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驚鴻一瞥間的開始
作者:天高辰遠      更新:2021-05-13 01:46      字數:6197
  “小石頭!”許辰一衝進小石頭養傷的屋子就大叫了起來。

  “大哥,在這呢!”石磊一聽見大哥的聲音便喊出聲來。

  看著石頭那袒露的胸膛,以及上麵紅褐色的傷痕,再回想起昨日石頭在眼前倒下的身影,許辰剛升起的一絲擔憂就化作了怒氣,一巴掌狠狠地對著石頭那張正在傻笑的臉拍去,落下的時候卻又收回了幾分力道。

  “啪”的一聲響起,屋裏的鐵牛,周康等人都驚呆了。

  “知道為什麽打你嗎?”許辰麵無表情,語氣冰冷的說道。

  “不知道……”石磊捂著變紅了的臉頰,一臉疑惑的嘟囔道。

  “以前沒跟你們說是大哥的不對,那今天你就給我聽好了,還有你們所有人!”許辰嚴肅的對著眼前的眾少年說道,少年們都是一塊在濟病坊待過的兄弟,聽見小石頭醒了也就紛紛前來探望,此時見大哥說的嚴肅,都靜了下來聽大哥說話。

  “你們都給我記住一點!人的命隻有一條,死了就再也沒了,所以以後不管做什麽都給我好好想清楚,多動動腦子!任務失敗了沒關係,再想辦法就是了,可要是命沒了,不但任務完不成,兄弟們還要為你傷心,為你報仇,還有可能犧牲更多的兄弟。記住,隻要活著就有機會!你們的命不是我的,也不是任何人的,你們的命隻屬於你們自己!”許辰最後一句幾乎是吼出來的。

  自從來到這個陌生的世界後,許辰便無時無刻不感到一種孤獨,隻有和這幫少年們在一起的時候他才能有一些家的感覺。這也是他一定要讓大家夥都住在一起的原因,練兵什麽的都是次要的,因為隻有這樣才像一個家,少年們雖然懵懵懂懂可也十分喜歡這種家的感覺。

  這幫兄弟對於許辰來說都是家人,他不能容忍哪怕是一個人的消失,為了這幫家人他可以和任何人敵對。所以對於身處這個陌生的世界的許辰來說,這幫兄弟便是他精神世界的全部,為此他不惜灌輸一些偏激的想法給這幫少年,隻是為了讓自己的家人都能平安……

  “現在知道哪裏錯了吧?”許辰訓完話後,轉過頭來對著石頭說。

  “嗯……我不該向前衝!”石磊低著頭嘟著嘴說道。

  “臭小子!還敢跟老子耍心眼是吧!”許辰一聽石頭的話,立刻就火了。

  “我有讓你不衝嗎?你不衝,其他兄弟不照樣要衝,我是讓你以後衝的時候多留個心眼,多和弟兄們配合,不要老想著一個人顯擺,就你功夫高,力氣大是吧!”許辰接著訓斥道。

  “哦……”小石頭聽著大哥嚴厲的教訓,垂頭喪氣的答道。

  “可是……他們跑的都很慢啊!”小石頭還是沒忍住便加了一句。

  “你跑的快是吧!”許辰聽見之後忽然笑了,彎腰撿起地上的一根枯木枝,走到石頭麵前,狠狠的抽了過去,一邊抽還一邊說道:“你跑啊!你不是跑的快嗎?我讓你跑的快!我讓你跑的快!”

  可憐石頭的傷剛剛好,身上還沒多少力氣,掙紮著躲來躲去,一邊躲一邊還在向眾人呼救,“三哥救命啊!”“四哥,快幫我攔下,大哥發瘋了!”“泰哥,幫忙啊!”……

  可惜,所有人都有意識的無視了石頭,每當他掙紮著要藏在眾人後麵的時候,少年們都會立馬讓開身子。於是可憐的小石頭便在許辰的追逐下在屋子裏“快速”的跑著……

  下山島的談判已經結束,各家商量好各自的份額後,便匆忙回去了,從明日開始,各家的工匠們便會齊聚下山島開始集鎮的建造。

  徐番來看了一下石磊,見他除了身上有些條痕之外沒什麽大礙,便也就放心了。

  許辰於是向老師請示,說自己這些日記要留在長山島幫著彭澤他們把家園建好,另外也要忙下貨棧的事,便想向老師請幾日假。

  徐番也知道自己的徒弟忙了這麽久,現在也是收獲的時候了,自然不會拒絕。此次談判許辰因為平亂有功,也分得一塊靠近湖麵的地,自然也要好好規劃一下。徐番便叮囑幾位弟子不要落下學業,同時十五之前一定要回去,好趕著一起過中秋。說完徐番便回豫章城去了。

