劉福祿把家裏的田產交於父親和山來就要準備動身去京城找尋他的如意班了,這也走了半年多了,連個音信也沒有,在這人心惶惶的時期,什麽事情都會發生,他是不能坐在家裏等待了,就現在這個光景,鄉下的鄉民那還有心思聽戲,都在為生存奔波跑路了。

  住在潞府的下八馱由程班主領著,劉福祿對他放心,他交代下話,就是順其自然,能把戲班子保住保全就行,收入多少不要計較。

  程班主嫌劉福祿一個人到京城不放心,就差跟著他的嶽群做個伴,萬一有個啥事也有個照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