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蕙心不清楚八公主在百獸園裏經曆了什麽，可肯定是極為不舒服的事情，八公主原本是好動的、活潑的，像個小天使一般傻樂嗬樂嗬。

  可是從剛才到現在，她像是失去發條的玩偶，一頓一頓，反應都變得慢了許多，笑容更是虛弱得讓人心疼。

  得到程蕙心的保證之後，八公主像是放心了一樣，嘴角的弧度小得可憐，“那就好。”

  那夜可能是程蕙心眼淚的巨大影響，昭帝終究還是沒有將八公主接走，不過還是留了話，說是還有事需要八公主的幫助，過兩日就讓人過來接走。

  程蕙心曾經試探性的問過八公主到底昭帝讓她做什麽，可意外的八公主的嘴巴很緊，每次隻要她一多問就露出淚眼汪汪的表情來，像是一說出來就會有讓她害怕的事情發生。

  八公主很懂事，明明心裏害怕卻還要反過來安慰程蕙心，說不要擔心。

  兩天的日子很短，程蕙心就酸再不舍，再不情願，八公主也被接走了。

  那夜昭帝的態度無疑是怪異的，程蕙心不敢賭，這時要是出現在昭帝的麵前，隻怕會發生更為不好的東西。

  她隻能安慰自己，八公主看起來憔悴，但虎毒不食子，昭帝不會真的對八公主做些什麽。

  轉頭剛送走八公主，侯嬤嬤就過來遞話，說是程蕙心該去太學了。

  自驪山回來後，昭帝憐她受了驚嚇，就準她修養幾日再去太學就學。

  剛巧程蕙心回來時收到安寧兒的信，說是家中出了事，近日沒辦法入宮，她本就和京城內的貴女關係不好，和公主的關係也是複雜的很，因此就歇了心思在宮裏鹹魚。

  之前皇後還一直勸著她好好休息，不必為就學的事情上心，現在變了態度，急著想趕她去太學，該是因為那夜的昭帝的態度。

  既然看自己這麽不快，又為什麽不讓她回自己的撫痕殿中呢？

  去太學時程蕙心發現不僅西房內少了許多的貴女、東房內各家的郎君也少了許多，多數是年歲漸長，已訂下親的。

  五公主又病倒的消息在宮裏本就不是秘密，梅貴妃恨不得宣揚的人人皆知最好，至於南平郡主，想也知道肯定是去陪床了。

  二公主也不在，她明年也要說親了，該是準備準備。

  出乎程蕙心意料的，最厭惡就學的四公主竟然安安分分的來讀書了。

  四公主察覺到程蕙心的眼神，偷摸縮回即將碰到的雕紅漆海棠花盤的手，惡狠狠地回瞪，“看什麽！”

  程蕙心覺得四公主身上有些變化，像是從前的囂張逐漸變成一種聲色厲茬的凶性。

  她聳了聳肩膀，自己提著書箱坐在案幾前，聽著前方的先生開始講禮記。

  忽然旁邊傳來窸窸窣的聲響，接著就是一聲被嗆到的咳嗽，台上的先生像是習慣了一般，繼續講，半點沒被動搖。

  程蕙心餘光裏注意到四公主正捧著糕點吃，幹澀的糕點將她噎得臉色漲紅，那般快速又急迫的樣子簡直就像是街頭流浪的野狗，像是慢了一步食物就會被人搶走一般。

  很快下了學，程蕙心也不想早早的回宮去看皇後的臉色，帶著晴光百無聊聊的在太學內逛了會，打算等天色徹底黑沉了再回去。

  路過廊廡後頭的樹林時聽到前方傳來高揚的嬌喝聲，八卦的心熊熊燃燒起來，不由走了過去。

  隨著秋季的蕭瑟，枯黃的葉片給地上裹上了一層衣裳，層層疊疊的葉片之上倒著一個漆紅食盒，內裏的食物被打翻，各色的湯汁順著葉片的縫隙一點點的留下去。

  “你別太過分了！”四公主握緊拳頭，眼神裏充斥著火焰的色彩，濃烈得像是要將眼前的人吞噬殆盡。

  這是她好不容易趁那些宮女們沒注意從太學裏偷出來準備帶回去吃的食物，就這麽被她給毀了。

  二公主嘖了一聲，挑剔地看了眼地上的食物 ，嘲弄道：“四妹妹這說的什麽話，我不過是看你拎著食盒重，想幫你一把，是你手滑掉的，又關我什麽事。”

  四公主氣得渾身發抖，隻要一想到晚上要餓肚子，就忍不住想把二公主那副惡心的嘴臉按在地上蹂躪。

  她就是故意的，她分明知道沒了這食物，自己就要餓肚子過一夜。

  “別這麽看著我，”二公主吹了吹指甲，姿態頗為得意，“今時不同往日，別拿出你以前那副傲氣的樣子來，我看了就惡心”

  二公主輕蔑一笑，“想動手，你可以試試。”

  “看看到時候鬧到父皇眼前，你又能得到什麽好結果？”

  “哦我忘了，”二公主嘴角的惡意越來越大，“父皇現在根本就不見你們母女，就算你鬧起來了又能怎麽樣？”

  二公主的心中無比的暢快，多年來為了能在宮裏好過點，她明明是姐姐卻還要受四公主的折騰，動不動就是被罵，要不就是當作下人一樣的使喚，毫無自尊可言。

  現在不一樣了，陳婕妤失寵，她這個好妹妹也該試試不一樣的人生了。

  “你！！！！”

  心裏的瘡疤被人用粗暴的方式撕開，四公主眼神赤紅，宛如被紅豔的鮮血染過，透著狠戾恨意的目光。

  自從母妃被父皇禁足失寵，她和哥哥的日子也變得不好過起來。

  宮人們紛紛求了關係離去，無法離開的宮人們變得趾高氣昂，給了錢才辦事，不然就什麽都不管。

  再多的體己錢總是有用光的時候，份例又被人瓜分掉，接下來四公主麵對的就是發臭餿掉的食物和變質的茶水，一切都變得像是一場噩夢。

  太學裏是她唯一能夠吃飽有食物的地方，也是她可以躲避著不回去那個地獄似得宮殿的地方。

  二公主猶覺得不夠暢快，臨走前又用腳在食物上踩上一腳，用力碾了碾，“真惡心。”

  四公主僵著身子站在原地，拉長的背影在地上狂亂的如同鬼魅一般。

  一開始受了冷待，四公主鬧過、罵過，甚至還去找過昭帝，可沒用。

  昭帝厭惡陳婕妤還來不及，對四公主和五皇子也不上心，隨便就讓李忠找了個理由打發。

  四公主沒辦法了，不得不去找舅舅陳江平求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