  這一日的正午,許辰正在下山島查看自己分到的那塊地,跟在身旁的彭澤便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來。

  “大當家,現在咱們也算是自己人了,有什麽話但說無妨。”許辰看見彭澤的表情後隨即說道。

  “現在哪還有什麽大當家啊,公子以後叫我彭澤就好!”彭澤一臉追憶,也帶著一絲解脫和慶幸,說道。

  “好!”許辰點了點頭,道。

  “公子有所不知,咱們被那些人給坑了!”彭澤也很快帶入了身份,站在許辰的立場看問題。

  “此話怎講?”許辰問道。

  “公子分得的這塊地,現在看起來是臨近湖麵,但如今是夏季,是大湖的豐水期。等到了秋冬,這一片的湖水都會褪去,露出大片大片的草甸子,水草茂盛難以除去,土地也不能用來種植作物,而且適宜秋冬季種植的作物本就稀少,所以這片草甸沒有半分作用。最重要的是即使是夏季,這一片的水位都不大深,大船根本駛不進來,隻能通行小舟,貨運不便,商旅們哪裏會來?”彭澤不愧是本鄉本土的人,對這長山島的水文地理了如指掌,一眼便看出了那些世家的詭計。

  許辰聽完後,低頭想了想,這也是難免的,那些世家勢力這一回被自己整的顏麵盡失,沒有明目張膽的報複已經算是給王冼麵子了,哪裏能不背地裏給自己使些絆子呢?

  許辰抬頭看了看四周,突然指著遠處若隱若現的陸地,對著彭澤問道:“對麵那便是都昌縣了吧?”

  “回公子,是的!”彭澤看都沒看說道。

  “那秋冬季露出來的草甸子能一直延伸到都昌縣境內嗎?”許辰緊接著又問道。

  “可以!”彭澤不明白許辰的意思,卻也立刻回答道。

  “那便沒有問題了!”許辰笑了笑,說道。

  “咱們可以在這草甸子上架一座橋,直通對麵的都昌縣,直接用車馬往來,聯通對麵的都昌縣乃至潯陽郡。到時對麵的商人不用走遠路坐船繞來下山島,島上往來的商旅也能從此處直達潯陽郡,免了舟車勞頓之苦,豈不妙哉!”

  “而且咱們還可以和官府合作,將此橋私有,對來往的商人收取過路的費用,再加上在這塊地上建立一些客棧,酒肆,貨棧之類的,賺的可不少!這倒要感謝他們特意給咱們劃了這麽一大塊地了。”許辰一條一條的說來,剛開始還隻是一個輪廓,說到後來便越想越多,整個計劃也就更加的完善了。

  “這……”彭澤也被許辰宏大的構思震驚了,但是他很快就清醒了下來並且意識到一個最關鍵的問題,“公子,這法子好是好,可是這草甸子底下都是湖底的爛泥,想要在這上麵打下橋柱隻怕不容易啊!而且等到夏季水位上漲,橋柱被湖水侵蝕,十分容易坍塌的!”

  “這個你就不用擔心了,別人沒辦法不代表本公子沒辦法!”許辰想到了注意,人也變的輕鬆起來。

  這些東西算啥難題,等到回去把水泥燒出來,再加上鋼筋,那就是實打實的鋼筋混凝土了,有了這個還怕他湖水侵蝕?

  放鬆下來的許辰便隨意的在下山島上閑逛著,也不去理會依舊在苦思冥想的彭澤。這些日子下來,自己耗費心機,和這幫世家大族鬥智鬥勇,總算是把長山島拿下了,以後自己也算是有了一片基業了,現在就等著實力的慢慢積蓄了。

  鬆開緊繃了多日的心弦,望著夏日的群島,許辰才發現這島嶼竟是如此的美麗,遠處的湖光山色,頭頂的成群飛過的候鳥都是如此的吸引人。

  等等!還有遠處那碼頭上似乎正在爭執的,那是……美女!

  “竟然是她!”待到許辰看清了那女子的容顏後,心中也是一驚。

  緊接著,許辰便邁開步子,鬼使神差般地朝少女走去。

  “你說什麽?現在不能走?你倒是給本公子說說,為何不能走啦?”

  許辰尚未走近,便瞧見一名少年正抓著碼頭上的一名船夫大聲的吼叫道。

  那船夫衣領被少年人抓在手上,不算瘦弱的身子卻小雞仔一般被少年人整個拎了起來。

  船夫一驚,哆哆嗦嗦的回道:“這……這位公子,不是小的不願讓公子離去,隻是……隻是上頭下了命令,今日島上有官家們的大事,在事情結束前,碼頭上不得自行離去……”

  “你說什麽?”少年人大怒,雙手一緊,雙臉貼近,幾乎吼叫般的問道:“那為何早上來時無人與我說這些?”

