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蘊先是一愣，隨即忍不住笑了。

  “阿眠，你怎麽突然間和我說這個。”她的聲音中明顯透著愉悅，“我也愛你。”

  聽到她的笑聲，沈眠也跟著笑了。

  沒什麽，怕以後沒有機會再和你說了。

  “阿蘊，這個世界上沒人比我更愛你，所以我無論做了什麽事，都是因為愛你。”沈眠說：“答應我，要永遠都這樣開心的笑，我最喜歡看到你笑的模樣。”

  “阿眠，你好奇怪啊。”秦蘊還在笑：“但是我好喜歡你說這些，哎，可能女孩子就是喜歡聽這些甜言蜜語。”

  沈眠已經有些撐不住，他手上一脫力，手機險些掉下去，好在一直沉默站在一旁的顧無瀾伸手幫他接住，沈眠看了他一眼，顧無瀾幫他拿著手機遞到他的耳邊。

  強忍住不適，沈眠說：“好了，我還要去忙，晚上再見吧。”

  “好，我等你。”秦蘊滿心歡喜的掛斷了電話。

  通話一被掐斷，沈眠的身體就顫了顫，他雙眼微微上翻，猛地吐出了一大口血。

  阿九嚇壞了，衝過來二爺二爺的叫著。

  顧無瀾看著沈眠，對著他慢慢彎下了身體，深深地鞠了一躬。

  這輩子顧無瀾都沒佩服過什麽人，但他佩服沈眠。

  沈眠運籌帷幄，即便他們相處的時間算不上多長，但沈眠帶給顧無瀾的震撼很大，他圓滑卻不世故，性子狡詐卻不失底線，永遠都是從容優雅、自信篤定的模樣，決勝於千裏之外，身上還透著那麽一股子的俠義之氣。

  他能力非凡並非空穴來風，在做生意上見解獨到，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在感情上雖說極易招惹桃花，卻始終鍾情一人。

  既有能力，內心又強大的人，總是會讓人敬畏。

  “沈眠，一路走好。”

  從此山高路長，世間再無他這般人。

  沈眠的後事是顧無瀾和阿九兩個人處理的，墓碑上刻的是顧無瀾的名字，從沈眠死的那一刻開始，他就是顧無瀾，而顧無瀾則變成了沈眠。

  沒人知道真正的沈眠已經死了，放出去的消息也隻說死的人是那個一無所有的顧家少爺顧無瀾。

  秦蘊不知道從哪裏聽到了這個消息，又知道之前沈眠帶回來的那個男人就是顧無瀾，吃飯的時候順嘴一提：“那個顧家少爺真是可憐，早些時候聽說被退婚了，然後顧家又倒了，現在人都沒了……哎，真可憐。”

  “是嗎？”坐在秦蘊對麵的顧無瀾——不，是沈眠。

  他說：“大概就是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吧。”

  秦蘊隻覺得唏噓，也是順口和沈眠一提。

  ……

  麵對阿九的質問，沈眠無話可說，真正的沈眠對於他來說是恩人、是朋友、是惺惺惜惺惺的知己、也是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個人。

  他人生的轉折點是他給予的，他現在擁有的這一切原本都該是他的。

  如果真正的沈眠還活著，他會把沈氏打理的很好，會和秦蘊結婚生子，一輩子恩恩愛愛。

  “當時二爺千叮嚀萬囑咐，要你如何對待秦小姐，你是怎麽答應他的？你做到了嗎？秦小姐傷心，二爺若是知道，該是何等的震怒！”

  阿九是知道這一切的人，他從小就跟在沈眠身邊，是他手中最鋒利的刀，也是最忠誠的盾，他這一生都無比敬重沈眠，沈眠就是他的一切，秦蘊是沈眠的一切，是沈眠的摯愛，是他哪怕到了生命盡頭也要千叮嚀萬囑咐好好對待的人，阿九如何能讓沈眠失望？

  這就是他對沈辭莫大敵意的根源，他始終覺得這個女人會壞事，就算她曾經背叛過顧無瀾，三年前他還是毫不猶豫的衝進大火中將他救了出來。

  這種本能讓阿九十分不安。

  “我說過，我有自己的打算。”

  “你的打算不應該是用著二爺的身份，傷害秦小姐，保護她！”阿九喝道：“二爺如果知道了，氣都要被你氣活。”

  “你堅持要和秦小姐退婚，是不是想要和那個女人在一起？”阿九質問道：“你是不是喜歡她！”

  “……”他沉默，無法回答。

  “嗬，二爺早就預料到或許會有這麽一天。”阿九冷笑。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二爺知道你對你的那個未婚妻執念很深，他怕你會傷到秦小姐，所以做了準備：其一，除非秦小姐退婚，否則你必須娶她；其二，倘若真的發生了這種事，二爺讓我問你，還記不記得他是如何帶你會沈家，給你安身之所，無論之間你們存在怎樣的交易，二爺都是你的恩人，這份天大的恩情，看你如何還！其三，沈眠雖然死了，但這個世界上也不是隻有你一個人才能做沈眠這個人，二爺早就留了後手，你不願意娶秦小姐，有的是人願意！”

  阿九一下子說了這麽多話，他算是懂了。

  沈眠就是沈眠，無論何時心思都這般細膩，想好了所有可能發生的事。

  所以才說這個世界上不可能再有第二個沈眠。

  如此厲害的沈眠。

  他默默的看向墓碑，就聽到阿九又說：“你自己想想，好自為之吧。”

  阿九說完轉身就走了，他已經把沈眠的話明確告訴了他，剩下的該如何做選擇那就是他的事了。

  “你放在心尖上的女人，誰娶都無所謂嗎？”他伸手摸上墓碑，垂眸輕歎：“沈眠，你自以為是為她好，可她如果知道真相，如何能夠接受，你明知她愛的隻有你，你卻隱瞞著她間接把她推給別人，這就是你的愛嗎？”

  他的話被風吹散，周圍一片死寂，無人回應。

  他在這裏佇立很久才離開，什麽都沒帶來，什麽都沒帶走。

  隻有在很心煩意亂的時候他才會來這裏呆一會，即便什麽都不說什麽都不足，也能馬上冷靜下來。

  但這次好像沒什麽用。

  他前腳剛走，突然有人從一側走了出來，看著那身影，恍然道：“原來是這麽一回事，好一出狸貓換太子……”

  “這好戲既然開唱了，怎麽能半路停下來？沈眠是顧無瀾，顧無瀾是沈眠……有意思，實在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