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被人安排了前程的傅薇對此一概不知，她眼下發愁的是如何離開這艘船。

  袁天明不費吹灰之力就控製了整艘船，連帶著被關在底艙的方師爺等人。

  她躲在艙房裏聽著外頭的熱鬧翻找著方師爺帶來的行李，兩個裝衣服的箱子翻來翻去除了衣服就是鞋子，並無任何有用的東西。

  而她在告知袁天明自己返航的打算後並未得到任何回應，他像是並不著急離開一般還把船開去了偏離航線的地方，然後就停下來不走了。

  她去找過他一次並未見到本人便也歇了再去遊說的心思，如今過了半天再細細想來這個人還真是疑點重重。

  首先他有整艘船的構造圖，卻給了她還尋求合作，到這會兒了這事怎麽都像是她收益最大，而她通常對這種天上掉餡餅的事兒十分警覺。

  其次他拿到了那把槍，至於到底是在方師爺的臥榻下還是在箱子裏得到的，尚未可知。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她聽聞過袁天明這個名字卻並未見過其人，對於他如何離開總署更是一無所知。

  他不可能對她說真話，又不能完全說假話，三句話裏麵隻要有半句是真，就足以讓人真假難辨了。

  到底是做過探長的人，深諳說話之道。

  屋內無甚可疑她索性坐起來望著窗外的海水悵然起來。

  “走水了，走水了……”門外數聲驚呼，傅薇聽得心頭一驚抓著艙門要衝出去查看，指尖已經挨著了鎖扣但轉念一想又冷靜了下來。

  船上有袁天明船底有方秋奇，著實還輪不到她來操這個心。而且聽呼喊聲的方向，該是艙底的人為了製造混亂在廚房裏放的火或者煙。

  方師爺是個惜命的，應該不會選擇與人同歸於盡。

  此時的袁天明正在控製室查看航向圖，聽見驚呼眉頭緊緊皺起，“不用管這些，盡快開辟一條新航線離開這裏。”

  “大哥，他們要是把船給燒壞了可怎麽辦？”

  “是不是煙很大，沒什麽熱感？”

  “好像是。”

  “他們還想活呢。”袁天明這句話剛落地，就覺船身忽閃著晃悠了兩下，嘩啦啦的水聲跟翻了底一般攪得浪頭四起，打得甲板船舷劈啪作響。

  底下的夥計還在聽他說話，聽得這聲音隻當是要起風浪了，哪成想一扭臉瞧見了一道灰白色銀亮的影子躍出水麵又沉入水底，接著船體跟著左搖右晃。

  “有……大魚？”

  順著這動靜，底層的煙氣滅了卻從蓋板處傳來急促的敲擊聲，“快打開蓋板！快打開……”

  坐在甲板上眯縫著眼睛睡覺的人聽見了動靜，隻道是他們還想出來故意折騰出來的，是以摸摸臉上的水珠子依舊閉上眼睛置若罔聞。

  “鯊魚來了，快開門……”

  方

  師爺退到了隔斷之外，舉槍瞧著從艙底探出來的刀鋒一樣的背鰭，以及半個身子爬上來並且還在努力往上爬的船老大。

  艙底離著水麵還有兩三尺，堂堂七尺男兒卻仿佛隻剩探出來的兩尺，底下的幾尺攪在血紅的水裏宛如魚餌，引得那刀鋒的主人來回遊動，碰得船底哐哐一陣響。

  “救我，救我……”痛苦仿佛已經不足以形容船老大臉上的神情，臉色煞白一身水臉皮不停抖動著竟牽動得嘴角像是在笑。

  身子已經沒了大半疼痛早已麻痹了他的神經，這兩聲救命仿佛隻是出於本能。

  “我的東西呢？”方師爺沉著臉問道。

  意識已去了大半的人根本聽不到任何來自外界的呼應，隻是兩條胳膊使勁往上爬，水裏探出來的背鰭衝過來倒是助了他一臂之力，底下的五尺被水浪衝了上來。

  腰腹以下已經骨肉分離，宛如屠戶手裏的一把剔骨刀，不甚鋒利，剔出來的肉沾沾連連渣渣拉拉。

  腿骨還剩半根懸在那兩尺的空檔上，被底下衝過來的獠牙撕咬著往水底拽去。

  船老大的十指已經失去了往下扒扣的力氣，在艙板上留下數道水跡噗通一聲沒入水中，魚餌入水刀鋒跟著沉下去，徒留半池血紅和嗆人的血腥。

  “師……師爺……”藏在擋板下的人顫顫巍巍喊叫了兩聲，隨後轉身拍打擋板，“救命，救命啊。”

  “把船板蓋上。”方師爺吆喝著人一頭一個搭把手去蓋拉開的艙板，海水嘩嘩飛濺砸得人腦瓜子直犯暈。

  底下人壯著膽子走過來跟他一邊一個去關擋板，一寸兩寸眼看隻剩尺把寬。嘭，船底一聲巨響船體晃蕩起來，搭手的夥計腳底板一滑以劈叉之姿垂了半條腿，暴露在空隙之下。

  他惶恐著趕緊坐下來扭身想將腳拉回來，啊，一陣剜心之痛蹭蹭蹭衝到了天靈蓋，太陽穴突突直跳眼前一暈。撐地的手失了控製，整個人滑溜著被拽到了洞口。又四仰八叉地卡在那裏不上不下，“師爺，師爺救我……”

  方師爺看他一眼迅速拉著已經靠過去的擋板往後滑，噗通一聲那人被拽了下去，方師爺眉頭都不帶眨一下的迅速將蓋板歸位，兩側的鋼條哢噠哢噠扣死才坐在地上渾身發冷。

  船艙裏一時間無人說話，底下那人還沒死透，嗚嗚咽咽的痛哭聲宛如夜半墳頭飄來的哭訴，帶著幽怨攝人心魄。

  “師爺，咱們，怎怎麽辦？”說話之人嗓子抖著已是哭腔。

  方師爺聽聞霍一下子從地上坐起來，噔噔噔跑到擋板下對準縫隙就是一槍，“姓袁的，我要跟你談談。

  談談？“他也不看看自己什麽身份有沒有資格？袁天明冷言兩句拒絕了方師爺想要談談的意願。

  “走，往那個方

  向再走半天應該能碰到有一座荒島。”他收好紙筆吩咐船員開船。

  艙底劃過那片血水隻在窗戶裏留下上下翻湧的灰白色影子。

  商議無果方師爺沉著臉望向先前帶下來的人，“救生船呢？”

  “那那裏。”

  靠近夾層的艙板露了三指在外，幾人一陣叮當給拆卸了下來，隨後看著裏頭幾個幹癟的羊皮直犯愁，“這就是你口中的救援船？”

  “我……應該是，用水泡發然後吹氣紮成筏子也是能遠渡重洋的。孫悟空不就是這麽幹的。”

  “我……”問的人得到這個答案氣笑了，一時頓生不與傻瓜論長短的哀歎。。

  “師爺，哪兒是不是來了一艘船？”

  不大的窗戶視野有限，卻也能借助今天的好天氣看見遠處的景致，此時的藍天白雲下開來了一艘船，帶著他們的希望緩緩而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