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棋子的思想
作者:天高辰遠      更新:2021-05-13 01:46      字數:3865
  盧宗保之言,雖不中亦不遠矣!

  七月二十九日,接近午時,肖焱和唐雪玢剛從縣衙回到客棧。

  二人推開門走進房間,眼尖的肖焱便看見屋內的案幾上多了一個信封。

  “小玢,你看!”肖焱對著唐雪玢說道。

  唐雪玢也看見了,二人對視一眼,關上門,走近了案幾。

  “小玢,先等下!”

  肖焱喊住了少女,隨即拔出隨身帶的長劍,一道寒光劃過,信封上當即出現了一道劃痕。

  肖焱見沒有出現毒氣之類的東西,鬆了口氣,說道:“沒事了!”

  唐雪玢沒有反感少年的多疑,他們現在身處危險之地,小心一些是應該的!

  少女拿起信封,看了起來。

  “是什麽?”肖焱對著唐雪玢問道。

  “一封信,豫章長史寫給浮梁縣令的信,還有一張圖紙。”唐雪玢淡淡的說道,圖紙她看過,信件的內容她也早已知曉,自家會變成現在這幅模樣全是拜這封信所賜,隻是少女的情緒早已在驚變的那晚消耗幹淨,如今麵對這些,她已經能做到淡然處之了。

  “小玢,這是……”肖焱看完信件後不知道說些什麽。

  “咦,小玢,這裏還有一張紙!”肖焱拿著信封擺弄起來,隨即又發現了一張白紙。

  少女接過白紙,隻見上麵寫道:“段璋,範陽盧氏;王冼,太原王氏。”

  “小玢,這是什麽意思啊?”肖焱問道。

  “不知道!”唐雪玢搖了搖頭,少女雖然聰慧,卻也不可能知道這兩個名字後麵代表的意義。

  二十九日,晚上,出去了一天的肖逸回到了客棧。

  兩位少年便將今日看見的縣衙審案,以及不知從何而來的信封一事告訴了肖逸。

  肖逸看完書信和字條後,沉默了一會兒,說道:“段璋是豫章長史,這個你們都知道,至於這個王冼是豫章太守,他們都是‘七宗五姓’的人。是一夥的!”

  “豫章城咱們不能呆了!必須趕緊走!”肖逸隨後說道。

  “走去哪?”唐雪玢淡淡的問道。

  “去長安!”肖逸說道,他在南邊隱居十多年,在這邊一點根基也沒有,隻要去了長安找兄弟們,一切就都不一樣了,看來這兩天的碰壁讓肖逸有些氣悶。

  “而且你爹的事涉及到了一郡長史,想要解決也必須去長安走一趟!”肖逸隨即又說道。

  “不!我不走!最少現在不能走!”唐雪玢堅定的說道。

  “肖叔叔,你想過沒有,對方為什麽會將這個信封送來,又點出段璋和王冼的關係?”唐雪玢問道,看到肖逸疑惑的眼神又自顧說了下去。

  “如果按照段璋所說,那麽手裏有這封信的人便是殺了吳伯、吳媽的人,他們現在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逼迫我們迅速離開豫章城,好達到他們的目的。”

  “可是,咱們偏偏不能讓他們如願!今日早上縣衙裏的那件案子,很明顯也是有人故意想要將我爹的事抖出來。那好!那我就隨了他們的願!明日旬假,後日太守大人也會排衙,那我就在太守大人的官署內,將我爹的事說出來,再把這封信和圖紙交上去!由暗轉明!我到要看看,他們還能怎麽辦!”少女說著說著,明媚的臉上竟露出這些天來頭一次的微笑。

  隻是這笑容卻震驚了身旁的兩人,肖焱沒想那麽多,隻是覺得小玢好美。肖逸卻在心裏又重重的歎了一口氣,昔日那個單純可愛的少女再也回不來了……

  七月三十日,衙門裏的官吏們放旬假,各個官署內空無一人,隻是豫章城的幾個最高層卻早已沒了休假的興致,早些日子定下來的遊玩計劃也紛紛推掉。如此一來,一些嗅覺敏銳的官吏們也察覺到發生了大事,除了一些像醫學博士、文學博士之類的閑散人員其餘的有品官們也都紛紛放棄了休假,安安靜靜的在家裏待著。整個豫章城的官場便在這種詭異的氛圍下過了一個旬假,山雨欲來風滿樓!

