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5章 我帶你去個地方(2)
作者:茯苓半夏      更新:2020-03-19 15:18      字數:2220
  “爺爺身子骨一向硬朗,先別多想了,可能醫生也隻是隨口一說。”常安順手覆了下周勀握檔位的手,原本隻想給點意識性的安

  慰,可他的手掌突然反轉過來,又急又緊地包裹住常安的手指,裹了一下似乎覺得還不夠,攤開伸直,勁瘦的五指一根根把常

  安的手指纏住,直至整個包裹在自己手心,他才牢牢收攏。

  常安側身看他,他也剛好轉過來,兩人目光短暫接觸,車窗外燈光一叢叢越過,眸光在那些一閃而逝的燈光中暗了又亮。

  其實人生很多東西都是在一念之間,就如當年常安決定消失,不再出現在原本的世界裏,也如此時此刻,她任由自己內心的疼

  痛一點點堆砌,堆砌到某個臨界點,讓她曾對上蒼祈求的東西得到了某種回應。

  給我一點勇氣吧,多一些,再多一些……直至感受到周勀手掌中的溫度,蓄著某種力量,把她牢牢拽緊。

  “周勀……”

  “嗯?”

  一隻手扶著方向盤的男人再度偏過頭。

  常安望入他的眼睛,問:“明天上午有空嗎?我想帶你去個地方。”

  周勀這些年睡眠一直不大好,一點動靜都能醒,且有了很清晰的生物鍾,一般七點之前都會醒。

  他習慣性地伸手撈人,卻意外撈了空。

  “常安?”

  窗簾合得實實的,房間裏也沒開燈。

  周勀揭了被子下床,突然聽到“咚……”一聲。

  梳妝鏡前有張椅子,聲音就從那裏傳過來。

  周勀走過去,常安就坐在那張椅子上,後背靠著,兩條裸腿從睡裙裏伸出來,一條落地,一條翹在梳妝台上。

  盡管屋裏沒光,但她皮膚白,腿更白,細細長長地像兩根白色燈管。

  周勀掃了眼,視線落到她手上,她手上還捏著半截煙,煙頭燒得通紅。

  “抱歉,是不是把你吵醒了?”

  周勀搖頭,問:“怎麽這麽早就起來了?”

  “睡不著。”

  “睡不著就起來抽煙?”

  常安苦笑,也不避諱了,把煙叼嘴裏又吸了一口,吞雲吐霧間她的眼神是飄的,散的,迷的,與她身上那股子柔和柔軟混在一

  起,形成一種矛盾又勾人的味道。

  周勀轉過去將屁股擱台麵上,問:“什麽時候學會抽這個?”

  “很久了。”

  “有多久?”

  她不說話,半笑著又抽了一口。

  周勀就坐那看著她一點點把剩下半截煙抽完。

  “幾點了?”常安問。

  “還不到六點。”

  “你不睡了嗎?”

  “醒了。”

  “那我們現在就出發吧。”

  周勀頓了頓,“好!”

  常安掐了煙蒂,起身去換衣。

  冬日早晨六點還不算太亮,加之那天有雨,天色陰沉沉的。

  周勀帶常安在小區附近吃了個早飯,重新上車出發。

  因為時間尚早,還沒到高峰期,所以十分鍾後已經上高架。

  常安沒有說具體要帶周勀去哪,隻給了他一個地址--涪化市武昌南路207號。

  涪化以前是一個獨立市,幾年前才並入雲淩,成為雲淩下屬一個直轄市。

  高架下去開了很短一段高速,之後高速轉省道,終於進入涪化區域。

  涪化顯然沒有雲淩繁華,大早晨路上車流也少,穿過不算熱鬧的一個小商業區,又開了大概十幾公裏,外麵一片暗茫茫。

  “今天有大霧麽?”常安問。

  周勀回答:“應該是霾。”

  “霧霾?這麽嚴重?”

  “一到冬天就這樣。”

  常安噢了下,不再吭聲。

  周勀的車子行駛在陌生的道路上,穿過層層暗厚的霧霾,終於聽到導航裏傳出來一道女聲:“您已到達目的地附近……”

  “到了嗎?”周勀問。

  常安看了眼前方模糊不清的建築物輪廓,“路口往左拐,靠邊停。”

  周勀照辦,車子停下來,看到不遠處馬路對麵有片建築物。

  “這裏?”周勀問。

  常安點頭:“對,這裏!”

  “什麽地方?”

  盡管門口掛了牌子,但空氣能見度太低,上麵具體寫了什麽也看不清,但看著像是什麽醫院或者療養院之類的場所。

  “天佑醫療,雲淩唯一一所國家定點自願戒毒機構。”

  “什麽?”周勀覺得自己可能沒聽清。

  常安看著霧氣中的那扇鐵門,還有鐵門後麵的幾棟房子。

  “在過去的三年裏,我大概有差不多一年時間都呆在這裏麵。”她轉過身來,徹徹底底地直視周勀,“毒品成癮,我在這裏接受治

  療。”

  周勀腦中嗡地一聲。

  他覺得自己可能聽錯了,或者沒聽明白,愣是坐那好一會兒才往上勻了一口氣,之後他身子往後仰,後背靠在車椅上,心髒那

  處疼得厲害,他拿手摁了下。

  在這之前他猜測過很多可能,為什麽她明明活著卻不願意回來?肯定有原因。

  前幾天許世龍給他發過一條微信,當時他已經見過常安,但常安撩狠話,字字句句往他心口戳,他曾經一度覺得自己這些年像

  個不折不扣的傻子,可是冷靜之後他開始一點點捋邏輯。

  他找過許世龍,兩人約出去喝酒,許世龍當麵沒跟他說什麽,但事後給他補了條微信。

  他說:“按我這幾年辦案的經驗,最沒人性的就是綁匪,肉票很少能夠全身而退,特別是女人,要麽被直接撕了,要麽身殘體缺

  ,但目前來看她也沒缺胳膊少腿,精神方麵也沒問題,那隻剩下一種可能,在被綁架期間受到了侵犯。”

  周勀其實也往這方麵想過,但每每想到就逼自己停住。

  太痛苦了,若是事實他根本無法想象常安受罪時怎樣一番光井,也無法想象這幾年她如何獨自熬了下來,但潛意識裏他其實已

  經默認了這是事實,甚至已經開始進行自我安慰,特別是這幾天跟她做的時候還特意留意,她沒排斥身體接觸,也沒什麽過激

  反應,所以周勀一度覺得她可能已經過了這道坎兒,隻是不恥說出來,因此他才說服自己別去多問,也阻止其他人多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