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薇坐在椅子上看著穆寒亭，大有一定要問個明白的架勢，“穆寒亭，你今天如果不說清楚，咱們以後就沒有再見的必要了。”

  “你這算逼供嗎？”

  “算。”

  “我本來不打算告訴任何人的。”他看著她苦笑一下，“我以為隻要炸了那裏就能解決所有事情了，沒想到麻煩才剛開始。”

  “所以你找老神仙是為了再進去偷東西，然後炸毀那裏嗎？”

  “對，我不止找了老神仙，我去青浦城寨就是為了請人幫忙偷實驗室裏的東西。”說完他喝了口水往後靠著沙發背邊回憶邊說道：“這件事還要從幾個月前說起。”

  “我的工廠在出一批貨的時候，意外發現市場上流通著一種比我們生產的貨物更先進的東西，盡管量很少，但是誰也不敢保證萬一哪一天它不會實現量產，然後淘汰掉我的產品。”

  “所以我派了人去調查這件事，順著商品的流通渠道追蹤到一個小作坊裏，作坊主說他是從一個給閻羅巷處理廢料的人手裏買來的這種東西。經過再加工然後流通出去的。”

  “他們又順著這條線查到了那個處理廢料的人，他自己也開著一個加工廠，雙方交涉的時候有人來了。原來他不止偷取廢料甚至曾經進過實驗室拿走了一些東西，結果被日本人發現追蹤到了那裏。”

  “雙方談不攏發生火並，作坊失火，因為是化工廠，裏麵很多易燃易爆的東西。死傷慘重，我的人隻回來了五個。”

  他說到這裏眉頭皺了一下，“本以為這件事到此為止，沒想到他們回來之後就出現了不同程度的嘔吐惡心症狀，一開始誰也沒放在心上，直到整個宿舍的九個人都開始出現這種症狀。”

  “隻是這個時候已經沒有辦法遏製了，發展到最後他們甚至起床都有些困難。”

  “工廠的人這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我當時一直在忙著考察購買新的機器，上馬新的生產線，沒有注意到他們生病這件事。”

  她聽到這裏輕聲問道：“他們怎麽會死在一個廢棄的倉庫裏？”

  “因為猜忌，因為愧疚還有恐懼。也可能還有一些別的什麽原因，讓他們聚到了一起。”

  “如果沒有掐斷脖頸，這就是一樁毀滅自己成全別人的美談。隻可惜有人知道了他們的計劃殺死了他們。”

  他說到這裏呼了口氣，“屍體身上的東西我也是後來才知道，是他們其中有人在火並的時候私藏下了那個，結果沒想到它就是傳染源。”

  “這麽說你得到了屍體上的東西？鄭陽呢？”

  “東西是你送過來的。就在那壇子酸筍裏麵，你還記得你說過那壇子東西是鄭陽特意囑咐他奶奶送

  給你的嗎？”

  她點點頭，“記得，鄭奶奶確實說是鄭陽特意囑托送給我的。這麽說鄭陽從屍體身上拿走了東西，卻又轉頭送給了我，為什麽？他又受誰指使？”她一臉疑惑，畢竟她從頭到尾都不知道這件事，鄭陽為什麽要送給她？

  “應該是他感受到了指使他的人有殺人滅口的意圖，為了保命才將東西轉移。”

  她沉默了一會兒，端起杯子喝口水，“所以你才開始追蹤那些廢料，追到了閻羅巷？”

  “對。”

  “你炸了那裏又是出於什麽目的？民族大義？”

  他聽聞搖搖頭，“沒那麽高尚，不過也算歪打正著。如果讓他們繼續研究下去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麽。”

  “現在看來還有一個幕後之人，他知道所有的事情，可以為了避免傳染殺人也可以為了封鎖消息殺人。不過至少可以肯定他不是日本人。”傅薇說到這裏從桌子底下拿出來一張紙攤開，推給他。

  “這個是那人的畫像，我自己按著那孩子的描述畫下來的，你看一看。”

  他拿起畫像看了一眼搖搖頭，“不認識。不過確實跟我有些相像。”

  “不是日本人，那他是怎麽知道這件事的？你是跟蹤化工廠貨物，他又從哪兒得到的消息？”

  穆寒亭從桌子底下抽出紙筆寫了幾個字，她看了一眼點點頭，“很有可能。”

  他拿著火機把紙給燒了，隨後不無沮喪地說道：“現在的關鍵是拿到這東西，研究出克製或者消滅的辦法。隻可惜我昨天功虧一簣。”

  她搖搖頭看了一眼窗外，“也未必，我帶你去個地方，興許能有轉機。”

  “什麽地方？”

  “興源船行。”

  陰沉了兩日的天空終於放晴，晨起時，露水還有些重，弄堂裏攤位上擺放的蔬菜鮮花上均沾染了露水，晶瑩剔透。

  空氣裏彌漫著水汽煙氣還有從哪家廚房裏竄出來的鍋汽，聚在一起滿是人間煙火的味道。

  傅薇拎著飯盒去打早飯，遇上的鄰居背後嚷著讓她搬走，見了麵卻都是一臉和氣。她懶得追究這些人的表裏不一，也跟著堆起笑臉打招呼。

  打了早飯，路過賣花的攤位，她買了一束不知名的野花，紅的黃的白的一大捧，湊在一起十分熱鬧喜慶。

  進門廳的時候張姐端著碗正好從廚房出來，見了她臉上還掛著不好意思，“傅小姐，起來這麽早？”

  “有些餓了，買了早飯回來吃。張姐，您隻管將租賃廣告發出去，我找到合適的房子就搬走。”

  “我……你，先住著，以後再說。

  ”張姐語無倫次地說完趕緊走了，簡直有些落荒而逃。

  她提著飯盒進屋的時候，穆寒亭在洗漱，睡了兩個小時的沙發，想來並不怎麽舒服。

  “我買了早飯，吃完我們就出發。”她去廚房拿碗經過洗漱間的時候喊了一聲。

  “知道了。”他亦跟著應了一聲。

  一問一答聽起來實在尋常不過，可是在這個早晨，卻跟外麵那些習以為常的吆喝聲，行色匆匆的腳步聲一樣，有了另一種的味道。

  困擾她許久的疑惑還有懷疑解決了，她心裏有種說不出的鬆快。

  那個人是誰都可以，就是不能是穆寒亭。

  “傅法醫，聽說崇明寺還有桃花可看，我們約個時間一起去賞花。”他站在門口拿著毛巾擦臉，看她拿碗分早飯，心裏有種說不出的熨帖和溫暖。

  “好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