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姐，”蘇子墨突然叫她，“早飯你下樓之前，媽又說讓我跟她回家。”

  “嗯？”蘇繪音轉了下眼珠，也沒抬頭，發絲遮著臉頰，神色淡淡。

  “她……非要認定了我是以為你才要去京城。”蘇子墨也沒什麽表情，心情逐漸麻木了起來。

  如今何曉無論有什麽想法，他都不覺得奇怪了。

  “隨她便。”蘇繪音把頭發掖到耳後，抬了抬頭，往車窗外看。

  窗外的景色急速後退，陽光明媚刺眼，照的瞳孔變成了漂亮的琥珀色。

  她堅持著看了一會兒，才不適的拉下了遮陽簾，聲音很淡：“反正……我們也快走了。”

  很多事都不是一定硬要忍下來的。

  …

  蘇繪音和蘇子墨是最快到家的。

  沈舟前腳才進家門換了拖鞋，後腳大門就被人用鑰匙打開。

  “我就說你和他們關係不一般。”何曉依然抱胸站在那裏，一臉捉奸的表情。

  蘇繪音懶，從來沒有換過家裏的門鎖，她依然打得開大門。

  沈舟長眉微皺，讓她煩的周身都縈繞著一種戾氣，不耐的扯了扯嘴角：“有事？”

  何曉冷著臉，“這是我家。”

  “你家？”沈舟低著頭笑了一聲，懶得跟她廢話，轉身往屋裏走。

  反正她又不打算管蘇繪音，過來不過就兩個目的，找不痛快和帶蘇子墨回去。

  何曉皺著眉跟進屋，才發現鞋櫃裏沒自己的拖鞋，環視一圈房子裏的各種細節，更加確定了沈舟就和他們住在一起。

  蘇子墨和蘇繪音在客廳，轉頭看看她，沒什麽反應。

  “子墨，你就和他們一起住？”何曉聲音有些尖銳。

  蘇子墨靠在沙發上，懷裏抱著蘇繪音給他剝的一小碗龍眼，耷拉著眼皮，漫不經心的“嗯”了一聲，好像沒什麽精神。

  何曉抬高了聲音：“子墨，跟我回家！你姐什麽樣我不管也管不了，你不能受他們影響！”

  蘇子墨一聽她提姐姐，就掀起了眼皮，盯著她一動不動，話也不說，瞳孔裏盛著明顯的怒氣。

  他不知道何曉這麽大的偏見到底源自哪裏，既然怎麽解釋她都聽不明白，那他選擇不解釋，但回去，不可能。

  何曉看他還沒反應，一咬牙：“你要去京城就去，但別指望我養你們！”

  砰的一聲，蘇繪音捏爆了手裏一顆龍眼，粘膩的汁液順著手指滴落，讓她心理上很不適的惡心了片刻。

  “滾。”她壓著喉嚨，清軟的聲音變得壓抑又狠戾，竟還有幾分駭人。

  站起身來，她冷著臉回頭，“少來惡心人！”

  蘇子墨的眼神變得有些茫然。

  是啊，他還未成年，如果沒有監護人在身邊，他會不會成為他姐的累贅？

  她姐也剛滿十八歲不久，才上大學，還是個小姑娘而已，哪裏能擔負得起他監護人的位置？

  何曉被嚇了一跳，咬咬牙，轉身離開，“我明天還會來的，子墨，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蘇子墨低著頭，不輕不重的咬著舌尖，一點疼痛感順著神經攀上大腦，讓他稍微清醒了一點，“我……”

  蘇繪音慢悠悠的抽了張紙巾，擦幹淨細白的手指，在他旁邊重新坐下，歪了歪腦袋。

  他那種幹幹淨淨沒有侵略性的少年感與沈舟不同。

  蓬鬆柔軟的頭發和勾起唇時的溫柔的眼角，能讓人想起清晨和煦的光，湛藍的天空，以及染著朝露的花草香。

  幾秒後，一隻又小又輕很溫暖的手落在蘇子墨的頭頂。

  “相信我嗎？”蘇繪音聲音很輕。

  “嗯。”

  “不會讓你再吃苦了。”

  蘇子墨抬頭。

  她淡漠清絕的眼眸裏難得溢著點溫柔，坐在他麵前能都被他的影子完全遮蓋住，身材嬌小，但很可靠。

  沈舟在旁邊靠著牆。

  剛剛何曉在，家事他不好摻和，現在就剩下他們三個，他才站直長腿往前走了幾步，趴在沙發背上，朝蘇子墨挑了挑眉毛，“把你姐賣給我吧，我養你。”

  蘇子墨：“……”

  蘇繪音聽著這玩笑一樣的話，對上他那雙笑盈盈的桃花眼，又迅速側頭錯開視線，心跳莫名其妙快了幾拍。

  怎麽回事，她慌什麽呢。

  難道在高鐵上想的太多，影響到心情了？

  沈舟收起笑容，晃著好看的手，在蘇子墨肩膀上拍了拍，“什麽都不用擔心，你高中隻剩下一年了，考個好大學，快點長大，才是最好的選擇。”

  隻有蘇子墨長大了，羽翼豐滿了，才能成為她的保護傘。

  現在嘛……

  如果蘇繪音一個人應付不過來，還有他呢。

  長姐如母，沈舟已經做好了當爸爸的自覺。

  但這句話他是不敢說的，分分鍾被姐弟倆混合雙打揍成肉醬。

  “我知道了。”蘇子墨輕聲回答。

  蘇繪音見他情緒好了點，把手拿下來，往沙發上靠了靠，冷著聲音，“但何曉說明天還會來。”

  這是打算走死纏爛打路線咯？簡直不能再煩了。

  沈舟食指有一搭沒一搭的敲著沙發背，半晌，說：“今天19號，子墨25號開學，算起來沒幾天了。”

  “嗯。”蘇子墨低聲應了一下。

  他的轉學手續都辦好了，入學考試都沒用他參加，直接去學校報道就行。

  虧他剛剛因為何曉說的話還動搖了一下。

  現在想來，如果他真的不去了，姐姐和沈舟為他做的努力就都白費了。

  “去京城吧，”沈舟低頭看了眼腕表，甩開額角擋眼的頭發，笑，“今晚就出發。”

  看著姐弟倆略顯錯愕的表情，他又補了一句：“我在首都大學附近有房子，離大學和高中都很近。”

  蘇子墨：“……”這就是大佬嗎？

  京城那寸土寸金的地方，首都大學附近好歹也是三環，還是學區房……

  蘇繪音稍微思考了一會兒，點點頭：“那就去吧。”

  在海城住到24號，遲早要被何曉煩死。

  正好去上高中之前帶蘇子墨熟悉一下學校周邊環境，雖然他辦了住宿，但每個月的兩天假期是能離校的。

  “那你們收拾一下行李，吃過晚飯我們就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