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薇這一覺睡得很沉，既沒有夢見亂七八糟的案子，也沒有夢見那些她不想回首的過往。

  身上的槍傷，腦子裏無法想明白的事情，還有今天毫無準備的被人掃地出門，凡此種種煩惱似乎都不能打擾她睡這一覺。

  大有一夢三千年的架勢。

  她睡得酣然，直到一種被人注視的感覺爬上脊背，渾身的汗毛才蹭一下子豎了起來。

  她忽地從睡夢中驚醒，翻手拿出枕頭下的槍瞄準了黑暗中的窺視者，“誰？”

  “是我。”壓低的聲音從床頭傳來，竟是穆寒亭。

  哢，她伸手拉開床頭燈，一臉不可思議加怨念地看著他，“穆會長，你是想嚇死我還是想讓我也給你來一槍？”

  “你不想知道我怎麽進來的嗎？”他淺笑一下完全不覺得自己夜闖別人房間有什麽不對，也不在意危險性，反而走過來在床邊坐下看著她。

  “你說，說完請離開，我還要睡覺。”她放下手裏的槍把把頭發，不甚愉悅地說道。

  “從唐夫人租住的房間外的牆上過來的，那裏直通外麵的商鋪。圍牆不高，很容易就能翻上來。”

  “嗬，你這是在炫耀你的翻牆技術嗎？”

  “我是想告訴你，唐夫人雖然租住了隔壁的房子，卻甚少在裏麵居住。她應該是害怕住下了就會留下生活的痕跡，容易被人抓到把柄。”說著他居然往後一躺直接壓在了她的腿上。

  “從這點來看，唐夫人應該是很專業的殺手，有組織有謀略有計劃，先不動聲色融入你的生活中，再忽然出手，讓你猝不及防。”

  傅薇拿來旁邊的枕頭扔給他，“我腿疼。”說完頓了一下問道：“你查到什麽了？”

  他起身待她抽走雙腿才重新墊著枕頭躺下，長出了一口氣。

  “很狡猾，到現在也才查到她是通過一份報紙接到的這個殺人任務。至於報社在哪兒，幕後之人是誰還沒有一點消息。”

  “這樣的殺手索要的酬金會很貴吧？”

  他點點頭，“很貴。她殺人的那種毒合成起來就很麻煩。”

  她聽完苦笑一下，“我倒不知我的命對於某些人來說這麽值錢。”

  “你有頭緒嗎？”

  “沒有。”她搖搖頭，“我得罪的人不少，但是能有這麽大恨，以至於必須取我性命的我也想不到。”她身為法醫，找尋屍體上的線索進而找到凶手是她的職責。

  這種時候肯定會跟人結下仇怨，但是這種恨還不到買凶殺人的地步，再說真有這種人也不應該針對她，畢竟她隻是一個法醫，衝鋒陷陣抓人的警察才是他們該恨的對象。

  “你放心，我肯定會抓住他。”他枕著枕頭閉上眼就要睡覺，傅薇在被子裏伸腳踢踢他，“穆會長，你還沒說你為

  什麽深更半夜過來呢？再說你怎麽知道我在家裏？”

  他閉著眼睛笑了一下，“難道告知你殺手的信息還不算原因嗎？”

  嗬嗬，她冷笑兩聲，“你逗我呢？”

  他忽地翻個身麵對著她側躺下來，“傅法醫，我跟你強調過很多次，我從不逗你。”

  “你說不說，不說請離開，好走不送。”她嗔他一眼擺出了送客的態度。

  “女人太聰明了可一點都不可愛。”他呼口氣從床上起來，“宋醫生跟我說他今天去警局找你，雖然沒有明確說明他見過你，不過我猜想你肯定在家裏待不住。就抱著試試看的態度過來看看，你還真的在睡大覺。”

  在她不相信的眼神裏，他慢慢收起散漫，“其實我有很重要的事跟你說。”

  說完他從床上起來往外走去，她咂摸出事態的嚴重性來，趕緊起來套了件外套來到客廳。

  “是醫院裏出了什麽事嗎？”

  他點點頭，“昨天送過來的傷者中有兩個受傷嚴重的被轉去了重症監護室，日本人派了專門的人過來負責，還帶了生物學方麵的專家。人來了之後就把整個重症監護區域給封鎖了起來，禁止別人靠近。”

  “我去看過，那兩個患者身上長滿了銅綠色的斑點，頻臨死亡。他們來的時候隻有麵部跟雙手上有少許斑點，這才不到一天之間就已經擴散到全身了。”

  她聽得心頭一驚，抬眼看著他，“所以說閻羅巷真的在製造細菌性武器？”

  他點點頭，“我懷疑他們把屍體留在雅禮醫院另有目的。也許是為了檢測這種病毒的活性，也許是為了另一種不可告人的目的。”

  “散播。”

  兩人一時都沒說話，如果是前者，盡可以拉到自己的日租界醫院好好觀察。可如果是後者，事情就非常嚴重了。

  “你在實驗室裏研究過，能用什麽辦法殺死或者規避這種傳染性？”

  “沒有辦法。”她說完皺起了眉頭，“我試過所有能找到的殺死細胞的化學製劑，可是沒有一種能遏製或者殺死它，我還想過試試火燒，可是如果這東西的活性很強，會順著粉塵跑到空氣中，進到人或者動物的呼吸道，同樣具有很強的殺傷性。”

  “在封閉的空間裏燒死呢？”

  “萬一附著在房間裏，就像霍亂細胞一樣可以陷入休眠，一旦條件合適就能重新活過來。”

  她說完從椅子上站起來，在屋子裏來回走了兩趟，像是豁然開朗一樣看著他，“你把那九具屍體拉回去之後動過沒有？”

  他搖搖頭，“拉回去就放在冰櫃裏凍著了，沒人動過。”

  “我想起來了，我今天在警局看過你之前送過來的屍體，找到了我曾經發現綠色製劑的那具，發現指甲縫裏的殘

  留都不見了。你說有沒有這種可能，低溫能降低大多數細胞的活性，如果有持續的低溫，是不是就能殺死它們或者一定程度上破壞他們的吞噬性？”

  她確實沒有在那具屍體上麵發現更多的製劑。

  “它們是不一樣的。”他慢慢說完抬頭看著她，“我讓人研究過，那九個人身上的東西跟你從第二個案子裏發現的東西，以及日本傷者身上的東西是不一樣的。“

  “它們沒有那麽強的吞噬性，所以更容易被殺死。”

  她聽完直直地盯著他，臉上的興奮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懷疑，“你怎麽會有那種東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