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佳佳朝著那紙麵上一看，便知曉了這紙張的用途。

  是一份雇傭的文書，若是孟佳佳同意，隻需要簽好名字按個手印，明日便可以過來了。

  孟佳佳心中沉吟片刻，旋即指著那紙麵上工錢的一部分，開口問道，“可是我即便是跟在你身旁看診，所拿的工錢，也不應當是如這文書上所寫的這般吧？”

  這文書乃是藥童的，每個月，僅僅隻有五兩銀子的工錢。

  老大夫這次卻沒讓步，開口道，“一個月，你第一個月，不論是救治了多少人，開了多少的方子，也隻能拿這個數。”

  聽得這話，孟佳佳略微猶豫起來。

  隻是片刻，她還是無奈的點頭答應。

  現今這般情況，銀子反而並非是最重要的，係統如同催命一般接連不斷的發布任務，才是如今的主要矛盾。

  至於銀子，左右她與林長卿還有些積蓄，支撐這一個月，想來應當問題不大。

  心中想通了，孟佳佳當下也不再廢話，幹脆利落的便簽下自個兒的名字，又按了手印，與這老大夫約定明日清晨便過來看診。

  接著，孟佳佳正事兒辦完，眼見著天色漸晚，便回了家。

  ……

  “今日一見林兄，當真是一見如故。沒有想到，林兄家鄉所在之地，竟也能孕育出林兄如此妙人。原本我總以為北方寒涼，出名的學子不多，是以很少看到北方學子。結果林兄，倒真是為我上了一課，是我從前坐井觀天，看不到世界英雄啊！”沈流芳聲音爽朗，便是對於曾經的偏見，與如今的反省，也說得幹脆清楚，毫不掩飾。

  林長卿聽得沈流芳的話，隻覺得十分欣賞，心中對於沈流芳曾經的偏見並不怪罪，反而笑道，“其實按照沈兄原本的想法去想，也是沒什麽錯處。自打我朝這麽些年來，共舉行了科舉二十三次，可這二十三次之中，卻有整整二十二次，被南方的舉子奪了狀元。北方舉子奪魁，僅有一次。”

  “若是按照這個方向去想，北方的學子，考學的水平，確實是不如南方。”

  林長卿也是心中坦然，有一說一，從不過分誇大，也不會過分貶低。如今口中說出來的話，字字句句都是心中真實所想。

  沈流芳心中也對林長卿大為讚賞，開口朗聲道，“無妨！有林兄在，我想著數年之後的會試殿試，應當便是林兄拔得頭籌了！”

  沈流芳這話，說得看似誇張，卻也出自真心。

  今日他不過是偶然去先生書房，卻恰好見著林長卿拿著文書報道。

  先生為了考較這位學子，當場便出了一道題目，令其臨場作答。

  他恰巧聽到，旋即便深深折服，辦了事兒之後便連忙等在先生的書房外邊兒，就是為了林長卿出來之後，與之結交。

  兩人一路說笑著，便行到了林長卿與孟佳佳安置的小院兒。

  林長卿與沈流芳做了個“請”的手勢，口中笑道，“今日我與賤內是剛剛落在了府城，這院子也是才過來，還沒做什麽收拾，便先去了書院，沈兄若是見著哪裏不妥帖，還請莫要見怪。”

  按理來講，這收拾家中的事兒，應當是女子的活計，可是林長卿不願讓人看輕孟佳佳，是以幹脆率先開口。

  沈流芳也是聰明之人，聽得了林長卿的話，便大致知曉了他的意思，口中連忙跟著話題，笑著道，“今日與林兄聊了許多，沒想到林兄家中還有夫人，這麽說來，今日我不曾與嫂夫人打聲招呼便過來，也是有些唐突了。”

  “這倒是無妨，佳佳不會見怪。”

  兩人說話間，已經走進了院子。

  孟佳佳這會兒正在廚房做飯，聽得院落之中的聲音，便抬腿從廚房走了出來，見著林長卿便笑道，“相公帶了好友回來？如此，我便再多加一人的飯菜。”

  林長卿聽得孟佳佳的聲音，抬頭便看過去，正想回答，卻被孟佳佳這一身男兒打扮弄得有些怔楞。

  他愣神之間，孟佳佳卻已經又進了廚房，接著做起晚飯來。

  直到飯菜上桌，三個人都已經坐下開始吃飯的時候，林長卿才終於有機會問出孟佳佳這個他已經憋在心中許久的問題。

  “佳佳，今日我走的時候，你還是姑娘家的打扮，怎麽這出去了一下午，便換了一身衣裳回來？”

  孟佳佳一笑，為林長卿夾了一筷子菜，旋即笑道，“怎麽？相公是覺得這一身不襯我？”

  還沒等林長卿回答，同樣已經憋了許久的沈流芳便開口道，“襯！嫂夫人眉眼英氣，穿上這男兒裝束，更是英姿勃發、英氣勃勃！”

  說著，他舉起酒杯，朝著孟佳佳笑道，“今日唐突上門，嫂夫人莫要見怪。我乃是林兄書院同窗，沈流芳，今日與林兄一見如故，這才難分難舍，想要與林兄多敘幾句，便跟了過來。”

  孟佳佳從前從未見過沈流芳，也猜測到他的身份，這會兒也舉起了茶杯，笑道，“不怪，既然是相公的朋友，那我應當好好招待的。不過今日確實有些匆忙，便以茶代酒，也算是表達敬意。”

  兩人分別喝了一口，賓主盡歡。

  林長卿這才插上話，也是笑著道，“娘子無論穿什麽都是好看的，隻是為夫心中好奇，這才多問一句。”

  眼見著林長卿已經又說了話，孟佳佳便不再遮掩，而是開了口，直接將今日下午所遇到的事情，與林長卿和沈流芳敘說了一遍。

  “……所以，我無可奈何之下，這才去了成衣鋪子，買了一身男兒行頭過來。好在打扮起來尚可，若非是知曉我為女兒身的人，第一眼望去，充其量也是雌雄莫辨。”

  孟佳佳將這下午的事兒講述的輕巧，可是林長卿與沈流芳聽在耳中，卻幾乎都能感受到孟佳佳下午所遭遇的不公。

  林長卿看著孟佳佳，沒有開口說話，可是手卻在桌下悄無聲息的伸過去，將孟佳佳的一隻手，緊緊握在了手中。

  這是林長卿給予孟佳佳的，最為無聲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