戛納電影節，如約而至。

  這座海濱小鎮，此時影迷、媒體、旅客、明星等匯聚一處，熱鬧非凡。

  行道兩側的棕櫚樹，綠意盎然，隨風飄揚。

  艾麗婕駕駛著車，捎上父母，興匆匆地開到會場占位置，路上有說有笑，談得最多就是《小醜》。

  就是為了一睹為快，才來的戛納。

  一到電影宮，眼前的場麵震驚她一百年。

  警車停在馬路兩側，不少頭戴船型帽，穿著印有“police”的Polo衫T恤的警察，三三兩兩地聚在一塊，或叉腰，或走動。

  烏壓壓的人群，到處是國家警察和憲兵。

  甚至能看到兩支法蘭西安全部隊（CRS）日常巡邏，警服上的“2B”白色標識格外醒眼。

  這可不是笑話。

  正兒八經的防暴部隊，全副武裝，真槍實彈，專治暴力遊行。

  這個安保級別，電視以外第一次見！

  艾麗婕眨了眨眼，把一塊紙牌夾在胳肢窩下車，一家人走入劃出的影迷區。

  路過幾個男人時，不經意聽到他們聊天。

  “Merde（TMD）！就因為他，我們周六還得加班。”

  “Je m"en fous（我才無所謂）！如果他嗎能拿到約翰威克的親筆簽名……”

  便衣？

  艾麗婕瞪大眼睛，左看右看，敏銳地發現大量的便衣混入影迷堆裏，眼神犀利，不放過任何古怪有嫌疑的人。

  這一切，隻因為《小醜》。

  過去1個多小時，風平浪靜。

  警察卻絲毫不敢大意，到場影迷的數量超乎往屆，人頭攢動，高舉著各種“小醜語錄”的木牌。

  苦等中，突然一聲尖叫響起：

  “啊，來啦！”

  刹那間，一粒火星丟入炸藥桶，炸啦！

  開幕式紅毯上，《小醜》主創們集結。

  蕾哈娜穿著明黃色露肩鬆垮式禮服，鞏皇則是一襲酒紅色絲絨旗袍，一位豫東天後，一位秦省天後，氣場全開，魅力四散。

  但叫喊聲裏最響亮的，還是葉秦。

  艾麗婕嚷嚷著，抖動手裏的紙牌，上麵用中文寫著：

  “葉秦！！我在太陽下，等了你2個小時！我在法蘭西，等了你很久很久！”

  葉秦餘光裏留意到，立馬走來，接過遞來的派克筆，又是簽名，又是合影，毫無架子。

  四周的人像魚群，蜂擁而來。

  包括便衣警察，忍不住地從兜裏掏出海報，全都是《速殺》的限量版。

  大大方方地簽了一會兒，直到安保人員提醒接下來有采訪環節。

  《綜藝》的媒體問道：“秦，你為什麽會選擇投資《小醜》？”

  “因為我非常熱衷於開辟類型片。”

  葉秦雙手放在桌子上，說道：“在華夏，我就嚐試新武俠電影、小妞電影、軍事戰爭片、公益電影，而漫改電影，現在也是一種類型片。

  既然是一種類型片，為什麽不可以試試走另外一條道路，不是超級英雄的套路片，而是講述超級反派的誕生。

  小醜起源於阿蘭·摩爾的《致命玩笑》，而這部電影，也因為‘糟糕的一天’。”

  “你覺得小醜是什麽樣的？”《銀幕》的記者發問。

  “他是一個虛實難辨的角色，這個角色非常恨邪惡，但他好像很自由，這對演員是一種吸引力。

  小醜之前的約翰·趙缺乏安全感、自卑、緊張，在高壓環境下不斷壓製自己的情感，但小醜，就是把這一切包袱都扔掉，不會壓製任何東西，一個絕對自由的人。

  如果人是一種遵守規則的動物，但小醜顯然是另一種生物。”

  葉秦話剛說完，台下的影迷頓時躁動。

  “yes！”

  “joker！”

  “你說的對，小醜！”

  忽然間，一個戴著希斯萊傑麵具的影迷企圖衝上台，立馬給嚴陣以待的警察逮住。

  然後，接二連三，全部銬上帶走。

  這才隻是個采訪，就如此瘋狂！

  電影放映完，不得大鬧天宮？

  法蘭西警察們，感覺到壓力山大。

  ………………

  晚上，“戛納之夜”的雞尾酒會舉辦著。

  賓客們大談特談，話題無不是《小醜》。何止是滿城轟動，簡直是全球。

  小小的戛納，已經讓小醜迷、DC迷入侵。

  劉師師端著杯粉紅佳人，東張西望。

  “師師，你在找什麽呢？”