  “這……這也是上頭剛下的命令!”船夫畏畏縮縮的回著話,雙目卻在四處亂喘著。

  忽而見到聯袂而來的許辰、彭澤二人,遂如同見了親人一般,帶著哭腔的大聲喊道:“大……大當家!救命啊!”

  彭澤自然認識這船夫,就是許辰也有些眼熟,這船夫正是當日劉三的手下。

  “豈有此理,長山島上,容不得小子撒野!”

  彭澤見自己的手下被人如此欺淩,心頭頓時火氣,原本就是土匪的脾氣,這才從良沒幾個時辰,哪裏改的過來?

  大喝一聲,彭澤便一個箭步衝了過去!

  大手探出,伸手隔開少年抓在船夫衣領上的手,順勢將船夫抱住,身子向後,直挺挺的朝著少年撞去!

  突如其來的一記“靠山撞”逼的少年人隻得向後掠起,拉開與彭澤的距離。

  “你是何人?”口裏雖在問話,然而少年手上卻也沒停著。

  腰間的長劍頓時出鞘,寒光淩冽,一個縱身便朝彭澤刺去,少年人許是這些日子壓力太大,驚弓之鳥一般,一出手便是狠招。

  彭澤解救那船夫後,正要回頭與那少年人理論理論,卻突然感到一陣殺機襲來。

  背心的肌肉頓時緊繃起來,多年的經驗讓彭澤下意識地做著應對。

  一招“鐵板橋”,彭澤上半身猛地向後一倒,長劍刺空,擦著彭澤的臉劃去,堪堪差了幾寸!

  彭澤待少年人劍勢已盡,隨即雙腿一蹬地,雙掌平推,就要向少年的下盤攻去!

  少年人明顯有些經驗不足,眼見要害危急,身子向後撤的同時連忙慌張地揮劍回防,然而時間上卻顯然有些來不急了……

  “小焱,住手!”

  “彭澤,別傷人!”

  少女和許辰幾乎同一時間開口。

  正在相鬥的兩人聽了,連忙變招,彭澤順勢將身子埋低,雙掌向下,狠狠的擊在碼頭上鋪著的青石板上,“哢嚓”一聲,數寸厚的青石板應聲裂開。

  而少年人則連忙挽了個劍花,長劍斜指,輕輕一劃,地上的青石板上隨即出現了一道幽深的劍痕。

  望著碎開的青石以及幽深的劍痕,彭澤與少年人無一深吸口氣。

  “小焱,肖叔叔剛走,你怎得如此好鬥了?”少女似埋怨一般的斥責道。

  少年人悻悻的饒頭,收回了劍。

  彭澤也領著那船夫退回到許辰身後。

  “兩位不知有何麻煩?”

  許辰隻一眼便認出了這少女來,便是前日在酒樓裏遇到的那位,再次相逢,許辰也想起了為何當初酒樓初見時會有一絲熟悉的感覺,原來這少女卻竟是前日在太守衙門前看到的那名跪著的少女,自己還對著人家的背影浮想聯翩來著。

  再想想那日那少女身旁站著的兩名持劍人,以及在酒樓時的那一大一小的男子,許辰便越發的確定了!隻是如今眼前卻隻有這少男少女兩人,卻不見那名年長些的男子了。

  少女身材高挑,大約和許辰差不多高,五官清秀,一張瓜子臉上掛著一雙明亮的大眼,一頭烏黑亮麗的長發被挽了一個發髻盤在頭頂,但依舊有著幾縷青絲調皮的在風中飛舞。少女的皮膚很白,如雪一般,卻不是那種病態的白,潔白中透著粉色。

  瓜子臉,大眼睛,長發及腰,一雙美腿,當然人家用雪白的長裙遮掩了,但這不妨礙許辰的遐想。

  好吧!許辰承認,自己心動了,全是自己的菜啊!許辰不由得的多看了幾眼。

  剛才驚鴻一瞥看的不是很仔細,現在當麵看,許辰才發現少女的臉真的是很精致,越看越耐看。隻是少女的雙眼中卻帶著揮之不去的憂傷,倒為這位明媚的少女增添了一些別樣的動人。

  “她到底在為何事傷感呢?”許辰不由得在心中想著。

  許辰肆意的目光讓少女眉頭微皺,一旁的少年人更是氣的恨不得再次拔劍。

  “嗬!麻煩?我們倆的麻煩大了去了!怎麽?想知道?說出來,怕嚇死你!”

