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沉睡的這三十二年裏到底都發生了什麽？怎麽一蘇醒就發現這個世道變成了一副模樣，讓她這個活了幾千年的人都有些看不明白了。

  要是夢境潮汐現在就已經結束那該有多好啊！她立刻就能通過別的渠道去了解她想了解的東西，可她現在被鎖在真魘塔裏麵，什麽事情都不能做。

  沒有辦法，有的時候世界就是這麽奇妙，誰讓她早不蘇醒，晚不蘇醒，偏偏在夢境潮汐開啟時醒來，她沉睡的這些年，魔魘三角淵有了什麽改變她還沒來得及去更新，所以看到攝魂釘的時候才那麽驚訝。

  更令她上火的是她自己都有很多疑問還沒有解決，程善笙就像十萬個為什麽一樣，有層出不窮的問題等著她，喋喋不休的比王八念經還煩，如果不是看在許墨佳的麵子上，她真想一拳頭打死他。

  不過這也就是想想罷了，首先規則所限，她不能直接出手傷人；其次，他有駁紋佩護體，想要在夢境潮汐中殺死他的可能性近乎於零；最後，他現在已經是窺夢境的大修，已經沒有機會了。

  這都是什麽人間疾苦，許墨佳直恨得牙癢癢，神色不善地盯著程善笙，看那架勢，似乎在說：“你現在要是再敢提問你試試？”

  程善笙又不是她肚子裏麵的蛔蟲，自然不知道她在想什麽，更加不知道他已經被目光淩遲處死了好多次，他隻知道他自己已經把李穆的事情徹底給弄明白了，但是自己又出現了新的問題。

  不知者無畏，程善笙對許墨佳那充滿危險的目光一點兒都沒有察覺，也有可能他感受到了，但是卻以為是針對攝魂針的。

  有位偉人曾經說過，不懂就要問，為了弄清楚道理，就是挨打也值得，更何況程善笙不知道自己要挨打，兩人相處到現在他都問了多少問題了，也不見許墨佳有丁點兒不耐煩。

  於是乎，他就像往常一樣，迎著許墨佳的目光，對即將可能出現的危機沒有任何警覺，神情極為苦惱地說道：“前來參加夢境潮汐的人當中有好幾個都是我的熟人，我跟他們之間的關係有些複雜，為了不讓他們知道我也來參加了這場曆練，所以我是以另一個身份過來的，可沒想到現在的這個夢境把我的真實麵貌給變了回來，這下我不就是前功盡棄了嗎？

  佳佳你有沒有什麽”

  “砰！”

  程善笙完整的問題還沒有問出來，許墨佳就已經趕在他的問題前爆發，忍無可忍的她抬起大長腿就是一腳，直接將他踢飛了出去。

  本來聽到前麵的那些話她心裏麵還暗暗地鬆了一口氣，以為他看懂了自己的眼神，都做好聽故事的準備了，哪曾想他鋪墊了這麽久，繞了這麽大一個圈子最終還是變成了一個問題，真是防不勝防。

  許墨佳這一腳也不知道是動了真格，還是用了她隱藏的某種能力，隻見程善笙被踢至高空，自由落體了整整五分鍾才“噗通”一聲落到了地上，以最不雅觀的姿勢摔了個狗啃屎，堅硬的水泥地都被他硬生生地砸出一個坑來。

  “嗷啊！咳咳咳”程善笙一邊痛呼，一邊劇烈地咳嗽，齜牙咧嘴地從地上爬起來，他習慣性地檢查了一下自己的身體，除了粘上了一些灰塵，竟神奇的沒有掛彩。

  不過身上傳來的劇痛，以及被踹飛時精神上受到的驚嚇讓他忽略了這個不正常的現象，擺了一個防守的姿勢，氣呼呼地說道：“你有病吧？簡直是莫名其妙，好好的我又沒惹你，動手之前總要有個理由吧？”

  許墨佳看著程善笙如臨大敵的模樣，心裏微微一動，便打算配合他演一出戲嚇唬嚇唬他，出出氣也挺不錯的嘛！

  想到這裏，她臉色一沉，惡聲惡氣地說道：“你有沒有惹我自己心裏麵一點兒數都沒有嗎？我給你三分鍾的時間，你自己好好反思一下，到底錯在哪兒，如果你想不出來，嗬嗬嗬那你就別想離開夢境潮汐了！”

  程善笙一聽這話，感覺就像被當頭潑了一盆冰水，從頭涼到了腳底，果然還是自己想得太美好了，兩人相處了這麽久，許墨佳一直沒有對自己釋放出惡意，他也漸漸地相信了她，放下了對她的防備。

  可沒想到，眼看夢境潮汐就要結束了，許墨佳對自己的態度突然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趁自己不注意就發起了攻擊，絲毫不留情麵。

  隻是讓他想不通的是，她既然對自己沒有善意，又何苦偽裝這麽久？她的目的又是什麽？既然都選擇撕破臉皮了，為什麽又要給自己三分鍾的時間，難道是為了拖延時間？

  程善笙瘋狂回憶兩人之間的對話，企圖找到她真實的目的。

  三分鍾的時間本來就不多，尤其是這種時刻，流逝的速度更快，他還沒有找到可疑的點，許墨佳冰冷的聲音就已經在他耳邊響起，“倒計時一分鍾，五十五秒”

  “十、九、八”

  眼看時間就要完了，程善笙將心一橫，破罐子破摔地說道：“三，二，一，動手吧！讓我看看你準備了什麽樣的招數對付我，苦心積慮地拖了這麽長的時間，我倒挺好奇你要怎麽把我留在這兒！”

