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老頭兒一旦真的說起話來，倒是沒有什麽遮掩，一點兒一點兒的，就從頭到尾，給孟佳佳講述著屬於他的故事。

  而孟佳佳也就坐在一旁，十分安靜的聽著，從這老頭兒剛剛進入宮中，萬分輝煌的時刻，再聽到了這老頭兒被人陷害，最終難以自證清白，被皇帝赦免之後，負氣出宮，再也沒有再世間出現過。

  林林種種，這老頭兒數十年的輝煌，就在他娓娓道來的講述之中，進入了孟佳佳的耳朵。

  孟佳佳越是聽到這老頭兒的經曆，越是難以掩飾心中的驚訝。

  就在這老頭兒在皇宮之中的時候，曾經有一次天花病征的疫情。但是，由於這老頭兒的本事，在此次天花病症的疫情之中，整個皇宮，竟然沒有一人死亡。

  孟佳佳可是知道，即便是在現代，對於治療天花，都沒有什麽特別好的法子。還是在疫苗出現之後，天花才逐漸在世界之中絕跡了的。

  而這老頭兒，雖說不能說是百分之百的可以治愈天花，但是能夠保證人不死，能夠挺過去，這已經是極為不容易的了。

  孟佳佳看著這老頭兒的目光，越來越肅然起敬。

  不知不覺之中，這老頭兒已經將自己這麽長久的人生經曆，都給孟佳佳講了一遍。

  講完了之後，頗帶著一些感慨的看著孟佳佳，輕聲笑著開口說道，“小女娃，這還是老頭子我第一次將自己整個兒的人生經曆，從頭到尾去講給別人聽。既然，你如今做了這個第一人，不妨也開口說道說道。老夫我這一生，你覺得過的怎麽樣？”

  這便似乎是帶著一些考較的意思了，孟佳佳聽了之後，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十分沉穩的思索了片刻，接著才開口道，“老伯你這一生，確實是當得起一聲神醫的名聲了。隻不過，您後來出宮之後，便幾乎沒有出手救治過病人，實在是讓我覺得有些太可惜了。要麽，依照著您的醫術，這一輩子若是能夠放手去救人，這個世界上，又有多少條性命要活下來啊。”

  孟佳佳口中所說的話，倒不完全是恭維，也有相當一部分，是她自己真實的內心所想。

  孟佳佳雖說並不是那種傳統的心懷天下的人，但是，自打她當時選擇了大夫作為職業的那一天起，就已經做好了奉獻一生的準備。

  起碼，如果是她的話，即使是當時被人陷害出了宮，也絕對不會找一個地方隱居，從此隻對疑難雜症有興趣，而是會積極的去在民間救治那些原本沒有機會活命的患者，讓他們有更大的機會和可能，可以見到往後的太陽。

  這老頭兒聽到孟佳佳口中說的話，先是愣了一下，接著，才啞然失笑，摸了摸自個兒的胡子。他暫且沒有回答孟佳佳的話，而是沉默了片刻，似乎是在思索孟佳佳剛剛所說的話。

  過了一會兒，這老頭兒才笑著開口，輕聲說道，“沒想到，你這個小女娃，心裏頭竟然是這樣想的，倒是當真出乎我老頭子的預料。”

  孟佳佳也不遮掩，正色道，“既然身為醫者，必定要有仁心。如果說我有一身醫術，卻眼睜睜的看著這世間的許多人掙紮在痛苦之中，一定會十分不忍，也十分不安。”

  這老頭兒聽著孟佳佳的話，笑著看向孟佳佳，點了點頭，“你說的不錯，是一個好大夫的心態。”

  “想來，我若是當年有你這樣的心態，也不會在之後這幾十年的人生之中，或多或少的覺得有些遺憾。隻不過……”這老頭兒輕輕搖頭，歎了口氣，說道，“這件事兒，這樣的心態，我意識到的，到底還是太晚太晚。”

  “當年我出宮之後，整個人都是一副極為低迷的狀態，意誌消沉，覺得我整個人的人生都被毀在了那一場陷害之中。在那種情況之下，我連自己都看顧不好，又何況是想著別人呢？隻有在後來，我整個人繼續潛心鑽研於醫術，才從當年那意誌消沉的狀態之中，逐漸走了出來。”

  孟佳佳聽得了這話，連忙也點了點頭，開口說道，“其實老伯您當時那樣做，也是完全沒有問題的。都說是先愛自己，然後愛人。其實，在治病救人的時候，也是這個樣子的，隻有大夫自個兒是正常的，才有精力去救治患者啊。”

  這老頭兒聽著孟佳佳說了這話，整個人倒是笑的更加開懷，張口便道，“沒想到啊，實在是沒想到。老頭子我如今已經是七老八十的年紀了，竟然還能遇到小女娃你這麽個知音。不過也好，既然小女娃你本就是我的知音，接下來，要給你的東西，我心裏頭也不覺得虧的慌了。”

  孟佳佳聽的這老頭兒的話，目光瞬間亮了起來，便朝著這老頭兒拿東西的方向看去。

  這老頭兒也沒有翻箱倒櫃，隻是從桌子之下的夾層之中，拿出了一本看起來十分陳舊的冊子。

  而孟佳佳見著這冊子，整個人的心都極為激動，一時之間，感覺心髒幾乎要從胸腔之中跳動出來一般。

  剛剛，在這老頭兒的講述過程之中，她可是聽的清清楚楚的。這麽多年，這老頭兒幾乎也沒有閑著，整個人都在潛心鑽研醫術，雖說不常下山救人，但偶爾也會特意找一些病例，去驗證自己鑽研的正確與否。

  這麽多年來，這積攢下來的研究，不知道其中有多少的精華！

  而這冊子……這冊子看起來，就是這老頭兒這麽多年的研究啊！

  就在孟佳佳心中猜測之際，這老頭兒已經抬手摸上了這冊子，目光十分溫柔，手上的力道更是十分輕柔，就像是對待極為珍視的珠寶一般。

  片刻之後，這老頭兒才將這冊子朝著孟佳佳一遞，同時開口道，“老頭子我一生都無兒無女，也沒有收徒，從前倒是不覺得，隻想著自個兒一個人，想走哪裏，就走哪裏，十分快活，也十分瀟灑。可是，這兩年，卻逐漸覺得，有些力不從心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