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會兒，時慕琛比他們都大些，但是卻不是現在的模樣。

  當初周文繡還在時家，時慕琛還是父母寵愛的小少爺，所以，帶著他們到處瘋玩，好幾次，還和人打架打得叫家長。

  那時候，蘇拾槿就是個小跟班，負責給家長傳話的那一個。

  她長得可愛，眼睛大大的，秀秀氣氣的模樣，就好像一個布娃娃。

  但是，她玩起來也很瘋，所以，他們也沒把她當成是女孩子，隻覺得自己的隊伍裏又收了一個小弟。

  直到，她上初一……

  記得有一天，他在他的學校打球，她在一旁給他加油，可是，剛到一半，她的臉色就一下子變了，然後，慌慌張張地跑了。

  他見她樣子不對，馬上扔了球就去追。

  追到她，看到她的指尖是紅色的，他嚇了一跳，以為她受了傷，然後，就要騎車帶她去醫務室。

  可是，她當時卻紅著臉，支支吾吾不去。

  到了最後，他才知道是怎麽回事。

  那是她的第一次例假，也是他第一次意識到，他的小弟，原來是個女孩子。

  所以，自從那次之後，他就變.態地寵她。

  因為，在他的觀念裏，小弟是拿來虐的，女孩子則是拿來寵的。

  他一直都羨慕別人有個弟弟妹妹，有了她後，他便將她當成是自己的親妹妹，把所有能對一個人的好，都用在了她的身上。

  他看著她一天天長大，越來越漂亮，以至於周圍總是有男生覬覦的目光。

  於是，他將那些男生全部打走，情書通通撕碎，心裏隻想著，我的妹妹，你們都配不上！

  至於誰配得上，他沒有思考過，隻覺得或許將來有個各方麵都無比完美的人，才能帶走她。

  而那個人，他從來沒有遇到過罷了。

  他們一直這樣，長大到了現在。

  中途，他交過女朋友，完全隻是過家家，現在想來，長什麽樣，竟然一點兒印象都沒有了。

  他的生命曆程中的女人，似乎除了江惜語，就隻有她。

  而江惜語……

  顏清澤突然想起手機那件事，心頭一點一點涼了下來，連帶著，對江惜語當初心動的感覺，都快要冷卻了。

  所有的人，似乎都是生命裏的過客，而隻有蘇拾槿，一直停留在他的世界裏，以妹妹的名義，長長久久。

  似乎也覺得有些熱了，此刻，懷裏的蘇拾槿突然挪了挪身子。

  “小槿，怎麽了？”顏清澤低頭問她，聲音溫柔得不像話。

  她迷迷糊糊聽到他的聲音，呢喃道：“水……”

  於是，顏清澤放開蘇拾槿，然後，又去給她倒了一杯溫水過來。

  他扶起她，習慣性地喝了一口水，然後，唇瓣湊了過去。

  她比之前有意識多了，他的唇貼上她的之後，她就張了口。

  於是，他將水慢慢喂了過去。

  可是，就在他要離開，準備再喂的時候，蘇拾槿突然伸出舌頭，舔了他的唇。

  顏清澤瞳孔猛地放大，他看著她，她卻毫不自知，依舊吧嗒著唇瓣，似乎，想要汲取更多。

  他的心跳變得有些亂，慌忙離開，然後，意識到她自己會喝水了，這才連忙將水杯湊了過去。

  果然，迷糊中的蘇拾槿隻是要喝水，他傾斜杯子，她就自動大口大口地喝著。

  所以，剛剛……

  顏清澤鬆了口氣。

  蘇拾槿喝完了水，覺得舒服了，唇角微微揚起，眉頭也慢慢放鬆了下來。

  顏清澤重新將她放回床上，又躺下來，繼續將她抱進懷裏。

  她十分乖巧地湊過去，枕在他的胸口，繼續睡。

  顏清澤穿的是睡衣，因為抱蘇拾槿，前麵兩顆扣子在動作裏散開，蘇拾槿呼吸的時候，溫熱的風便落在了他的胸膛。

  他覺得有些癢，甚至，思想裏開始有些不受控製地心猿意馬。

  這樣的感覺太陌生，或者說，過去的他從來沒有想過要和她發生什麽。

  顏清澤本能地排斥著，煩惱著，甚至又開始思考，明天她醒來之後，在發生了這一頁後，他該如何麵對她？

  他自問，雖然兩人已經親密過了兩次，可是，他依舊接受不了和她扯上這樣的關係。

  他是一個現實理智的人，可是，卻生平第一次，想要逃避已經成為事實的這種關係。

  那種根植於心底十多年的親情定位，他自問無法在短時間裏接受被顛覆的命運。

  “清澤哥哥……”突然，懷裏的蘇拾槿呢喃了一句。

  他沒有聽清，於是，耳朵湊到她的唇邊道：“小槿，怎麽了？”

  “不要凶我好不好……”她的聲音帶著幾分哀求，因為嗓子有些發啞，聽起來就更加可憐了。

  顏清澤一下子隻覺得自己的心仿佛被一隻無形的手猛地抓住，無法呼吸，連帶著全身都有些抽痛。

  他抱緊她，有些痛苦地道：“我也不想，但是，我真的接受不了……”

