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麽意思？”李大夫瞧著穆寒亭，一時間眼睛眯起盤算著他到底在想什麽，隻是他自己怕是都沒意識到，這麽一盤一算的功夫裏已是落了下風。

  穆寒亭也不跟他打啞謎，直接了當地戳破了他那點心思，“先生能問出這句話可見並未想好我真的想要什麽，想來是饑寒交迫使然。”說罷他又敲了敲桌子，“先生渴了。”

  田小四拿著一隻紅彤彤的螃蟹進來了，這次倒是省事了直接水壺一拿遞給李大夫，“喝吧。”

  吸溜吸溜，螃蟹燒得相當入味，麻辣鮮香就是肉少了點，他嘬著上麵的醬料打了個飽嗝。

  李大夫嫌惡地別開視線，水也不喝了。

  田小四才懶得照顧他的情緒，起身衝著穆寒亭問道，“會長，剛才我在船上尋得了幾隻釣竿，您要不要釣魚？”

  “突然想吃餃子了，吩咐廚房晚上做魚肉餃子。”

  “好嘞。”穆寒亭答非所問，田小四雖似懂非懂也照樣高高興興出去了。

  出了門他撓撓後腦勺徑直走到拐角處問正在剔蟹肉的趙奎，“會長究竟是幾個意思啊，還給那老家夥喝水，照我的意思按進海裏讓他喝個夠，看他說不說？”

  趙奎將腿子肉吸進嘴裏嚼了嚼才說：“對付斯文人就得用這種方法，會長這才叫高明，讓他斯文掃地自己懷疑自己。你那種暴力不適合一輩子玩心眼兒的老家夥，弄不好他一個心高氣傲把自己給嗆死，可不就得不償失了。”

  “可我看那老家夥真是來氣，你說你都寄人籬下無路可走了，非得玩心眼兒。”

  “所以說讓你好好聽會長的，老家夥這種人如果不能徹底壓住他是不會說一句實話的。會長讓你接下來做什麽？”

  “讓我通知廚房包餃子。”

  趙奎眼珠子轉了轉衝他招招手，附耳低聲囑咐了兩句，田小四聽得眉開眼笑，“我算看出來了，會長帶你來是有目的的，若說臨山是明著變態，你簡直就是暗地裏蔫壞。”

  兩人商量了什麽蔫壞的主意暫且不說，越過拐角到甲板上，李元湘也在與人說話，“事情安排的怎麽樣了？”

  “都安排妥當了，小飛帶著他的人上了返航的船隻，我讓底下的兄弟跟著呢。倒是你，怎麽會想到要跟穆寒亭合作？”

  “不是合作而是還人情。”

  那人聽聞輕輕歎了口氣，“又是為了楊崢。行吧，你想做什麽我也幹預不了，但是你就不怕老家夥落在他手裏頂不住把什麽都撂了嗎？到時候咱們這些人對他來說可就是透明的，萬一哪一天觸犯了他的利益豈不是又要玩完。”

  “義父那個人可不是輕輕鬆鬆就坐到今天的位子的，他能熬得住的苦比我們想象的還要多。再說他就算真的頂不住也不會把我

  們都招了的，否則到那個時候可就沒人會再顧及他的身份了。”

  “船馬上要開了，你說事情真的就能在這片海上解決了嗎？”

  今日事今日畢大約是多數人的夢想，可在現實中卻著實有些不可能，法租界警局內，劉探長薅著自己的頭發一肚子火。

  桌上放著一份調令，是關於他的。

  “探長，您這可是高升啊，從一個租界警局調入總署，還是總探長，那可是多少人都求不來的。您怎麽還愁眉苦臉的？”大頭瞧著自家探長愁眉不展的模樣不甚明白，升職加薪不是該高興嗎？為什麽探長會像接到了判決書一樣哭喪著個臉。

  “你不懂。”

  “總署接連不見了兩任探長，您不會是害怕這個吧？”大頭說完看看窗外低聲說道：“方震我不知道是怎麽回事，不過聽說他的上一任袁天明是因為徇私被發現然後跑路的。您這麽正的人品不會發生這樣的事的，您一定能在總署做得風生水起。”

  嗬嗬，劉探長瞥他一眼，“出去。”

  大頭出去了，屋子裏一時間隻剩吱吱呀呀的風扇在轉，轉得人心煩。

  袁天明的問題可不止徇私，他居然勾結蛇頭販賣人口，在被發現之後帶著幾個親信逃跑了。據說是逃到了海上，一時找不到人便也不了了之。

  可最近聽說他出現了，還擁有一批人數不少的武裝，除了與人合作繼續從前的勾當以外還在海上稱霸，對過往船隻造成了巨大的危害。

  加上方震出事，總署一時無人可用竟然把主意打到了他的頭上，他實在不想去總署裏麵蹚渾水。

  袁天明能順利走掉不難看出總署裏麵是有他的人的，他如果上去就開始著手調查還不被人擠兌死？

  當然這隻是他不去的一個原因，更重要的是傅薇現在生死不明，他答應幫她抓到害她的人還沒做到如今就讓對方又把人給擄走了。

  他這兩天根本無心做事，要不是局長一直壓著他早就出去找人去了。

  咚咚咚有人敲門，他將調令收起來喊了一聲請進。

  宋鉞推門進來了，傅薇不在他就把所有的活攬下來還把解剖室從上到下都清掃了一遍，既是給自己找事做也是希望能在她回來後有一種耳目一新的感覺。

  “聽說你升職了？”

  “你就別諷刺我了，誰不知道現在就是沒人願意去才找我去的。”

  “我倒覺得探長不妨考慮一下，基層固然有基層的好處，但是在總署卻能做到很多你以前做不到的事。至於對方調你入總署的原因，那不重要，你有自己想做的事才重要。而且我聽說總署的解剖室設備相當先進，想來傅法醫也是願意的。”

  “聽你這麽一說進去總署似乎好處多多？”

  宋鉞聽他言語

  間似有鬆動，便走過來在椅子上坐下，“我過來警局隻是幫忙，不可能在這裏長久待下去，傅薇一個人根本應付不了，她如果能跟你一起去總署也就有幫手了。”

  “她終究隻是一個法醫，不應該跟著底下人衝鋒陷陣。”這才是他真心想說的。

  劉探長聽完轉念一想確實是這麽個理兒，他如果去總署肯定是要把傅薇也帶去的，一來老搭檔合作起來也順暢。二來放眼整個上海再沒有比傅薇更拚命的法醫了，三番兩次受傷也就算了，現在還被人擄走。

  說到底也是手底下沒人造的，到了總署有他罩著傅薇也能輕鬆一下。

  “聽宋醫生這意思是要離開警局？”

  “快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