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舅，那是表舅嗎？”小劉姑娘捂著嘴跌坐在地上，一雙眼想看不敢看地瞄向簾子。

  傅薇從包裏拿出手套，掃她一眼冷聲吩咐道，“出去。”隨後一拉簾子跟範法醫兩個人將辦公室隔成了兩個區域。

  簾子內是一個小隔間，供吳局長工作忙碌時休息用，靠窗擺著一張單人床，旁邊的矮幾上放著煙跟火機。腳頭放著衣櫃，關著門，底下是敞著的鞋架，整齊擺放著兩雙鞋子。

  矮幾跟衣櫃中間的床上躺著已成屍體的吳局長，衣衫整齊，雙手交疊著放在胸口雙腳並攏。

  如果忽略滿是屍斑的臉跟脖子，看上去就跟睡著了一樣。

  “看屍斑怎麽也得有五六天了，要不是這屋封閉好估計都得生蛆了。”範法醫伸手摸了一把屍體的頭，並未用勁卻也摸了一手頭發下來，“這也掉得太快了。”

  傅薇掰開屍體的眼睛嘴巴，“沒有充血現象，排除外物窒息可能，想知道更多估計得抬到樓上解剖室。”

  “剛才是誰在叫，怎麽了怎麽了……好臭。”小劉那聲尖叫驚得院裏的人都跑了回來，一群人堵在辦公室門口問驚魂未定的小劉。

  “局長局長他……”

  “都別動。”範法醫拿著錘子掀開簾子，“不要破壞現場。”

  “範哥，出事了嗎？”慢慢退出去的人都有些惶恐地看向簾子，那臭味兒他們也不陌生，死人了。

  “探長呢？”

  “在外頭跟人說話，我去叫他。”大頭伸脖子看一眼轉身往外走，他可是內定了去總署，也不怕得罪上趕著拍馬屁的探長。

  “穆會長言重了，您是法租界警局的貴客，吳局長時常叮囑我不可怠慢，所以還請穆會長賞臉去辦公室小坐。”新探長搓著手盛情相邀，就差上手勾肩搭背了。

  穆寒亭本不想去，但秉著萬一以後傅薇跟這邊有聯係，他怠慢了怕是會讓她不便就鬆動了態度，“請。”

  新探長錯開穆寒亭半個身位引著他往辦公室去，大頭一臉慌張跑過來，“探長探長，死了……”呼呼一陣大喘氣，在他發作前續道，“範法醫讓您去局長辦公室，局長可能出事兒了。”

  穆寒亭扭頭朝吳局長辦公室看去，窗簾拉著看不見裏邊的情形，但他猜想傅薇定是在裏麵被被絆住了。

  “局長還沒回來，怎麽會在辦公室裏出事兒？”

  “不清楚，不過我聞到了屍臭味兒。”

  嘶，新探長一陣倒抽涼氣，“怎麽會？”說完他轉頭衝穆寒亭道歉，“實在不好意思，局裏臨時有事兒，改日我一定登門拜訪。”

  “探長不必客氣，我正好進去等，不妨事兒。”

  “哎

  喲，哪兒能讓您等，要不我去看一眼咱再喝茶。”說著他指派大頭把人領去辦公室，自己一扭身拐去局長辦公室。

  穆寒亭看著對方的背影，低聲問大頭，“你們探長什麽時候回來的？”

  “他自己說前天晚上。”

  “走的時候是跟吳局長一塊嗎？”

  “好像不是，似乎是局長已經到了才給他打的電話，讓他趕去開會。”大頭說著有點疑惑地看他一眼，“穆會長是不是有什麽想法？”

  “沒有，就隨便一問。”到底是跟著劉大龍做徒弟，機敏性不錯。

  之前在桃源村暗道內聽來的事關吳局長的消息，他是相信的。那張總是笑容可掬的臉不過是一張麵具，掩蓋了內裏的貪婪狠辣。

  駐防營劫持事件空手而歸，吳局長恐怕已經被惦記上了，總署重啟調查袁天明的案子則是壓下來的最後一根稻草，他被逼到絕路。

  與虎謀皮最終自食惡果。

  嘖嘖，說到調查他不禁皺了皺眉，他為什麽要答應帶傅薇來警局，若是那會兒直接拐去商場該多好。

  一牆之隔的辦公室門口拉了禁止入內的橫幅，任誰也沒想到辦案有一天會辦到自己任職的警局裏，死的還是局裏的老大。

  “除了範法醫和張科長留下，其餘的都各忙各的去，走走走，少擱這兒添亂。”新探長堵著門兒把人都轟走了，一挑簾子發現裏邊還有一個人。

  他見過照片沒見真人的前女法醫，“老範，怎麽回事兒？她不是調走了嗎？”

  “也幸虧她今天過來交調令才發現局長死了，要不然還不知道局長這會要開到什麽時候。”

  “怎麽說話呢？局長開會是我親眼從簽到簿上看見的，局長親筆簽名還能有假！你不要話裏有話。”

  “讓讓，讓讓……”張科長拿著鞋套一臉惆悵，“你們不能見了屍體就不管活人了，現場讓你們這一統踩還看個屁。”

  “張科長，有話好好說，局長出事兒大家也是心裏著急才會關心則亂。旁的人都沒進來，你一會兒費點事兒給我們進來的人比對比對鞋印不就行了。多大點事兒。”

  嘶，張科長真想把鞋套塞他嘴裏，什麽玩意兒，進來十分鍾了，屁事兒沒做淨和稀泥，官威倒是擺得十足。

  局長哎，您這回怕是不能瞑目了。

  “範法醫，你來看看。”

  傅薇拽著吳局長的一條胳膊露出底下床單上的印記，屍油一樣黃褐色地粘在上麵，用手撚一下又不像油倒像粉塵。

  “掉灰嗎？”話是這麽說他還是小心翼翼用鑷子拿棉花球蘸了一層收

  好以待研究。

  “局長有失眠症嗎？”張科長拉開抽屜拿出一瓶含有安定成分的藥，晃了晃當啷作響像是剩不下幾顆了。

  “不清楚。”

  “不清楚？要你來幹什麽的，你離局長辦公室最近，天天來上班就沒聞著臭味兒！說，你是不是故意隱瞞？”新探長的咋呼聲從門口傳來，間或著抽抽搭的哭泣聲。

  “我沒有，我不清楚，表舅說他要去開會我就先走了。我這幾天一直都來上班，確實沒聞到臭味兒……”

  “這就是個棒槌，有這麽問案的？”張科長聽得直搖頭，“小姑娘家家的，見到屍體嚇都要嚇死了，哪裏還能陪著屍體好幾天。”

  傅薇聽得直搖頭，她也是小姑娘啊，還不是天天跟屍體打交道？

  “張科長此言差矣，小姑娘有時候可不一定真的就是小姑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