  八月一日,朔日,各大官署都要進行排衙。

  首先,便是豫章太守的排衙,但凡豫章城內各個衙門的長官都需齊聚太守官署,先聽太守大人發表一通訓示。往日每月的這個時候,大家都是強打著精神度過的,隻是今日所有人的眼睛都睜著大大的。

  太守身處主位,左邊的是別駕,右邊的是長史,再邊上便是軍方的司馬。今日,上座的卻隻有三人,豫章長史段璋的位子赫然是空的!太守隻是淡淡的說了一句,長史患病。這話不管你信不信,反正在場的官員沒一個信的!

  官員們一個個睜著眼睛,低著頭在下麵左顧右盼著,每個人都是先相互對視一眼,再用眼角的餘光,掃了掃上麵空著的位子,最後用一臉原來如此或者果然有事的表情來完結無聲的對話。

  王冼也沒有去管下麵人的交流,自顧自的說完了自己的話,然後便讓眾人散了。

  官員們剛走出太守官署大門,正準備開口吆喝兩個相熟的好友一起,邊走邊探討下剛才發生的事。隻是才出大門便看見一位全身縞素的少女跪在大門前麵,手裏高舉著一張白紙,上麵寫滿了字,身旁還各站了一大一小,兩名持劍的人。

  有眼神好的官員已經瞧見了白紙上寫的字,開篇便是“民女唐雪玢狀告豫章長史段璋草菅人命……”

  看清楚了的官員無不倒吸一口涼氣,終於明白長史大人為何而病了。官員們再也沒了說話的興致,相互間匆匆拜別,趕回自家官署排衙去了。官員們又不是平頭老百姓,這種時候還待在這看戲,你腦子瓦特了吧!

  王冼聽見衙役回報,自然知道發生了什麽,昨日,盧家兩兄弟已經拜會了他。

  王冼讓人把唐雪玢三人請了進來,衙役們想讓肖逸二人解劍,肖逸卻直接扔過去一個牌子,王冼看見後便直接揮手讓衙役們全部退下了。

  唐雪玢將狀紙遞上,王冼仔細看過後遞給了豫章別駕韓崗,韓崗是個五十多快六十的人,眼神有些背,磨磨蹭蹭好不容易看完了。韓崗便又遞給了司馬賈崴,賈崴是個魁梧的中年漢子,雖是文官卻是行伍出身,賈崴飛快的看完了狀紙,又遞回給了王冼。

  三人都看過之後,王冼便開始問話。

  “唐姑娘,你既是鄱陽郡浮梁縣人,你父失蹤也應該去鄱陽郡報官才是,怎麽跑到本官這豫章郡來了?”王冼這話純粹就是扯淡了,拖延時間的意圖非常明顯。隻是韓崗依舊是那副老神在在的模樣,眯著雙眼也不知在看什麽,至於賈崴更是做出一副事不關己的態度來,倒是饒有興致的觀察起肖逸來。