  少年人終究沒有拔劍,而是氣呼呼的說道。

  許辰沒去理會這鬥雞般的少年,而是依舊笑容溫和的看著少女。

  少女許是被他看的煩了,蹙著眉頭說道:“這裏的船夫不讓小女子的船離去。”

  “哦?”許辰此刻也感受到了少女的那絲厭煩,連忙收回飽含侵略的目光,依舊微笑道:“原來是這麽回事啊!是這樣的,今日,太守大人在島上相邀城內眾家家主,召開了個重要的會議,為了安全起見,這才限製了外人的離去。”

  “畢竟此處原是水匪集結之地,如今匪患初靖,難保會有些殘餘的匪徒流竄在外,太守大人這也是在為百姓的安全考慮嘛!”

  許辰睜著眼睛,說著瞎話。對於碼頭禁行的事,許辰也知道一些,無非就是那些個世家大族擺起了排場,不願讓些不相幹的人衝撞了自家價值不凡的遊船,於是便相約下了這麽個限行的命令。

  “那不知如何才能離去?實不相瞞,小女子還有要事在身,實在無法久留!”

  少女這才衝許辰微微一福,問道。

  “這個……”許辰苦笑兩聲,回道:“如是早上一個時辰,在下還能做主放姑娘出行,可如今在下卸了身上的官職,如今在這島上已不是在下能做主的了。”

  許辰這純粹就是在睜著眼睛說瞎話,讓人離去,不過就是打個招呼的事,這碼頭上的船夫水手幾乎全是彭澤的人,彭澤就在身後,隻要他一開口,誰敢不放行?

  隻是此刻的許辰,心中卻莫名的想要和這少女多呆上片刻,哪怕不說話,僅僅隻是看著,也是極好的!

  “切,做不了主,那你小子在這充什麽大尾巴狼!”不知為何,少年人就是看不慣許辰這副波瀾不驚的做派,老是忍不住出言挖苦。

  許辰自然不會跟他一般見識,尤其是在心儀的女子麵前。

  “小焱,別說了!”少女製止了少年,遂轉頭問許辰:“公子可知,需如何才能離去?”

  “這個……”許辰心中一動,一個主意立馬便冒了出來:“也很簡單,隻需姑娘讓人去島上找負責的人求取一紙文書,碼頭這邊自然會放行的!”

  許辰本就說的模淩兩可,何況島上如今忙成一片,哪裏有人會搭理不相幹的人?何況如今這島上哪有所謂的負責人?

  許辰如此這般,為的不過是與少女多待一陣子罷了!

  “這……”聽到這話,少女轉過頭看向少年。

  少年忙搖頭道:“我不去!船上不是還有人在嘛!讓他去吧!”

  少女點點頭,隨即上船去了一會兒,隨即便有一名四旬左右的中年人下了船,往島上走去。

  “姑娘,在下許辰!話說相逢便是緣,我這裏倒有清茶一壺,不知姑娘可否賞光一品?”

  許辰自己用的船也泊在碼頭邊,就在少女上船的這片刻功夫,許辰竟飛快的跑回自己的船上把一應茶具取了下來,此刻正一一擺在碼頭上,笑容溫和的衝著少女邀請道。

  少女望著這微笑著的許辰,不知為何,竟應了下來:“好!”

  一整套行雲流水般的功夫茶動作,讓少女看的心情舒暢,以致心頭多日來的陰雲也被衝淡了少許。

  許辰瞥見少女眉間的一抹輕鬆,心中大為振奮,手上的動作也越發的流利起來,許辰也不知,這一次的功夫茶,估計是他有生以來,動作最為順暢的一回!

  一杯香茗被許辰捧到少女麵前,少女端起,微微飲了一口,不是一貫的茶湯,入口帶著絲絲苦澀,隨後卻有陣陣的甘甜。

  喝著這茶,看著茶盞內那上下起伏的茶葉,少女一時間竟癡了……

  自己又何嚐不像這茶葉一般,浮萍似的在世間沉浮呢?

  “姑娘!姑娘!可是這茶不可口嗎?”許辰帶著一絲焦急的問道。

  少女回過神來,歉意的笑笑,說道:“不是,隻是小女子想起了些往事罷!”

  少女募然一笑,讓許辰心動不已,然而深諳說話藝術的許辰聽了少女這話,趕忙收斂起心中的激蕩,努力做出一副平靜的樣子來,開口詢問道:“我見姑娘麵帶愁苦,可是有什麽煩心的事嗎?能否說出來,也許在下能幫上些忙呢?”

  少女聞言,抬起頭來,看向許辰。也許是許辰誠懇的表情觸動了少女,又或者是突逢大變的少女隻是想找個人傾訴下心中的苦悶。

  於是乎,少女竟開口對著眼前算不上熟悉的陌生人說起了自家的事來。

  “我叫唐雪玢,家住浮梁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