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4章 我帶你去個地方(1)
作者:茯苓半夏      更新:2020-03-19 15:18      字數:2214
  快要駛入大院的時候周勀看了他一眼:“我跟爺爺說過了,不該問的他們一概都不會問。”

  “嗯。”

  常安低頭,沒再吭聲。

  車子停到門口,周勀從後備箱拎了東西,又繞到副駕駛給常安開門。

  常安裹著圍巾,手要往大衣口袋裏揣,卻被周勀握住。

  “走吧!”

  她愣了愣,下一秒五指已經被他扣緊,就這麽被他牢牢牽著走進了宅子……

  進屋似乎一切都沒變,還是三年前的樣子。

  周世青和劉舒蘭坐在一張雙人沙發上,周阜山坐在朝南的輪椅上,後麵跟了個保姆。

  常安克製住快要破裂的心髒一個個叫人。

  劉舒蘭表情還有些不自然,但到底上午已經打過照麵了,也沒什麽好驚奇。

  周世青呢盡管已經提前做好了心理準備,可見到常安好端端站那還是沒忍住露出了震驚。

  最穩的就是周阜山,到底是打過仗扛過槍的,等常安喊他時他隻招了招手。

  “爺爺……”

  “過來!”

  輪椅上的老人頭發全白,滿臉皺紋,一隻手舉在半空都有些吃力,手指還在微微發抖。

  來之前周勀也跟常安說了情況,所以常安知道周阜山前段時間剛從醫院回來,輕微腦中風,到這年紀一點小毛病就能折騰得人

  起不了床,周阜山也是最近兩天才好轉一點,能夠勉強坐著輪椅在家裏轉轉。

  可是在常安之前的印象中老爺子應該依舊硬朗,完全不敢把三年前那個中氣十足舉著拐杖捶周勀的周阜山跟眼前這個垂垂無力

  隻能靠輪椅走動的老人聯係在一起。

  “爺爺!”常安走過去半蹲到輪椅前麵,“我回來了!”

  周阜山眼皮抬了下,吃力抬起一條手臂,手還在顫抖。

  他輕拍常安的肩膀。

  “誒,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其他咱不管!”

  一副早已啞掉的嗓音,連吐字都好像沒以前那麽清晰了,更別說中氣硬朗。

  常安隻覺胸口發脹,眼睛發酸。

  “對不起,爺爺,我應該早點回來看您!”

  來這之前常安在家抽了小半包煙,想了一下午,覺得自己應該已經做足了心理準備,不能哭,不能情緒崩潰,甚至不能露出一

  點點波動,可是光老爺子一句話她已經眼眶泛潮。

  什麽吃盡苦頭,什麽看盡冷暖,其實越嚐過悲苦的人才越渴望擁抱和關懷。

  常安憋住胸口那股勁。

  周阜山打量她的模樣,“瘦了……”又抬手擼常安的頭,“怎麽還把頭發剪這麽短,跟個假小子一樣。”

  常安被說得心裏更加動容,忍不住偏了下頭。

  “長了很多。”

  其實最初的時候才是真的短,現在已經沒過耳根了。

  周阜山一遍遍擼著常安頭頂的頭發,聲音啞啞問:“吃了很多苦?”

  常安搖頭,“沒有!”

  “嗯。”

  老爺子含糊不清地應著,突然笑出來,“沒有就好,沒有就好,行,行……吃飯,走,去吃飯。”

  他伸手把半蹲的常安攙扶起來。

  常安別過身去極迅速地抹了下眼睛,又繞到輪椅後邊去跟小保姆說:“我來吧。”

  她推著周阜山走到圓桌前麵。

  老爺子最近一直臥病在床,已經很久沒有坐在桌上吃飯了,可他今兒高興,從後邊把常安拉到自個兒左手邊椅子上,“來,你坐

  這。”

  常安咽著氣,看了眼周勀,周勀示意點頭。

  後麵保姆很懂事地給她把椅子拉出來。

  一家人落座。

  老爺子拿起筷子,“開飯吧。”

  常安後來回憶,那頓飯給她的感覺就像是一個孩子在學校了考了個相當糟糕的成績,晚上回去準備好了要受訓挨罵,可是從頭

  到尾竟沒人提一句。

  晚飯結束已經過八點,老爺子身體大不如前,也提示周勀早點帶常安回去休息。

  常安拿了包和圍巾。

  “爺爺,那我走了啊!”

  老爺子笑著揮揮手,又喊,“空了回來多走動走動,趁我腦子還沒糊之前還能殺幾盤兒。”

  常安聽了心裏不是滋味,想說些什麽,胸口堵著,隻能用力點了下頭。

  之後又跟周世青和劉舒蘭道別。

  周勀帶常安出去,車子停在外麵,剛要上車就見劉舒蘭又急匆匆地走出來。

  “阿勀!”

  周勀撈了常安一把,“你車上等我!”

  常安沒多問,很乖地自己爬上車。

  周勀替她合了車門。

  賓利封閉性好,玻璃絕對隔音,所以常安坐在裏麵根本聽不見車外兩人在說什麽,但她可以看到兩人的表情。

  幾乎一直是劉舒蘭在說,嘴巴一張一合,周勀全程皺著眉,到末了才說了一句,之後劉舒蘭就怏怏不樂地走了。

  很快車門打開,周勀坐上來。

  常安與他對視一眼,“可以走了嗎?”

  “嗯,把安全帶扣上!”

  路上常安臉色並無異常。

  她以前就善於掩飾情緒,隔了三年這功力隻漲不減。

  不過她倒細問了一些周阜山的情況。

  “爺爺老了很多。”

  “到這年紀了,很正常。”

  “可是他以前不這樣。”

  以前雖然也手腳佝僂,也拄拐杖,但說話做事都利索。

  周勀握住方向盤,聲音突然沉了幾分,“前段時間給他做了一個深度體檢,結果不理想。”

  常安猛一愣,“不是說隻是輕微腦中風麽?”

  “不止,很多問題,多器官衰竭,腎髒功能都不好了,醫生說可能也就最近一兩年的事。”

  沒有經曆過死亡的人無法體會那種感覺,可是常安太理解了。

  沒有人能夠真的直麵死亡,再強大的人在生命麵前也會表現出脆弱和恐懼,而這種情緒無論是對於生的人還是要走的人,都存

  在。

  “這也是我之前為什麽會答應去見田佳琪的原因。”開車的男人又開口,嗓音淡而輕,但底下顯然藏著傷感和無奈。

  常安知道周勀和老爺子的感情很親厚,甚至高於他的父母。

  如果哪天老爺子走了,她不敢想象他會難受成什麽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