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7章 大雨將這座城市傾倒(2)
作者:
茯苓半夏 更新:2020-03-19 15:17 字數:2238
陳灝東獨自撐著傘又走過那條香樟小道,很快出了大門。
車子就停在門口,他收了傘上車,雨水太大了,臉上還是不可避免地淋了許多水,他也懶得擦,直接摸了煙出來,火機打了好
幾次才勉強打著,湊火去點煙的時候整個人都好像在抖。
他從雲淩坐了兩個小時飛機趕來北京,卻隻在裏麵與孫正道見了十分鍾不到,但是已經足夠了。
七年了吧,七年前他無意中得知父母當年出事的真相,抉擇,籌謀,蟄伏……這些年到底吃過多少苦,挨過多少痛和孤獨,隻
有他自己知道。
現在孫正道被判無期,何兆熊去世,常望德也已經辭去官職在家等死。
所謂十年磨一劍,他終將這柄劍插到了仇人腹中,這應該是他最初想要看到的結局,可是為何這一刻卻沒有絲毫快樂?
是不是代價付出得太多了?他好像在這條路上弄丟了最寶貝的東西。
陳灝東大口大口地抽著煙,車廂裏白霧騰騰,車外雨水傾倒。
之前目標明確,卯足一口勁就想扳倒仇人,可是這一刻倒像是突然失去了方向,他叼著煙把身子往後靠,手機突然開始響。
“喂,阿鬆!”
“東哥,你到北京了吧?”
陳灝東把煙捏手裏,“在郊區!”
“見著了人?”
“剛見完!”
“那混蛋現在是不是已經落魄得不像樣?”
陳灝東腦中瞬間浮現出孫正道滿頭白發卻依舊能咆哮頓足的模樣,不可察覺地笑了笑,“找我什麽事?”
“哦,還真有事,辦公室的地兒我找好了,地段和價格都不錯,等你回來親自去看看,另外輝建的費老板找你,知道你在北京,
想約你吃頓飯。”
陳灝東蹙眉,問:“費定國怎麽知道我在北京?”
“嘿嘿……”
“你跟他說的?”
“東哥!”阿鬆支支吾吾半天,“其實我覺得費老板開的條件不錯,你過去就是二把手,怎麽也比自己從頭開始單幹強!”
陳灝東唾了口:“就你他媽屁話多!”他掛斷電話,抽了最後一口煙,開窗把煙蒂扔雨裏。
車子開出監區。
這地方本就偏僻,加上大雨,所以一路都沒什麽車輛。
陳灝東腦子裏盤算著事,車速也不快,雨刮器左右晃動著在玻璃上掃開一片清明,如此開了大概七八分鍾,視線中出現一個公
交車站台。
荒郊野外也沒什麽人等車,但站台的棚子下坐著一道人影。
四周沒什麽村莊或者居民區,想來跑這等車的大概也是去監獄探視的人,周勀不免多看了一眼,依稀看清應該是個女人,長頭
發,瘦瘦的,穿了件白色外套。
陳灝東的視線落在她身上,隨著車子的速度慢慢挪移,車身越過站台,他也將目光轉了回來,前麵依舊是被雨水浸透的玻璃,
雨刮器左右工作著。
車子開出去數百米,陳灝東僵沉的腦子好像被人突然擊了一掌,剛才站台上坐的是……?
常安知道自己錯過了好幾輛公交車,可是身子卻像被什麽固定住,腦中昏昏沉沉,腳下虛軟,意識裏卻還在不斷地重複暗示一
個問題:“這是做夢吧?如此狗血的劇情怎麽會發生在自己身上?一定是做夢,一定是!”
直至一輛黑色越野車疾馳過來,停到站台前麵,有人撐著傘朝自己飛奔過來。
“常安!”
常安抬頭,雨水早已浸透睫毛,閃爍不清的視線裏麵似乎隱約出現陳灝東的五官。
她扯起嘴角笑了笑。
看,果然是在做夢!
陳灝東覺得不可思議,怎麽也沒想到坐在站台上的人真的是常安,隻是看她臉色蠟白,渾身通濕,不知在這到底淋了多少雨。
“怎麽回事?你怎麽會一個人跑到這裏來?”
常安不說話,陳灝東見她狀態異常,也不多問了,扯著人帶到傘下。
車子重新疾馳而去。
陳灝東一邊開車一邊給常安遞紙巾。
“先把臉擦一下。”
常安不接,也沒反應,整個人一直木愣愣地看著前方。
陳灝東怕她冷,隻能默默地開了點暖氣。
從郊區開到市裏差不多一個半小時,陳灝東愣是廢了好大勁才讓常安開口說了個地址--“北京飯店……”
抵達酒店門口時常安的狀態已經快要瀕臨昏厥,陳灝東不放心,一直把她送到房間。
“我去幫你放熱水,你先泡一泡!”
常安眼珠子轉了轉,想說什麽,可嘴巴張了下發現喉嚨口竟然發不出一點聲音。
陳灝東已經轉身進了浴室,幾分鍾後出來,常安還維持著進門的姿勢站在那,地毯上已經滴了一灘水漬。
“進去吧,泡個熱水澡,不然你身體吃不消!”
他又將櫃子裏掛的浴袍抽下來塞到常安手裏。
常安直愣愣地盯著他看了會兒,似乎有話要講,但最終還是沒吭聲。
等人進去後陳灝東才一屁股坐到沙發上,他身上也已經半濕,不知是被雨淋的還是出的汗,黏糊糊的難受,可畢竟孤男寡女,
他也沒辦法在這直接脫了上衣赤膊。
環顧四周,是間單人標房,常安的行李箱放在角落,桌子上有喝了半瓶的礦泉水,還有一小包開封的蘇打餅幹。
她一個人住在這裏?也就是說她一個人來的北京?
小半個鍾頭後浴室裏還是沒動靜,陳灝東有些擔心,過去敲門,連續敲了幾聲都沒回應。
“常安!”
“常安你洗完沒?”
她突然出現在荒郊野外的公交站台,又一路丟魂似的被他送來這裏,陳灝東其實已經能夠猜到她應該去見過孫正道了,隻是還
不清楚她去見孫正道的原因。
“再不出來我就進去了!”
她的臉色很難看,狀態十分不好,陳灝東真怕她直接暈在水裏。
嚇唬了一聲。
“常安,我真進去了啊!”
嚐試著轉動門把手,裏麵竟沒鎖,慢慢撐開一條縫隙,其實什麽也看不清,隻有白騰騰的水汽,視線偏一些,可以看到水池上
的梳妝鏡,鏡子糊了一層霧,隱約看到蜷縮在地上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