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吞了片退燒藥，蘇繪音才回屋鑽進了被窩。

  藥效生效還要等一會兒，她小腹疼的也睡不著，擰著眉頭躺了半晌，拿起手機來。

  微信上有一個小紅點，是蘇子墨半夜發來的：媽醒了，沒什麽大問題，晚安。

  蘇繪音想了想，怕打擾他休息，按下返回鍵沒回複。

  小紅點還沒有消失。

  她扒拉扒拉屏幕往下劃，才看到了早上時候沈舟發的消息。

  那時候她還沒起床，起床後就抱著平板玩遊戲，完全沒注意到手機上的情況。

  點開對話，對方發的是兩條語言。

  “我不在家，你也不找我說話，一點都不想我嗎。”

  “想回去了，我爹真煩人。”

  他語氣聽著很是委屈。

  蘇繪音盯著屏幕看了一會兒。

  沈舟的頭像是一個蘋果，好像是他隨手拍的，拿著蘋果的那隻手就是他自己。

  他的手很好看，食指套著枚蛇形銀戒指。

  在家的時候他總喜歡用那隻手摸她的腦袋。

  蘇繪音看著看著，下意識抬起自己的左手放在了頭上。

  人一生病心理防線就很脆弱。

  晚上在餐廳吃飯時，杜明讓她敬酒她沒生氣，何曉讓她道歉她也沒委屈，現在肚子疼、頭疼，就突然難過了起來。

  突然很想被摸摸頭。

  蘇繪音又往被子裏鑽了鑽，試圖從這點重量裏汲取一些安全感。

  她點開對話框，按著屏幕緩緩輸入了幾個字：什麽時候回來？

  糾結了一會兒，還沒發出去，又刪掉了。

  明明京城才是沈舟的家，她好像沒有立場用“回來”這兩個字詢問他。

  …

  京城。

  這是沈舟在家過的第三個晚上。

  自從離開海城他就再也沒睡過一晚上安穩覺，又回到了之前一晚要驚醒好多次的狀態。

  這種狀態陪伴了他好多年，在蘇繪音家裏才住了不到一個月的時間，竟然有點不習慣了……

  再次驚醒，沈舟撩了撩頭發擦掉冷汗試圖平穩呼吸，下意識去摸手腕上綁的發帶，然後愣了一下。

  他看著牆上指針停在四點的時鍾，皺著眉拿起枕邊的手機。

  點開置頂的對話，對方還是沒有回複。

  他歎了口氣，正準備關上屏幕，備注小狐狸的位置顯示：對方正在輸入……

  沈舟眼睛一亮，等了一會兒，卻沒等到任何消息。

  他按捏不住，率先發問：沒睡？

  蘇繪音秒回：嗯。

  沈舟：沒睡還是醒了？

  蘇繪音：醒了，頭疼。

  沈舟回了個表情包：摸摸頭.gif

  沈舟：生病了嗎？怎麽會頭疼？

  另一邊，蘇繪音盯著他發過來的表情包，握著手機的手僵了一下。

  鼻子有點發酸。

  她還是沒忍住，重新打了一行字發過去：什麽時候回來？

  沈舟歡快的按著鍵盤：想我了嗎？

  蘇繪音坦誠的要人命：嗯。想。

  沈舟沒想到他這句調戲會得到回應，驚的半晌沒顧得上回她消息，然後猛地掀起被子從床上坐起來。

  緊接著，蘇繪音又收到了兩條語音。

  “現在回去。”

  “就現在，立刻，馬上。”

  老人家覺少，沈老爺子習慣每天四點半起床在院子裏溜達溜達。

  他才從臥室裏走出來，就見自家孫子穿戴整齊，手裏還拎著一個大行李箱。

  要知道這孩子回家來可是什麽都沒帶，現在居然拎了個行李箱。

  “你這是去哪？”

  沈舟正關門的手一抖，回頭尬笑：“我回去。”

  沈老爺子氣的跺跺拐杖，吹胡子瞪眼的看著他：“回去？回哪去，這是你家你都忘了？”

  老爺子生氣，喊得聲音大，許是吵醒了隔壁臥室的人。

  一個女人從裏麵開門走出來，穿著絲質的白色睡裙，揉了揉眼睛。

  “爸，您別生氣，他年齡也不小了，做事總歸有自己的理由。”

  女人聲音還挺溫柔，聽的沈舟皺起了眉。

  這人嫁給他爹這麽多年，倒是也養出了幾分女主人的架勢，這兩天沒少見她對家裏的阿姨頤指氣使，現在都學會跳出來調節他們爺孫倆的矛盾了？

  “爺爺，我在家裏多礙眼啊，您不嫌棄我，不帶代表別人也不嫌棄。”沈舟垂著睫羽冷笑，音調吊兒郎當的，但沈老爺子知道他有多認真。

  自從沈世林再婚，他就沒在家裏待的超過24小時。

  這次也算是到極限了吧。

  沈老爺子歎了口氣，本來挺生氣的，又莫名變成了無奈和傷感。

  兒子再婚他管不了，孫子要走他也攔不住。

  “行吧，走吧，記得沒事兒看看我。”沈老爺子擺擺手不看他。

  遛彎的心情也沒了，回屋接著睡覺吧。

  …

  沈舟到海城別墅時，已經快十點鍾了。

  蘇繪音吃了止疼片沒管用，又折騰到七點才睡著，到現在還沒醒。

  她整個人窩在被子裏，隻有半張臉露出來，額角沾著點冷汗，看上去很虛弱。

  沈舟撐著腦袋在她床邊看了一會兒，確定她這張紅紅的小臉絕對是發燒了，又瞥了眼22°C的空調，氣的把空調給關了。

  把空調遙控器放回床頭櫃上，他才發現放雜物的籃子角落裏多了一盒平常沒存在過的藥。

  一盒止疼片。

  對著說明書找了半天，看上麵寫著：可用於頭痛、胃痛、痛經等症狀。

  沈舟想了半天也沒想到蘇繪音可能是哪裏疼。

  他抬手在蘇繪音腦門探了下溫度，還是很熱。

  正發愁著，窩在被子裏的小人兒慢慢睜開了眼睛，目光渙散，黑色瞳仁裏流轉著一層金光，美的像衝破黑暗的朝陽。

  沈舟突然想起了她上次被下藥時說過的話：“我忍不住，眼睛會變色。”

  所以，她在身體虛弱的時候會抑製不住自己的能力嗎？

  蘇繪音意識逐漸清醒，沈舟的手還搭在她額頭上，遮擋住了她的視線。

  相比起她身體的高溫，他的手顯得有些涼，讓昏昏沉沉的腦袋舒服了不少。

  聞著熟悉的味道，蘇繪音想都沒想，努力把胳膊從被子裏擠出來，兩隻手握住他的手腕，緩緩把他的手掌移了個位置，放在自己的頭頂。

  她的頭發在被子裏揉亂了，細軟的發絲毛茸茸的，像隻小動物。

  沈舟懵了一下，以為她在嫌棄自己的手礙事，正準備挪開。

  就聽見小姑娘低啞虛弱又軟乎乎的聲音：“摸摸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