  “噗呲！”看著程善笙視死如歸的樣子，許墨佳終究是沒能忍住，笑了出來，“程善笙啊程善笙，說你傻呢，你又挺聰明，說你聰明呢，你又挺蠢的，我要想殺你早就動手了，何必等到現在？那麽重的一腳要是真的，?你現在不死也是重傷，你都沒有發現你沒受傷嗎？”

  程善笙將信將疑地低下頭再次打量起了自身，同時不忘留出部分心神觀察許墨佳，萬一她是想轉移自己的注意力趁機暴起發難豈不是又中計了？

  大致地瞄了一眼，的確沒有外傷，連衣服都沒有磨損，這一發現讓他檢查的動作認真了幾分，不僅看，還雙手並用在身上不斷摸索，還真沒有受傷的那種反應，可意識中傳來的疼痛也不像是假的啊，不會是已經受了很嚴重的內傷吧？

  “有沒有受傷一眼就看出來了，用得著檢查這麽久嗎？說你沒受傷就是沒受傷，你要是再不信我可就又要對你動手了啊！”許墨佳活動了一下關節，朝著程善笙走去。

  “你都對我下那麽狠的腳了，你讓我怎麽信你？而且沒有受傷我怎麽會那麽疼？我被你一腳踹飛這麽遠怎麽可能毫發無損？肯定是受了什麽內傷！”看著許墨佳步步緊逼，他心裏麵一緊，這個女人也太善變了吧？一言不合就要動手？

  難道真的隻能兵戎相見了嗎？程善笙回想起自己剛剛挨打的那一刻，在腦海中默默地計算了一下許墨佳的實力，得出來的結論有些不太樂觀，不管是從她出腿的速度，還是力度來看，自己似乎都不是她的對手。

  真動起手來，吃虧的恐怕會是他，並且他現在極有可能已經受了內傷，希望愈發渺茫！

  想到這裏，他連忙伸出手製止許墨佳的動作，原地比劃了幾下，認真嚴肅地說道：“你不要過來啊！我近身格鬥可是很強的，你千萬不要逼我動手打女人，而且對著你這張臉我也下不去手！你有什麽事我們可以好好商量。”

  活的時間久了，什麽事都可能見到，但能把嚇破了膽說得如此清新脫俗，甚至還反過來威脅她，還做出一副施恩者的姿態，她還真是頭一次見。

  “這麽說來，那我豈不是要謝謝你？”許墨佳依言停了下來，好整以暇地看著程善笙，有些期待他接下來會怎麽做，能不能玩出一些新鮮花招給自己帶來一點驚喜呢？

  程善笙伸出手掌心對著許墨佳，一臉的正氣凜然，“不必！你幫我激活了駁紋佩，我放你一馬，這就算扯平了，從現在開始你我保持這個安全距離，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互不幹擾如何？”

  都已經到了這個地步，眼看著夢境潮汐就要結束了，該知道的也知道得差不多了，不該知道的他現在也失去了探索的興趣，他如今已是窺夢境的大修，以後的夢境潮汐他也無法再繼續參加。

  想弄清楚這一切也隻是為了滿足自己的好奇心，並不會帶來什麽實質的好處，所以就到此為止吧！人總歸是要學會如何取舍的，他又不是貓，沒有另外的八條命，還是佛係一點，不要強求的好。

  至於他現在恢複了真容的這個麻煩，如果跟惹怒了許墨佳，留在夢境潮汐中的麻煩比起來，好像也不是那麽麻煩，況且李穆已經見到了他，回去動動手段想查出自己也不是什麽難事。

  “你這是怎麽了？我就是跟你開個玩笑而已，你又沒有真受傷，我隻是動了一點手段讓你的腦子以為你遭到了攻擊，所以你才會有疼痛感，那是假想的又不是真的，你難道不想知道你的容貌是怎麽回事了嗎？”

  程善笙從地上爬起來這一連番的舉動，她看在眼裏別提有多舒爽，本來一開始她隻是因為受了攝魂釘的影響被他問煩了，才弄了這麽一出來發泄一下，沒想到不僅解了氣，還意外地帶來了快樂源泉。

  她已經許久沒感到這麽開心了，在此過程中，她的心態早已不是單純的發泄，這麽好的樂子，不好好利用利用，多尋點開心，等到夢境潮汐結束，再想找到他這樣的樂子可就沒那麽容易了。

  因此，玩得正過癮的她隻能忍著想要暢懷大笑的衝動繼續演，真誠的語氣配上她因為憋笑而有些扭曲的麵部表情，顯得誠意十足，絕對找不出來一絲表演的痕跡。

  不過程善笙內心深處已經把她當成了一個蛇蠍之女，不敢有一點放鬆，“我還真不想知道了，反正也不是什麽大麻煩，暴露了也就暴露了，不過你要是真想說的話那你就站在那兒說吧，我聽著。”

  說完他就從靈環裏麵取出了在中心島上交換的兩顆丹藥，仰頭吞服了下去，不管許墨佳說的是真還是假，都按照最壞的打算來做，有一點準備總歸是沒錯的。

  “靈環！參芪丹和安芰丸！”

  這是許墨佳第二次驚呼出聲，但並不全然是因為驚訝，還有一絲肉痛，有駁紋佩護身，有價值不菲的靈環，還有充足的丹藥，這分明是宗門核心弟子的標配，居然會出現在程善笙身上，這如何不令她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