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9章 糟糕的一生,很好笑
作者:南柯一涼      更新:2022-02-16 14:51      字數:3021
  小醜誕生於《致命玩笑》。

  這部起源故事,講的是一個窮困潦倒、事業失敗的醜角演員,因為遭遇“糟糕的一天”,徹底壓垮,精神失常陷入癲狂。

  意外地,成為小醜。

  而盧瑟·趙,亞裔,被歧視,被嘲笑,被排擠,幹著逗笑是活兒,卻受盡欺淩。

  唯一的傾訴對象,竟是心理中心的社工。

  因為之前被關進阿卡姆精神病院觀察室,最近才放出來,必須定期回訪,接受檢查。

  “哈哈哈!”

  葉秦牙關緊閉,咀嚼肌抽搐,麵部痙攣。

  明明悲傷著,但就是控製不住癲笑。

  笑聲分裂又刺耳,觀眾們看著畫麵裏瘦成皮包骨的他,發自內心地不適。

  因為強顏歡笑,非常難受。

  葉秦把對抗癲笑演繹得自然又掙紮。

  嘴角拚命地向下扯,但病理性精神疾病讓他總是上揚,右半張臉的疤痕紮眼。

  盧瑟趙不喜歡癲笑,這是不幸的征兆。

  在公交車一笑,被尼哥母親嗬斥,被全車的人白眼;在辦公室一笑,被老板扣工資;在地鐵一笑,被三個金融精英拳打腳踢……

  隻有勝利者,才有資格笑到最後!

  他這個最沒有權力笑的失敗者,偏偏得了一種會失控大笑的怪病。

  普通人,同為底層的尼哥,每個人都把盧瑟趙的笑看成一種冒犯。

  就你個盧瑟,也配笑話我?

  這就是命中注定的悲劇——

  “患有精神病最大的悲哀就是,別人總希望你裝沒病。”

  咣當咣當,地鐵運作著。

  窗外的風景一閃而過,三個精英扯開衣領挽袖口,猛踹蜷縮一團的葉秦,盡興地羞辱。

  越踢,他笑得越歡,越大聲,都破了音。

  突然間,笑聲戛然而止,槍聲響起。

  砰!

  劉師師心房一顫,揪住汪曼春的手,就見經典的昆汀式血腥鏡頭出現,爆頭,血花,鮮血飛濺。

  觀眾裏有部分人揮舞著拳頭,就像遊戲卡關卡得憋屈便秘,終於破解通關,那股通暢,難以言喻。

  之所以人人懼怕小醜,又癡迷小醜,因為每個人憤怒著和壓抑著,都渴望發泄,但又害怕犯法,失去生命、自由,唯獨小醜不怕,他實踐人內心最深處的邪惡。

  外行在看故事,內行看演技。

  前半段盡管節奏、攝影、構圖都很出色,但太套路太刻意,完全是好萊塢公式化的劇情,倒是葉秦演的,讓人嘖嘖稱奇。

  “注意到了嗎,秦在寫日記的時候用的是右手,也就是盧瑟趙的慣用手,是右手。”

  凱特·布蘭切特小聲地跟丹尼斯·維倫紐瓦討論:“他開槍卻用的是左手,巧妙的小設計,我喜歡。”

  “砰砰砰!”

  連開三槍,地鐵站裏回蕩著槍聲。

  葉秦追殺完被射中大腿的最後一個年輕人,怒氣消散,恐懼來襲,撒開腿地一路狂奔,跑到公共廁所。

  “嘩啦嘩啦。”

  他雙手捧起一掬水,胡亂地往臉上潑,揉搓妝容。

  就在此時,音響裏傳來大提琴撥動的低沉聲,隨後,歇斯底裏的怪笑又雙叒叕來了。

  鏡子中,臉上殘留著綠的、紅的、藍的顏料混合,麵目全非,嘴巴大張:

  “哈哈,哈哈,哈~”

