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經蒙蒙亮，周遭陷入漆黑的景色在灰白的天色下顯出模糊的身影來。

  穆寒亭開著車子行駛在早晨無人的街麵上，心頭壓抑的憤怒幾乎積到了頂點。

  “穆會長，我們一直在關注汪公子的動向，雖然沒有抓到他什麽秘密，卻發現一個很有意思的事情。這位汪公子深居簡出，平常除了回西山別院就是辦公室，從不參加任何應酬。”

  “最詭異的是從來沒有人去過他的辦公室跟他接觸過，事情都是通過他的助手與外界聯係。可聽你說曾經在玫瑰莊園見過他，這讓我十分詫異。你能說一說具體的情況嗎？”傅東看了一眼外邊淡淡地說道。

  “我並沒有親眼見過。”

  “那我倒是有一個大膽的猜測，汪公子很可能不止一個。”

  “我在西山別院確實沒有見到汪公子的屍體。”穆寒亭說著心頭掠過一絲訝異，“最近似乎也沒有汪公子的消息。”

  “傳聞說他死於西山別院的爆炸，可是他負責的那個係統運作正常，抓捕激進分子的任務也依然沒有受到任何影響。這說明他選擇假死來迷惑外人，背後進行著不為人知的密謀。”

  “知道他的藏身之處嗎？”

  傅東搖搖頭，“不知道，汪公子負責情報工作自然狡兔三窟，這一點就連機要處都比不上。”

  穆寒亭看了一眼東方天際已經翻起的魚肚白，一轉方向盤朝著麗都夜總會開去，“我去見個人，最快半個小時就能知道答案。”

  白日即將到來，麗都夜總會安靜了下來。

  歌舞升平似乎隻存在於夜裏，也隻存在於人的夢境裏，到了白日便要麵對雞毛蒜皮和苦短的人生。

  掃地的傭人提著掃帚在打掃衛生，中間的台子上落滿了花，顯示著幾個小時前的熱鬧歡暢。

  經理辦公室內，穆寒青似是知道有人會來找他一樣，正坐在沙發上喝茶，神情放鬆似乎勝券在握。

  一旁的唱片機裏放著舒緩的音樂，隔著走廊在向人宣告他的篤定。

  穆寒亭推開門，他抬眼看過來，“請坐。”隨後拿起杯子倒了杯茶推過來。

  “你似乎很肯定我會來找你？”穆寒亭坐下往後靠了靠，語氣裏帶著一絲質問，神情裏絲毫沒有要求人的意識。

  穆寒青笑笑點了點頭，“我猜你應該會去找傅呈山，在然後就應該會來這裏。”

  穆寒亭看他一眼端起杯子喝了口茶，“汪公子做的事你參與了多少？”

  “不多，跟他合作無異於與虎謀皮，所以我跟他除了短暫的利益往來並沒有半分交情。”

  “那你可認識真正的汪公子？”

  “什麽意思？天底下難道還有第二個汪公子？”穆寒青將他的多此一問理解

  為刺探。

  “有。”看著穆寒青臉上的驚訝，他甚至開始懷疑自己這一趟到底會不會有收獲。

  “我跟他確實不算很熟，所以沒有發現。”

  穆寒亭起身作正，“你既知我來的目的，咱們也別繞圈子了，說說你的條件。”從在嘉興遇見他開始，他就知道他們之間的梁子已經結下了。

  他一舉剿滅了殺手組織，甚至為了對方無法反撲利用日本人徹底斬斷了這些瘋長的野草。穆寒青是恨他的，隻不過謹小慎微這麽多年，他早就學會了隱藏自己的情緒甚至是恨意。

  今天晚上的事情，他不敢確定穆寒青參與了多少，但他絕對不無辜。

  風水輪流轉，沒想到在這兒等他。

  “你不好奇他為什麽要針對傅小姐嗎？”穆寒青端著酒杯雙眼卻注視著穆寒亭的神情，想從他的一貫冷靜裏找到一絲破綻，哪怕是身處下風該有的沮喪也行。

  可是沒有，他依然淡定自若，依然帶著掌控全局的氣勢。

  他像一棵屹立不倒的參天大樹一般，遮蓋了他所有的光彩。

  從他進入穆家那一天，這種生活在別人的光環下的生活就已注定了。

  他拚命學習可成績永遠都隻是第二名，努力在穆家適應下去卻隻能是一個外人。

  他想讓自己成為最優秀的那個，可是隻要有穆寒亭在的地方他就沒有機會展示，否則就成了東施效顰。

  他拚命工作掙錢，甚至成了穆家的錢袋子，可是依然比不過穆寒亭，甚至連那個懦弱的穆寒山都比不過。

  他低頭喝水掩去臉上的忿忿不平。

  “我隻需要知道他在哪兒。”

  “父親最近有意收回大哥手上的洋行貿易行，我有興趣接過來，但是不希望跟大哥鬧僵讓父親看到穆家兄弟鬩牆。”

  “可以，我可以幫你說服大哥。”穆寒亭看著穆寒青，那些商行貿易行都已經是虧損狀態，他接過去想幹什麽？

  “為了一個女人，值得這樣嗎？”

  穆寒亭沒說話，隻是打量著他像是奇怪他居然會問出這樣的問題。

  “那我就預祝二哥心想事成。”穆寒青舉了舉杯子，拿筆寫了一個地址遞給穆寒亭。

  他接過來看了一眼，起身走了。

  房門吱呀一聲關閉，守在門外的人小心翼翼地走進來，“少爺，怎們這樣做豈不是得罪了汪家？”

  穆寒青抬眼看了看他，“你還是不了解穆寒亭，他不可能讓汪公子活著出來。”說完他從沙發上起來呼了口氣，“派人跟著他，然後你帶著其他人跟我去個地方。”

  “是。”

  離開麗都夜總會天色已經大亮，穆寒亭坐進車裏將紙條遞給傅東隨後往城外開去。

  走了

  大約十分鍾，傅東看了一眼後視鏡低聲說道：“有尾巴。”

  “所以我才把地址給你。”

  “穆會長的意思是不去救小姐了？”傅東聽聞有些詫異地問道。

  “兵分兩路。”說完他一打方向盤繞去了旁邊的小巷，隨後左轉右轉將後頭跟著的尾巴也繞暈了。

  “怎麽辦，要不要通知少爺？”

  “不用，他肯定會去救人，我們在路上堵他。”說話的人轉頭選了條路徑直走了。

  直到人影徹底消失在巷子裏，穆寒亭從牆頭跳下來，拍拍手看了看車子消失的方向轉身離開了巷子。

  汪公子想從傅薇身上得到什麽他已經心裏有數，他雖然對那些東西不感興趣，可是也不能眼看著它落入精日分子的手裏。

  “先生，要車嗎？”一輛黃包車從巷子口經過，他點點頭抬腳上了車，“先生，您去哪兒？”

  "英租界馮公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