  “回太守大人的話,民女父親的失蹤與豫章長史段璋有莫大的關聯,太守大人身為江南西道采訪使,民女自然要告到大人這裏來!”唐雪玢平靜的說道。

  “哦?你說你父親與豫章郡長史段璋有關係,可有證據?”王冼問道。

  “自然有!”唐雪玢取出那個信封將書信和圖紙呈了上去。

  王冼接過後看了一遍,又遞給左右看了一遍。

  “韓大人,賈大人,你們看?”王冼問道。

  “嗬嗬,小女娃告的是段長史,下官身為司馬不好說。”賈崴首先發言,意思是不在其位不謀其政。

  “那韓大人怎麽說?韓大人分管監察官吏,這事該可以說了吧?”王冼見賈崴退卻,連忙出言擠兌韓崗。

  “這個嘛……以下官看還是按照老規矩來吧!”韓崗突然睜開眼,對著王冼說道。

  老規矩便是將卷宗和涉案人員一同送交長安,要麽是大理寺,要麽是禦史台,無論如何段璋這官暫時是當不了了。

  王冼還真是直到今日才發現這個表麵死氣沉沉,一副啥事不管隻等致休的豫章別駕竟然是萬家一方的人!好嘛!平時裝得跟個綿羊似的,今天總算露出獠牙來了!

  “隻是單憑這位姑娘的一麵之詞,就妄動一郡長史,似乎有些草率了吧?”王冼淡淡的說道。

  “王大人有所不知,也不算是一麵之詞了!下官這裏還有一份浮梁縣令的供詞,也指認段長史曾派管家去過浮梁縣一次。”說著韓崗從袖中抽出一張紙遞給了王冼,王冼接過看完後,又遞給了賈崴,賈崴一本正經的看完後,再次遞還王冼。不要覺得這麽傳來傳去是多此一舉,這種場合之下,誰都需要一個思考的時間,傳遞公.文資料便是最佳的機會。

  “咱們當官的,平日裏哪怕是遇到點禮儀上的小事,被人彈劾了,不也是要停職待查的嘛。”韓崗直著身子,雙眼眯著看向前方,嘴巴一張一合,語調極為平緩的說道。

  “現在,段長史害的是人命關天的大案,哪裏能不往上報呢?”

  王冼盯著韓崗看了許久,轉頭對著賈崴問道:“賈大人的意思呢?”

  賈崴坐正了身子,王、韓二人都把話說到這個地步了,這也就是到了要變態的時候了。現在場上就三人,韓崗已經表態,賈崴的這一票至關重要,雖然王冼也可以憑著長官的權威一票否決,但那樣做對他的傷害太大,到時候禦史台少不了參他一個獨斷專行。

  “依下官看,還是讓段大人往京城走一趟吧,正好今年也輪到他進京,不如就一同去吧!有什麽事到了京城都能說個清楚,要是沒事也正好能把咱們今年的差事了結了。王大人您看呢?”賈崴說了很多,不過依舊是同意了韓崗的意見。這下兩票了!

  “嗬嗬,既然二位大人都這麽認為,那本官這就簽發行文吧!”王冼忽而笑了起來,他不敢斷定賈崴是一時的選擇還是他也是本地世家一方的人,但是無論如何,段璋這回是必定要進京一趟了!反正這也和昨日他們商議的結果一樣,王冼此番的做作除了是盧宗保說的麻痹對方之外,也是存著想探一探韓、賈二人底的意思,結果還真讓自己探出一個來。

  “唐姑娘,這是本官的行文,你拿好,還請明日來碼頭,本官會派人護送唐姑娘往長安一行的。”王冼對著唐雪玢說道。

  “謝大人!”唐雪玢對著王冼行了一禮,接過公.文。

  事已了,三人便原路返回客棧去了。

  太守官署附近的一座小樓上,一扇沿街的窗戶正來著,從窗戶內正好可以看見太守官署大門前發生的一切。

  萬德昭對著兒子萬世俊說道:“看見沒?棋子也有棋子的思想!”這是他這兩天多次向兒子提起的話,“你不給他們發揮的餘地,他們就會讓你寸步難行!記住了嗎?”

  “爹,孩兒記住了!”萬世俊用力的點了點頭。

  【費盡心機終於把地方上的這些事寫完了!!接下來便讓我們隨著唐姑娘的腳步,去那波譎雲詭的朝堂上管中窺豹的偷瞄上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