  聲音忽高忽低,葉秦在痛苦地掙紮。

  其實,壓製癲笑,就是在壓製小醜。

  他正在人格分裂,分裂出的強人格會自覺地保護弱人格。隻要癲笑能控製得住,盧瑟趙這個主人格才控製著身體。

  笑聲在大提琴聲裏,變得淒厲,就像母親在生孩子一樣,撕心裂肺。

  忽然,音樂停止。

  葉秦舉起雙手,手指放在嘴邊,把和著水的顏料往兩邊一劃,劃出一個色彩詭異的笑容。

  猶如嬰兒,呱呱墜地,破涕而笑。

  然後點了支煙,抽著,音樂再次響起。

  他的身體,病態地扭動,手在扭曲,腿在扭曲,腰在扭曲,整個人像他飼養的蠶寶寶一樣,在扭曲。

  鏡頭慢慢地上移,特寫定在繚繞的煙霧,漸漸地消散,似乎消失的是盧瑟趙的靈魂。

  影廳裏麵安靜無聲,針落可聞。

  觀眾們感到毛骨悚然,膽小的全身哆嗦。

  不少共情的捂住嘴,不知道該同情,該譴責,矛盾茫然。

  張鎮、克莉絲汀·斯圖爾特等年輕演員,瞪大眼睛,被葉秦這一段舞蹈,炸得頭皮發麻。

  第一次殺人,第一次降臨。

  而後的畫麵,托德菲利普斯在色彩運用上證明,他不是一個隻會拍《宿醉》這種R級爛俗喜劇的導演。

  偏黃的暖光,是希望,是現實。

  那麽對比偏暗的冷色調,就是殘酷,全是盧瑟趙的幻想。

  他鼓起勇氣親吻暗戀的鄰居,蕾哈娜,從頭到尾都被藍色籠罩著。

  他夢想成為脫口秀演員,得到莫瑞像父親一樣的鼓勵和支持,也是陰暗的冷色調。

  包括手槍被發現徹底失業被社會拋棄、認托馬斯韋恩為父不成反被羞辱打臉、被視為偶像的莫瑞當成笑話在節目裏譏笑……

  全是由冷轉暖,由陰暗變明亮。

  幻起,幻滅,一點一點消滅了盧瑟趙的主人格,崩潰到都不確定自己是否存在過!

  汪曼春眼含淚水,輕喚道:“師師。”

  “怎,怎麽了,曼春姐?”劉師師側過頭。

  “也許你說的沒錯,他是該去看看心理醫生。”

  “曼春姐,你現在相信他得抑鬱啦?”

  “不,我不知道。”

  汪曼春苦笑連連:“我隻想知道,秦子演完這個,會不會留下什麽精神上的後遺症?”

  “對啊!哪有演的這麽變態!”

  劉師師喃喃著,緊盯著銀幕。

  如果前麵五分之二是套路,漸漸地,開始發力,走向無邊的黑暗、暴力、血腥。

  葉秦終於到阿卡姆精神病院查自己母親的病史,妄想症不是遺傳的,因為他居然是養子!

  癲笑症也不是遺傳,完全是養母縱容自己的男友虐待自己,連嘴角的傷疤都是他留下的。

  不是盧瑟趙,自己小時候不小心刮破相。

  “哈哈,哈哈哈!”

  此時,癲笑症又一次“巧合”地發作。

  但這次不再控製,不再遵守醫院禁止大聲說話的規矩,也不再在乎母子親情。

  笑聲中,什麽都不在乎,哪怕弑母!

  但小醜的人格還沒有徹底吞噬盧瑟趙,他現在傾向於自我毀滅。

  在家裏彩排著莫瑞脫口秀的表演,想在說完一個自認為好笑的笑話以後,自殺終結自己好笑的一生。

  化妝鏡前,葉秦拿著小刀,一點點地割破左臉頰,留下一個跟右臉頰相似的傷疤,鮮血淋淋,像紅色的顏料糊在臉上。

  “哈哈,哈哈~”

  笑聲中,鏡頭對準著玻璃框裏的蠶寶寶,它們蠕動,擺動口器咀嚼桑葉。

  而後畫麵一切,又是葉秦。

  他的左臉頰已經結疤,人還坐在化妝鏡前,這一回是美美地畫上小醜的妝。

  但總有不速之客來找茬。

  一直和亞瑟稱兄道弟的同事上門,就是他送給他一把手槍防身,可在關鍵時刻向老板告密,擺了自己一道,害他炒了魷魚。

  還能怎樣?當然是送他見上帝!

  鮮血噴的葉秦滿臉都是,蒼白的臉上沾染紅色的血跡。

  他灑脫地靠在牆壁上,沒有第一次殺人的負罪感,借著餘光,再次看向玻璃框中的蠶寶寶,已經結蛹。

  慢慢地,蠶蛹一點一點地裂開。

  黑褐色的鬼臉飛蛾爬了出來,扇了扇翅膀,隨即撲哧地振翅飛翔,玻璃框頂部沒有密封,一隻,又一隻,紛紛地飛出窗外,飛向光源。

  《Rock And Roll》的鼓點,頓時響起。

  昏暗的燈光,照在留有積水的長階梯。

  原先布朗克斯區被視為是犯罪猖獗又落後的偏避之處,葉秦就在此處,翩翩起舞。

  綠色的頭發,酒紅色的西裝,橙黃的馬甲,猶如梵高一樣的配色,人也像他一樣——

  躁狂與抑鬱中瘋狂,沉重與狂放裏享受。

  “嗨!”

  葉秦甩開膀子,肆意地邁開腿,踩著水,抬腳便踢,舞得毫無章法,沒有定式,無拘無束,絕對自由。

  “嗨!”

  轉體,振臂,扭動,情不自禁地摸襠。

  就像邁克爾傑克遜,情緒是受音樂支配,動作也是受音樂所驅使,這一刻,葉秦是自由的奴隸。

  “當,當,當。”

  不合時宜的警鍾,打斷放縱的搖滾。

  大提琴聲低沉著,呻吟著。

  撲哧,撲哧,一群飛蛾在路燈裏盤旋。

  觀眾全程看著舞蹈,他身上散發的邪氣,讓人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氣,明知道不對勁,但就是挪不開眼。

  如果希斯萊傑的小醜更直接更狂躁,複仇之火已經在心中燃燒已久,那麽葉秦的,是良久之後的沉默,突然爆發。

  錯的不是我,而是全世界!

  小醜的人格魅力,在這一刻達到巔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