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薇給穆雲麗重新叫了一杯咖啡，自己窩在椅子裏抽煙等她回答。

  “確實，你說能找到專業的精神科大夫是真的嗎？”

  “是真的。”

  “那就好，等我回家安排安排就帶著寒山過去瞧瞧。”穆雲麗說著也從包裏拿了根煙點上跟傅薇一起吞雲吐霧，“剛才那小丫頭我見過幾次，寒山每次發病必須找她，隻有見了她才能安靜下來，才肯好好穿衣服吃飯吃藥。”

  說完她沉默了一下，傅薇沒接話，她又抽了兩口煙才續道，“這樣的狀態不對勁，他現在對她言聽計從，連我這個親大姐他都不認識了。”

  “你懷疑梁曼姝做了什麽？”

  “你懷疑她進穆家另有所圖，我懷疑她刻意接近寒山，這都是人之常情。不過我接下來說的話你可別太驚訝，家裏最近流傳著一個流言，我那個便宜父親想讓那小丫頭做寒山的續弦，以後再從穆家旁支過繼一個孩子給寒山。”

  傅薇聽聞淡淡一笑，“她沒拒絕是不是？”

  “有沒有拒絕不知道，不過她今天說的話你也聽見了，顯然她認同了這種做法。嘖嘖，倒是辜負了你大哥的一片深情。”

  “這種事誰也沒轍，就算所有人都看得出來梁曼姝心思不正，當局者迷，我大哥隻會覺得她有苦衷，是你們穆家逼迫她。你們不會認同了吧？”

  穆雲麗彈彈煙灰笑道，“為什麽不認，她要的無非是錦衣玉食，穆家還不缺那一點。隻要她能照顧好寒山，這點錢花的就值了。”

  “那你跟我說這些幹什麽？”

  “就是覺得那丫頭很有意思，不動聲色就讓你吃癟，你幫我試了試她的深淺。我以後就能為她量身定做一套計劃，為我所用。”

  傅薇被氣笑了，心想自己是不是在墓下待的腦子鏽了，竟然輕易找著了別人的道兒。

  “你們穆家這個大泥坑，誰跳誰倒黴。傅偉明願意當那挨打的黃蓋，我也無話可說，”

  穆雲麗也跟著笑了笑，“難怪寒亭會把我叫回來，還讓我想怎麽折騰穆家就怎麽折騰，原來是你不喜歡穆家不想嫁進穆家啊。倒是有點衝冠一怒為紅顏的意思。”

  “這麽說你真是回來搗亂的？”

  “那當然，要不要我給你說說我這幾天的豐功偉績？”

  “不用了，我不好奇。”說著她撚滅煙頭就要起身，被穆雲麗抬手給按住了，“別呀，我回來這麽些天好不容易遇上你這麽聰明一人，有些事我做了又不想憋在心裏，你就聽我嘮叨嘮叨。”

  穆雲麗將煙盒往桌上一放，又給傅薇點了一根，隨後開始繪聲繪色講述自己這些天幹的缺德事兒。

  此時的穆家正雞飛狗跳，蓋因穆老爺的心肝兒不見了。

  “把小翠兒給我找來，你們還

  杵在這兒幹什麽！”

  穆如海今天過得相當不順心，一大早起床，丫頭送的毛巾太燙，燙得他臉疼，一怒之下把丫頭打了一頓。

  吃早飯，上來的魚湯有半截魚刺沒剔幹淨，卡著了他的喉嚨，叫來大夫弄了半天才取出來，又把做飯的廚娘打了一頓。

  魚刺取出來之後他躺在床上休息，籠子裏養的雀兒跑進屋在他新買的唐寅畫上拉了一泡，畫被毀幾千大洋打了水漂，又把看鳥的人打了一頓。

  等他稍稍鬆了口氣想躺在煙炕上抽大煙時，上煙膏的時候穆林手抖掉了一塊落進他的嘴裏，要不是吐的快，他就成第一個吞煙膏子而死的老爺了。

  穆林不能打，隻好把他大罵一頓。

  連番不順，他逮誰看誰不順眼，一個人在院裏溜達了一圈才發現問題所在，經常伺候他的小翠兒去哪兒了？

  要知道往常那些活計都是小翠兒負責，毛巾都是溫的從來不燙臉，湯水都是她吹好了送到他嘴邊，絕對不會紮到嗓子，雀兒也是她拎出去溜，更不會跑出來敗壞他的錢，更不用說有她在旁邊伺候抽大煙了。

  溫香軟玉簡直賽神仙。

  可今天一大早他就沒見到小翠兒，穆林個老家夥還說換個人也是一樣的，現在看來根本不一樣。

  “快去找！”

  這時穆江跑了進來，氣喘籲籲，“老爺，小翠兒找到了，找到了。”

  穆如海蹭一下從躺椅裏站起來，“在哪兒呢？”

  “在，在三姨太院兒裏罰跪呢？”

  “為什麽？”

  “三姨太說小翠兒不尊敬她，去廚房取您燉煮的燕窩時，跟三姨太院兒裏的婆子發生爭執，然後她就被拖去了三姨太的院子，一直罰跪到現在。我剛去找了，不過三姨太不放人還把我數落了一頓。”

  “反了天了，我的人她也敢拿捏。”穆如海說完兩手一背抬腳離開了許多天不曾離開的院子。

  穆江跟在後邊剛走兩步被穆林給攔住了，“穆江，別以為抬舉一個小蹄子就能架空我，你還嫩著呢。”

  “我這都是跟您學的，這院裏你塞進來的丫頭也有四五個了吧，哪一個比得上我送來的這一個？你有責備我的功夫，不如好好想想一會兒該怎麽幫三姨太，畢竟她才是你正經的主子。”

  穆林聽得心下一驚，“你……”

  “你也不用太高看我，二少爺重用我，我自然要為主子分憂。再說二少爺如果想要穆家就如探囊取物，他之所以選了我出來不過是為了讓你輸得沒那麽難看罷了。穆林，屬於你的輝煌已經過去了，人得識時務。”穆江說完拍了拍袖子抬腳出了門。

  穆林站在月亮門處咬牙切齒，他經營數載豈能讓幾個小輩騎到頭上，不到最後一刻誰輸誰贏還不一定！

  前頭的穆如海已經氣勢洶洶跑到三姨太的院子，剛到門口就一眼看見了跪在院裏青石板上，一身蔥綠掐腰小襖的小翠兒，聽見他的腳步聲抬頭望過來，雙眼泛紅悲悲戚戚欲言又止。

  他隻覺心疼得都要滴血了，再抬頭一看三姨太坐在圈椅裏，懶洋洋地吃葡萄，他的火蹭一下子就燒了起來。

  “馮瑤，小翠兒是我的人還輪不到你來教訓。”

  馮瑤輕蔑地看了一眼穆如海，“老爺，您終於舍得從院子裏出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