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晚飯時候，傅薇跟宋鉞兩人才把周全勇支離破碎的屍體給修好，另外又填充一番使其看起來不那麽的恐怖。

  傅薇扭頭看了一眼時間，眉頭皺著從椅子上站起來一拐一拐地去洗手。

  宋鉞知道她在等人，心下多少有些酸澀難耐，“剩下的我來就好，你看報告寫好的話就給劉探長送過去。”

  嘶，她洗了手隔著口罩長長出了口氣，胳膊往上想伸個懶腰，重心下移提著了腳筋，疼得她齜牙咧嘴眉毛直哆嗦。

  “怎麽了？”宋鉞問著話已經停手要過來一看究竟。

  “沒事沒事。”她扶著料理台轉過身脫掉鞋子晃著腳踝，滿腹疑惑地問道：“我有一點不太明白，凶手為什麽要保留那一部分。”

  宋鉞將視線從她的腳上移開，輕咳了一聲回道：“如果我們之前的猜測是真的，那麽這就是一種越級的冒犯和褻瀆，對方這樣做恐怕是為了懲戒。”

  階層的壁壘並不會隨著舊式王朝的覆滅而徹底消失，就像現在依然存在老爺夫人小姐少爺一樣。

  周全勇這樣的底層賤民卻染指高門大戶的少奶奶，這從另一個層麵來看就是跨越階級的惡行，自然要受懲罰。

  隻不過他這死亡的方式也太殘忍了一點。

  “現在就等劉大龍找到凶手，看一看這裏邊的真相了。”她說完捂著嘴打了個哈欠，眼角跟著泛起了眼淚。

  她擦擦眼角看著宋鉞，“我去睡會兒。你要是忙完就先回去。”

  “傅薇。”他看著她滿眼水光的模樣，隻覺得心頭一陣酸疼，在她的眼神詢問下趕緊收斂心神，輕笑著指了指她的腳底板，“我給你換換藥。”

  她愣了一下擺擺手，“沒事兒，不是很嚴重，我中午已經自己弄過了。你忙。”說著脫掉醫師袍，捂著嘴裝模作樣地打著嗬欠離開了解剖室。

  宋鉞收回視線，忽然想起了傅妍問的那句話，隻是若能兩情相悅誰又願意一腔情意付諸流水。

  可是喜歡就是喜歡了，他沒辦法控製，偏偏他又是那樣一個自持君子端方的人，做不到巧取豪奪，也做不到就此遠去再不相見。

  嗬，宋鉞低頭看著手裏的柳葉刀，自嘲地笑著搖了搖頭開始收拾。

  傅薇回到休息室脫掉外衫，將腳上的紗布取下低頭看了一眼，傷口附近已經發白，不能再包著了。這個天氣再這麽下去好不了不說還得化膿。屋漏偏逢連夜雨，腳上疼痛難忍，後背的淺淺一層傷口又癢得她渾身刺撓。

  唉，她側身靠在床頭閉上了眼睛，心靜自然涼，興許也能不疼了呢。

  穆寒亭來的時候，解剖室裏已經收拾幹淨，宋鉞半靠著挺屍台在看資料，聽見腳步聲回頭見著他不甚驚訝地說：“傅法醫在休息室。”

  他遲疑了一下點點頭推開了休息室的門，走廊的燈光順著洞開的房門漫進去，將屋子照得些許透亮。

  傅薇的臉在這白光裏顯得愈發白皙細膩，睫毛在眼皮上投下一片影子，鼻尖有汗嘴角緊抿，睡得不算安穩。

  他站在門邊看了一會兒，關門走過去彎腰推了她一下，“傅薇，起來了。”

  她眨眨眼睜開瞟他一眼就要翻身躺下去，他趕緊靠前攬住她的腰往懷裏帶了一下，揉揉她的頭發，“都說吃一塹長一智，你長的那一智呢？你這一下貼著床板還不得叫疼。”

  她聽得撇撇嘴往他懷裏蹭了蹭，“怎麽才來？”

  “家裏有點事兒耽擱了。”

  她聽出他話語裏有一絲疲憊，就乖乖坐起來抓著他的手仰頭望著他，也不說話隻是笑。

  臉上細碎的傷口還沒留下幾道細如發絲的傷口，結了紅色的血痂。眼睛微微彎著裏麵裝滿了他，嘴角上翹帶了一絲勾人的笑。

  他一把將她拽起來站在床上，仰頭親親她的嘴，又靠近耳邊低聲說了一句什麽，聽得她趕緊收了笑意一挑眉，“我們要不……還是走吧。”

  一句話說完換他笑起來，“什麽叫葉公好龍，我今兒個開了眼了。”

  她裝模作樣地伸手指戳戳他的胸口，“穆會長，好好說話。”說完扶著他的胳膊往下跳，“我餓了。”

  “行吧。”

  雖然知道一旦她覺得為難或者難為情，就會用餓了渴了這招對付他，可是沒辦法，招數老套但對他絕對夠用了。

  兩人從休息室出來，宋鉞正好關了解剖室的燈在鎖門。

  “宋醫生，你怎麽回去？”傅薇搭著穆寒亭的胳膊問他。

  宋鉞眼皮跳了一跳笑笑，“看看有沒有順路的車子。”

  “接著。”她衝他喊一句把車鑰匙扔了過去，“記得明天開過來。”

  宋鉞伸手接住也沒推辭跟在後麵一塊下了樓。

  彼時已經下班，樓下的同事差不多都走了，傅薇扭頭看了一眼局長辦公室方向，“局長還沒回來嗎？”

  “還沒見到。”

  “估計司令部的事還沒解決。”穆寒亭拍拍她的肩，三人抬腳往外走去。

  他其實有句話沒說，吳局長恐怕不像他表麵看起來的那樣心寬體胖，隻是他還沒查證清楚，一時不好斷言。

  尚未走到門口隻聽幾聲急促的哨聲從街麵上響起，間或著溜牆根一般的慌亂腳步聲，嘈嘈雜雜鬧將起來。

  “怎麽了？”門口的小警員正好跑進來，被傅薇攔住問道。

  “有幾個學生在街麵上張貼傳單，被人發現了正在逃跑。”

  “誰來抓捕的？”

  “瞧著那些人身上的衣服像總署的製服。”

  幾人說話間慌亂的奔跑已經到了門口，哨子發出尖利

  的呼嘯聲一溜煙過去了，剛剛跑進來的同事一手拎桶一手拿鏟子過來了。

  “我去把張貼的傳單鏟掉，要不然也是麻煩。”小警員無奈地搖搖頭出去了。

  此時行人幾乎沒有，就算有也是低著頭腳步匆匆恨不得一雙眼盯著地麵。一陣風吹來，地上掉落的紙張跟著風飛來撲到傅薇腿上再不肯走。

  她彎腰撿起來看了看，差不多的口號差不多的決心，上麵還印有一些戰況，直叫人看得人心生絕望。

  “做勇士可以，跑到警察局門口就有點愚勇了。這一塊的路四通八達，那些警員稍微仔細一點能抓到人的。”她將傳單疊了疊拿在手裏。

  正在此時斜對麵的街角匆匆跑來一人，一襲水藍色上衣黑裙子黑布鞋，紅著一張臉疲於奔命。

  她見著三人於絕望中忽然眼前一亮，“救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