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0章 我曾一直在原地等你(2)
作者:茯苓半夏      更新:2020-03-19 15:17      字數:2196
  “我連夜帶你走,你覺得我是衝動嗎?”

  那時候常安17歲,尚未成年,暫且可以說她幼稚不成熟,可是陳灝東已經二十一了,從技校畢業,在社會上也混了兩年,從工

  地基層幹起,一個月工資兩千左右,可以說一貧如洗,一無所有,以他的性格斷然不會做出“帶常安私奔……”如此衝動又不負

  責任的事。

  “我就是在那時候知道了父母出事的真相,然後你來找我,讓我帶你走,我給了自己一次機會。”

  仇恨與感情之間,他最初其實選的是後者。

  “我讓自己自私一回,帶你離開,奢望如果我們能換個地方重新開始,我會好好待你,放下仇恨,不再追究以前的事。”

  常安對他而言一直是良藥,可以治愈傷口,可以拂去記憶。

  “可是很不幸,你父親找人追了過去,你被帶走了,你父親當時給的托辭是可以回去慢慢商量。”

  常安當然還記得當時的場景。

  他們倆“逃……”到一個小漁村,在那裏度過了最快樂的一星期,後來常望德的人還是找到了他們。

  常望德當時說可以慢慢商量,讓常安先回去。

  常安相信了,畢竟十七歲的小姑娘,潛意識裏還是希望自己的愛情可以得到家人的祝福和支持,所以她連夜跟著常望德的人回

  了雲淩,可是等待她的是什麽?

  一張機票,一箱行李,一本護照,她連夜被送上了飛往倫敦的飛機。

  “其實當時我知道常望德不會這麽輕易讓你跟我在一起,但是你選擇相信,我不能攔著你。”

  常安天真,可是陳灝東不天真,更何況他已經知道了父母去世的真相,以常望德的性子怎麽會同意自己的女兒和被害人兒子在

  一起。

  “你走後我在漁村又等了一星期,慢慢接受了事實,回雲淩求過你父親……是真的求!”陳灝東說到這裏用手蓋了下臉,似乎有

  些不願說下去。

  那麽不堪的記憶。

  他跪在常家院子裏,好像也是這樣的下雨天,他求常望德讓他再見常安一次。

  他有什麽不能放棄的呢?尊嚴,麵子,甚至是仇恨,隻要他把他的姑娘還給他,這些統統可以不在意。

  “不過你應該了解你父親,說一不二,他打定主意不讓我們在一起,求也沒有用。”

  其實那時候常安就已經被送到倫敦了,有些事或許就是從那個暑假開始被改變。

  “你被送走後我找過你父親幾次,也問過佳卉,但是佳卉並不知道你在英國的聯係方式,慢慢我隻能被迫接受了事實。”

  接受自己已經失去常安的事實!

  “但是我一直很奇怪,我聯係不上你,為什麽你也不跟我聯係?”

  常安慢慢把臉又埋了下去……

  故事到這已經全部對上脈絡了,那年暑假,那個夏天,直至三年前她從倫敦回來和周勀閃婚。

  “我剛到倫敦的時候根本沒有通訊工具,他們應該已經事先商量好,並不希望我和你再有聯係,起初我也反抗過,但是沒有用。

  ”

  “最初那段時間我很痛苦,不熟悉的人,不熟悉的地方,連語言都不通。”

  “我失眠很厲害,需要靠藥物才能勉強睡一會兒,後來開始喝酒……”

  “……哥,你知道嗎,我曾經因為酗酒被送進機構治過一陣子。”

  “我還絕過食,割過脈,從二樓的窗戶跳下去,就是為了能夠求一張回國的機票,可是這些辦法都沒奏效,我外婆的心比我爸還

  狠,但是後來我還是回來了,知道用了什麽辦法嗎?”常安把臉抬起來,又柔柔地貼枕在自己手臂上,“我外婆突然查出來長了

  一顆腫瘤,惡性的,她大概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想在走前給我安排好後半生,所以開始讓我相親,我答應了,選了個自己完

  全不認識的人回國結婚……”

  “我知道這個辦法很蠢,但是至少我能回來,那時候我迫切需要回來,因為佳卉偷偷給我發了電郵,告訴我你出事了,進了戒毒

  所。”

  “一張結婚證換一張回國的機票,兩年,我等了你兩年,終於等到你從戒毒所出來,出來那天……”常安一點點回憶,“出來那天

  我去戒毒所門口等你,坐在車裏,看到你走出來,哥,你根本無法想象當時我什麽心情,手腳都在抖,忍都忍不住,想象著自

  己朝你飛奔過去,這個鏡頭已經在我腦中演示了無數遍,可是我看到了何靈……你們擁抱,親吻,你上了她的車,然後所有人

  都告訴我,你們在交往,你們快結婚了,你們甚至當著我的麵在車裏……”常安像貓一樣把臉在手臂上蹭了蹭,擦出一條水印來

  。

  “你質問我,為什麽要跟別人結婚?你叫我周太太,可是你根本不知道,那時候我跟周勀還沒有發生任何關係,兩年婚姻,我們

  都是掛名。”

  陳灝東捧住臉坐到床邊上。

  所有事都照著他的計劃進行了,唯獨常安是個例外。

  “哥,我一直在堅持,在一個你看不到的地方,因為我堅信你也一樣,隻要時間夠久,隻要我能回來,你還會在原來的地方等我

  !”

  十九年朝夕相處,七年分離,她曾固執地一直站在原地。

  “你那麽疼我,你說過會娶我當妻子,我信以為真了。”

  陳灝東背對著她不發一語,腰卻慢慢彎下去。

  她這麽狠,這麽狠地在他心口紮了一刀。

  房間裏再無聲息,可是空氣中都彌漫著潮濕。

  她的眼淚慢慢從眼眶裏往外溢,無助的,無力的,連擦一下的力氣都沒有,就像瀕臨死亡的人,傷口太大,止不住,隻能任由

  血液流光,至於床邊的男人,他一直用手掌蓋在臉上,喉結滾動,但是無濟於事。

  有滾燙的東西往外湧,他用手指壓住,卻還是有些許從指縫裏滲出來。

  走到這一步,殘局,死局,一敗塗地!

  累述過後便是無休止的靜止,時間在那個下雨的午後似乎被拉得無限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