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十二點半，首都大學貼吧出現了一條新的帖子。

  沈舟用了自己真名發布。

  標題：辟謠。

  他沒有任何多餘的話，上傳了兩段視頻，以及發布謠言帖的人的ip地址。

  第一段視頻是音樂教室裏的監控，蘇繪音練了很久的小提琴後坐下休息，兩人確實有擁抱和親吻，但沒有任何出格的舉動。

  第二段視頻是同一時間點音樂教室外走廊的監控，燈光有些昏暗的樓道裏，趙芝白皙陰沉的臉異常清晰，鬼鬼祟祟的拿著手機趴在門縫上撅著屁股往裏看。

  ip地址雖然沒什麽人能看懂，但究竟是誰散播謠言，從監控看就一清二楚。

  趙芝在宿舍床上躺著，猛地翻身坐起來，有些失神，“怎麽會……他怎麽會有監控？”

  她之所以如此有底氣的散布謠言，就是因為確信校方不會因為這點刪刪帖子就能解決的“小事”就答應他查監控。

  如果校方認定他們這種行為對學校造成了不良影響，沒準還可以反咬一口。

  千算萬算，她算不到沈舟可以自己弄到監控。

  她在這邊寢室床上忐忑不安。

  沈舟悠哉愜意的摟著蘇繪音的細腰在躺在床上看手機。

  他扒拉著手機屏幕，看了一會兒帖子回複，沉思半晌，手指飛快的打了一行字。

  三十五樓，沈舟：我會找律師了解趙同學此行為是否構成犯罪。

  蘇繪音看著，瞥了他一眼，不太明白，“你自己不就有律師證嗎？”

  沈舟淡然的關了手機屏幕，伸了個懶腰，打著哈欠說：“我不想讓別人知道，畢竟現在這個年紀……是吧，太引人注目了。”

  他眼睛有些濡濕，帶著點困意，笑的散漫：“而且這件事真的追究下來也沒什麽用，我也沒打算真的告她，隻是打著法律的旗號嚇嚇人而已。對她來說最難受的也不是違法，而是社死。”

  “社死？”蘇繪音沒聽太懂。

  她對這些比較流行的詞匯依然不太了解。

  “社會性死亡的簡稱，差不多是‘在公眾麵前出醜，丟臉到沒臉在這個社會上混下去了’的意思。”沈舟簡單解釋。

  很快，他發的帖子就收到了正主的留言。

  趙芝：都是誤會，因為鋼琴擋住了，我也不知道你們其實沒有……而且當時的情況，我也實在不好意思進去。

  一開口就是推卸，畢竟誰也不會承認自己是故意的。

  沈舟挑挑眉，抄起手機，毫不留情的回複她：監控都是完整的，上麵有詳細的時間標注，看走廊和教室內的時間對比就知道，你在繪音練琴時就已經在門口了，說不知道我們到底在幹嘛，騙鬼呢？照片裏鋼琴能這麽完美擋住我們下半身穿的衣服，你也挺厲害的，找了挺長時間的角度吧？

  他說的話嘲諷意味十足，趙芝氣的臉色發青，但鐵證如山，又不知道該如何反駁他。

  出此一事，除了張曉琪，宿舍裏另外兩個人都不願意搭理她了。

  照這樣下去，她在學校裏會變得舉步維艱……

  趙芝不敢再往後想。

  她趕快聯係了趙明，準備求叔叔找學校貼吧管理員把這些帖子刪掉。

  她明白，大家都不傻，看到證據之後沒人會聽她胡扯。

  沈舟看著回複區對趙芝一片罵聲，心情很是不錯，“寶兒，你可以把今天你和她的聊天記錄也發上去，明明就是她發的帖子還假裝聽不懂，在別人眼裏可是罪加一等。”

  蘇繪音目光認真描過眼前少年絕美的五官，嘖嘖稱奇，“你可真惡毒。”

  還以為他會對這種人不屑到視而不見。

  她打開手機給聊天界麵截了兩張圖，正打算發到貼吧上去，又皺著眉停下了準備按下發送的手。

  “怎麽，這還猶豫不決？你不會覺得不忍心吧。”沈舟微微垂眸看著她，表情怪異。

  不會吧，他女朋友不會是個聖母吧。

  蘇繪音撥浪鼓一般搖了搖頭，“馬上要彩排和正式演出，還要見麵呢，先緩緩吧，我可不想一見麵就跟她撕起來。”

  沈舟遲疑了兩秒，點點頭，很淡的回了一句，“也是。”

  貼吧上的事是他在出頭，趙芝就算心裏有氣也都會集中在他身上，一見麵就和蘇繪音打起來的概率會比較小。

  一直關注著貼吧裏的留言和回複，大家千篇一律都是罵人，他又無趣的打了個哈欠，歪身枕在蘇繪音大腿上，沒一會兒就睡了過去。

  蘇繪音僅僅看了他兩眼，沒出聲沒動作，半靠著床頭玩手機。

  微信通知彈出。

  江然：新生入學晚會，你有小提琴獨奏？

  蘇繪音點開對話框，非常言簡意賅的回了個：嗯。

  江然：不是隻有團舞嗎？

  蘇繪音想起終審那天亂七八糟的事，無意識的咬著嘴唇，簡單的胡扯了一個理由：初審的時候忘記報了，終審才報上。

  她倒不是想替趙芝遮羞，完全是不想浪費口舌，才不願多說。

  解釋起來挺麻煩的。

  反正江然馬上就要離開學校，以後也不會知道實情。

  這種醜事，校長、趙芝，包括學生會那邊，應該都不會隨意往外傳，實在太丟人。

  江然：好，我知道了。

  蘇繪音盯著對話框看了半分鍾，也沒悟懂他這句話到底是什麽意思。

  總覺得他好像還有什麽話沒說完。

  果不其然，沒過多久，屏幕上方又出現了“對方正在輸入……”

  江然：你看看。

  江然：【圖片】

  他發過來一張圖，是一張手繪的草稿，線條還不是很清晰，但能看得出來是一條禮服設計圖。

  江然：好看嗎？

  蘇繪音的回答很普通：還不錯。

  江然坐在桌前，鼻尖上架著一副黑邊框眼鏡，手指熟練的轉著筆，看著屏幕無奈的笑。

  以他從學習到工作這麽多年的行業經驗和閱曆來看，這絕對是他畫出過最好看的圖紙。

  平時隨便在紙上塗幾筆都能被人吹上天，如今得意之作倒是隻被人家小姑娘敷衍的誇了句“還不錯”。

  最離譜的是他還挺開心。

  江然：還不錯就行。

  蘇繪音搓著指尖，暗自猜測江然到底是什麽意思。

  難道這裙子是給她設計的？

  為了新生晚會的小提琴獨奏表演？

  她猶豫了一會兒，也沒好意思問，萬一不是那可太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