  沈揚詫異不已，就見她眉梢一挑，說了聲“找人”，隨即朝著一個方向走去，跟一身玫瑰金抹胸的汪曼春搭訕。

  “曼春姐，總算找到你了。”

  “秦子到底出什麽事，電話裏說不清楚嗎？”

  汪曼春雖然沒有作品，但靠著品牌方的邀請函，輕而易舉地進出戛納。

  就見劉師師言詞鑿鑿，這貨得抑鬱症啦！

  最可氣的是，他竟然不信，放棄治療。

  “你管這個叫抑鬱？”

  她將信將疑，視線一轉。

  葉秦正和評委團見麵，克裏斯汀·斯圖爾特、蕾雅·賽杜非常拘謹，插不上話，倒是跟凱特·布蘭切特，談笑風生。

  一旁的丹尼斯·維倫紐瓦，心情五味雜陳，《降臨》、《銀翼殺手2049》全都敗在葉秦之手，鬱鬱不樂。

  同樣的，還有毫無存在感的張鎮。

  想到占了他的《繡春刀》，葉秦勾勾嘴唇：“我跟某馬獎的過節，不會波及到演員身上，但有一個前提，你應該懂的。”

  “愛國。”張鎮點點頭。

  咣當，兩人碰了碰酒杯。

  葉秦留下這一句後，徑直地湊到《江湖兒女》劇組，跟賈科、廖範等人敘舊。

  “咱們也該過去跟秦子見麵了。”

  沈揚見機拉上劉師師、汪曼春。

  這時，汪曼春悄聲地安慰：“秦子這不是病，是壓力。他現在的地位，可以失敗，但不能輸。”

  劉師師望去，就見棒子的李滄東、李美敬剛走，《小偷家族》等霓虹電影人撲了上去，鞠躬打招呼，更別提帶著《地球最後一個夜晚》參賽的畢淦、湯為。

  但凡混亞洲電影圈，必拜會葉秦。

  宛如當年的黑澤明是“霓虹電影天皇”，他是華語電影的一麵旗幟，麵子不能沾一點灰塵。

  她喝了口酒，越驕傲，越心疼。

  ………………

  5月7日，萬眾期待。

  但，也是最緊張的時刻。

  電影宮大樓懸掛著巨幅海報，提醒著家長，電影裏沒有蝙蝠俠，千萬不要帶小孩子來，三觀不正者請繞開。

  海報末尾，字體特意加粗加紅：

  “這不是玩笑（this is not a joke）。”

  每一層的停車場，都布置了監控人員，現場更采用了嚴密的安保措施，大道被封閉，任何進出劇院的人都要經過檢查，排除攜帶凶器的一切可能。

  電影節主辦方，簡直是煞費苦心。

  “這他嗎動靜越來越大啊！”

  廖範經曆層層搜身，無奈地咧嘴。

  賈科長沒說話，陪同的mk2總裁人卡爾米茲投以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等你看完，你就不會覺得。”

  人潮湍急，急不可耐地湧入影廳。

  足足可以容納千人的影廳，座無虛席，不得不提前安排加映。

  燈光熄滅，黑暗降下。

  《小醜》，終於在銀幕裏播出。

  “我是斯坦戴爾·布羅斯通，為您播報新聞，今天是垃圾處理罷工的第十八天，堆積的垃圾以每天一萬噸的速度遞增，就連城中最漂亮的區域如今也如同沼澤地一般……”

  在一陣同期聲中，葉秦出現在畫麵。

  他坐在化妝鏡台前，鏡子映照的人臉，塗抹著一層蒼白的顏料，眼睛是典型是黑色“十字星”。

  “……沒必要等到有人死亡，或者感染流感病倒，情況已經很緊急了……不管你走到哪條街，都會看到垃圾和老鼠……”

  鏡頭一點點推進，推到葉秦的側臉。

  他露出一個笑容，很自然，但覺得很不滿意，把手指伸入到嘴裏，用力地向外拉。

  右半張臉的疤痕，即便有顏料遮掩，依然若隱若現，瘮人可怕。

  向上瘋狂地拉扯，強擠出一個誇張的笑容，或許是痛，或許是疼，左眼的一滴眼淚，合著眼眶周圍未幹的顏料，慢慢地流了下來。

  在慘白的麵孔，留下一道黑色的淚痕。

  觀眾們瞪大著眼睛，單單這一個畫麵，就已經雞皮疙瘩起來。

  廖範忍不住爆粗：“臥槽？”

  隻怕不少人，跟他想到一塊：

  小醜逗笑了所有人，自己卻偷偷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