  沉默了好久，他的聲音變得有些發顫：“為什麽我們會這樣？”

  她卻仿佛沒有聽到，而是繼續重複著：“不要凶我……”

  他聽到她的聲音帶著哭腔，不由伸手去碰她的臉頰，果然，摸到了一片濕潤。

  顏清澤隻覺得掌心好似被什麽灼燒一般，狠狠地抖了一下。於此同時，細細密密的痛楚從心底發出，蔓延全身，讓他竟然發不出一點兒聲音。

  蘇拾槿仿佛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裏，她低低地哭著，聲音帶著壓抑，小臉上一片水光，就放佛被全世界拋棄的模樣。

  顏清澤不知道怎麽安慰她，看到她還在哭，於是，鬼使神差地湊了過去，低頭親吻蘇拾槿的眼睛。

  他嚐到了鹹鹹的味道，鹹中有些發澀，停留在齒尖，和著心底湧起的痛苦，變得更加刻骨。

  她一直在哭，他一邊吻她的臉，一邊伸手去輕拍她的後背。

  她的情緒這才慢慢緩解下來，他吻掉她腮邊最後一滴淚珠，凝視著她許久，壓抑著顫抖的聲音道：“小槿，我們離婚好不好？”

  她沒有回答，他繼續道：“我們就當過去這些天的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你依舊還是我的妹妹，我還和從前一樣對你好……”

  他生平頭一次，自欺欺人，對著現實逃避，隻想要回到從前。

  她沒哭了，安安靜靜地，突然睜開了眼睛。

  顏清澤一愣，對上蘇拾槿有些發紅的眼睛。

  她好似靜靜地看了他一會兒，然後，又閉上了。

  他不知道她剛剛是真醒了還是什麽，不由輕輕地叫她：“小槿？”

  她沒有回答，安安靜靜地靠在他的胸口，一動不動。

  顏清澤以為她睡著了，也就沒有再說話，於是，房間裏一片靜謐。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顏清澤看到蘇拾槿的液快要輸完了，於是，便輕輕將她放回了床上，拿了鑷子，取出酒精棉球，準備給蘇拾槿拔針。

  針拔出的時候，她微微動了一下，然後，繼續恢複了安靜的模樣。

  顏清澤再次給她考了體溫，已經退到了38.2度。

  他鬆了口氣，正要在她旁邊躺下，就發覺蘇拾槿身上都是汗。

  因為出了很多汗，她的睡衣貼在身上，被窩也有些發潮，於是，顏清澤又走到衣櫃前，準備再給蘇拾槿換一身。

  可是，衣櫃裏已經沒了睡衣，裏麵都是一些外穿的衣服。

  他猶豫了一下，關了櫃門，走了回來。

  他將蘇拾槿從床上抱起來，靠在自己身上，又將她打濕了的睡衣脫了下來，然後，抱著她去了另一個房間，他原本打算自己睡的房間。

  房間裏有一件他的睡衣，隻有上衣，他勉強給她套上。

  因為衣服很大，她穿在身上，越發顯得身子嬌小。

  而換衣服的時候，他看到她的身上還有很多深深淺淺的粉紅痕跡，他的心一下子就亂了起來。

  似乎，所有的東西都在提醒著他，他和她，再不是從前的關係了……

  蘇拾槿其實在睜開眼後，就醒了。

  雖然腦袋還是有些發沉，可是，卻能清晰地感覺到顏清澤都做了什麽。

  她知道他給她拔針，抱她換衣服，然後，又帶她到了另一間床上。

  而此刻，他竟然抱著她躺了下來，將她整個兒扣在了懷裏！

  蘇拾槿有些發懵，隻覺得腦袋被這樣的信息衝擊得暈暈的。

  可是，又有一道聲音在耳畔響起。

  他說，小槿，我們離婚吧！

  他不想和她在一起，他想和她離婚……

  即使，他們經過了這麽一個夜晚，他還是想和她離婚……

  蘇拾槿想到這裏，不由伸出手，抓緊了顏清澤胸口上的衣服，想要從中找到一點兒安全感。

  顏清澤見她突然動了，於是，又將她的手拉開，然後重新將她整個兒按在了懷裏。

  他一隻手扣著她的後肩，一隻手摟著她的腰，完全環抱的姿態，不容置疑地將她整個兒當成了專屬品。

  因為太近，蘇拾槿能清晰地感覺到，透過薄薄的睡衣，顏清澤的心跳，沉穩有力地烙印在她的身上。

  她的鼻端都是他的氣息，甚至，她的腦袋微微一動，她就能感覺到他的喉結也跟著滾動了一下。

  他的懷抱寬大溫暖，這樣的姿態，是她夢了很多次，都想要擁有的。

  於是，剛才他說的那句話，被她自動屏蔽，而她的唇角，一點一點揚了起來。

  清澤，你能不能試著愛我一次？

  她在心底悄悄對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