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這輩子都不可能再有孩子了。而如果說從現在開始，培養起一個徒弟，或許也有些太晚太晚。”

  這老頭兒看著手中的冊子，目光之中，帶著實實在在的不舍，“依照著我如今隱居的習慣，下次再去隱居，即便是死在了那一處，也不知多久之後，才能被人發現。索性現在遇見了你，小女娃你又是個大夫，還是個好大夫。那麽如今，我便將我畢生所學，盡數都傳授給你。”

  “這冊子，你好好留著，好好學，好好看。其中必定有東西，會派上用場的。”

  這老頭兒絮絮叨叨的一口氣說了許多的話，有一部分，是孟佳佳意料之中的；卻也有一部分，是孟佳佳意料之外的。

  意料之中的，是這老頭兒無兒無女，要將這冊子給她。而意料之外的，則是這老頭兒，根本沒有提出任何的條件。

  孟佳佳伸出雙手，珍而重之的接過這冊子。這冊子很單薄，摸起來，大約也就隻有一百多頁。可是，孟佳佳放在手中，卻覺得這冊子，十分沉重。

  這是一個老人，一生的所學，一生的精華。

  孟佳佳暫且沒有將這冊子翻開，而是後退一步，直接雙膝跪在這老頭兒的麵前，開口說道，“老伯，我還不知道您叫什麽，現在說這樣的話，或許是有些唐突。但是，我還是想要說，因為我知道，如果我現在不說，之後可能就會後悔。”

  說著，孟佳佳抬起頭，目光炯炯的看著這老頭兒，開口認真的道，“您說，您或許也沒有精力，再培養出一個徒弟來。但是，若是那個徒弟，原本便是個好大夫呢？”

  孟佳佳目光真誠，語氣也是帶著十二分的認真，“如果您願意的話，我想要做您的徒弟。為了您送給我的這一本的冊子，同時，也願意伺候在您身邊兒，為您養老送終。”

  這老頭兒沒有想到，孟佳佳在接到了這冊子之後，沒有欣喜若狂，也沒有誠惶誠恐，而是會直接跪下，語氣真誠的說出這樣的一番想要拜師的話。這樣的情況，實在是出乎這老頭兒的預料。

  他一時之間沒有開口，而是沉默了片刻。過了一會兒之後，他才低下頭，看著依舊跪著的孟佳佳，開口問道，“你剛剛說的話，可是認真的？”

  “是。”孟佳佳沒有絲毫猶豫，直接開口便回答道。

  “但是，你要知道，老頭子我性格古怪，脾氣不好。若是你真的做了我的徒弟，如果沒有達到我的標準，我說不定會罰你，甚至會責打你。”這老頭兒開口，說的依舊是對自己不利的話。

  孟佳佳麵色十分堅定，認真的點了點頭，“若是您願意收下我，這些，我都不怕。”

  孟佳佳心裏頭，是真的對於這樣一位將畢生都奉獻給了醫術的老大夫的尊敬與敬佩。

  在剛剛這老頭兒說出悲涼話語的時候，孟佳佳心中就已經暗暗的做了決定，一定不能讓這樣的一個人，真的就在隱居的過程之中，寂寞而抑鬱的死去。

  所以，孟佳佳才會有剛剛的這一番舉動。

  在孟佳佳又一次回答了這老頭兒的話之後，這老頭兒沉默了許久。

  似乎是過了一刻鍾，又似乎有兩刻鍾，等到孟佳佳雙腿都已經跪的酸麻的時候，這老頭兒才伸出手，將孟佳佳從地上拉起來，笑著開口道，“好，既然你願意，並且不後悔。那麽，老頭子我，就做你的師傅。從今天開始，小女娃你便是我的徒弟。”

  孟佳佳麵上露出真實的驚喜，連忙點了點頭，開口便叫了一聲，“師傅。”

  說著，她又突然想起來，與這老頭兒交談了這麽久，可是兩個人卻始終沒有互通姓名，連忙開口又道，“師傅，徒弟姓孟，名字乃是疊字的佳佳，您往後隻管叫我佳佳就行。”

  這老頭兒點了點頭，輕聲道，“老頭子我姓楊，至於名字，不提也罷。”

  孟佳佳連忙點了點頭，旋即又將剛剛已經放在手中的冊子，重新交還給楊老手中，開口笑著說道，“這冊子，師傅您還是暫且收下吧。徒兒往後，想要您能在徒兒身邊兒教授徒兒，可不想看著這幹巴巴的一本冊子，自個兒拚了命的鑽研。”

  孟佳佳話語說的嬌俏，又帶著些許撒嬌的味道。

  楊老看了一眼孟佳佳，稍稍挑了挑眉頭，開口說道，“我說呢，丫頭，原來是在這兒等著我呢？說說看，是不是剛剛就想著，如果老頭子我答應了做你的師傅，你就要順理成章的將老頭子我留下了，不讓我走了？”

  孟佳佳被說中了心事，心裏頭稍稍有些不好意思。不過，她卻也沒有遮掩，沒有欺騙，而是點了點頭，輕聲說道，“我覺得，師傅既然已經漂泊了一生，那麽晚年，也可以留在我身邊兒，讓我照顧您了。”

  說著，孟佳佳看了看這周圍的環境，又開口說道，“師傅，您如今既然已經做了我的師傅，可就不能一個人住在這山上了，必然是要跟著我回家的。您放心，我家中人口簡單的很，也有空房間，您進去之後，一切照舊便是。如果您有什麽需要的藥草，也不用自己來采摘。尋常普通的，我家中一定有；珍貴一些的，隻管打發我過來便是。”

  孟佳佳話語之中，稍稍帶著些許強勢，就像是安排了楊老一般。

  可是不知為什麽，聽著這似乎帶著些許安排意味的話語，楊老的心中，卻也升起了幾分溫暖的意味。

  從前的那麽多年，他都是我行我素，自己一個人慣了。而習慣了自己之後，再設想生活之中如果多了個其餘的人，往往設想的結果就是麻煩。

  可是，當著多了的人真的出現之後，卻發現，似乎真實的情況，也並不是如同設想的那樣。

  起碼現在，麵對著孟佳佳的安排與關切，楊老並不覺得十分難受，反而覺得舒心。

  他笑著點了點頭，算是應承了孟佳佳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