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您怎麽也在這裏？”老頭扭臉看見了開門的傅薇，臉上有些掛不住的羞臊，使勁甩著袖子掙開夥計的推搡，兩手一背走過來。

  “老神仙，今兒個給您在後頭結賬的人沒來嗎？”

  “打人不打臉，揭人不揭短。你這丫頭怎麽淨戳人心窩子。”老頭說著往裏看了一眼，隨後扭頭對著那兩個夥計說道：“瞧見沒，請我吃飯的可是穆會長，你們還不準備二斤上好的花雕來。”

  傅薇笑著搖搖頭推著輪椅給老頭讓了位置，他進門之後似模似樣地往旁邊的躺椅上一躺，竟閉上了眼睛。

  “老神仙，您今日過來是找人的還是吃飯呢？”穆寒亭拎起桌上的茶壺倒了兩杯水，遞給傅薇一杯，自己拿起杯子也一飲而盡。喝完了不禁咂咂嘴，“陳年的普洱喝起來確實舒心。”

  老頭從椅子上起來看著傅薇，“你就是個傻的，被人利用了還幫人數錢呢？”說完從椅子上跳起來到桌邊自斟自飲了兩杯茶才寬了心。

  “您這話什麽意思？”她放下杯子看著老頭，又看看穆寒亭，“穆會長，今天這頓飯是鴻門宴嗎？”

  “請你吃飯是真，碰上他純屬意外。”他說著看了看老頭，“您上了歲數就別做那挑撥離間的事。”

  “行了，我也不跟你兜圈子，今個兒嘴饞想過來吃點好的，結果人家不認我這老頭子了。既然被你碰上，吃人嘴短，你求我的事我答應了。”

  老頭說著朝他伸出一根手指，“條件就是我想什麽時候來得月樓吃飯就什麽時候來，來了必須好酒好菜。吃完了掛你賬。”

  “好說。”

  穆寒亭說完拎著茶壺給二人各倒了一杯水，彼此一碰這交易就算成了。

  傅薇在旁邊看得皺了皺眉，“你們交易了什麽我不感興趣，我就想知道為什麽把我這個局外人拉進來？”

  “我就說你是個傻的。”老頭說著聳了聳鼻子，“醃篤鮮，鮮。”

  活音剛落，夥計敲門進來了，上來的頭道菜就是醃篤鮮，湯色清白，喝一口卻鹹鮮適口。

  老頭呼嚕呼嚕連吃帶喝了一大碗，吃得眉開眼笑。

  被叫了傻子，傅薇也不好反駁，今天這事怎麽看她怎麽像個被蒙在鼓裏的傻子。

  “你別多想，我本來就是想好好請你吃頓飯。事有湊巧遇上了就幹脆定下來。你若想知道什麽，等事成之後我會給你仔細解釋。”穆寒亭給她盛了碗湯放在桌上。

  “我沒那麽好奇。”

  “好奇害死貓，你還是難得糊塗一點的好。”老頭在旁邊插嘴說道。

  “那我就說個事。那天在漱月閣最後出現了一個女人要殺我搶走那堆骨頭，後來從虛空中出現了另外一個人把她帶走了。之後幻境就破了，你也進來了。

  ”說著她看向老頭，“老神仙，那個人是你嗎？”

  老頭愣了一下，抬眼有些吃驚地看她，“我那會兒正在樓上半死不活呢。你的意思是還有一個懂幻術的高手把人給救走了？”

  傅薇點點頭，“是個男人。”

  “穆家還真是臥虎藏龍啊。”老頭說完看了看穆寒亭，“這個人恐怕穆會長也不知道是誰。”

  “我會查出來的。”

  夥計陸陸續續把菜上來了，老頭似乎真的曾經是得月樓的常客，每一道菜都品評得頭頭是道。

  “這道菜就差了點，還沒有悅來小店的老板手藝好。”老頭指著一道河魚說道：“這魚估計是哪條河發水的時候從塘底翻上來的，有一點土腥味。去腥沒有做好。”

  傅薇拿筷子夾了一塊嚐了嚐，“挺好吃的呀。”

  老頭白她一眼，“那是因為你沒吃過更好的。做魚最重要的是挑魚，魚沒挑好，這道菜就廢了。”

  “老神仙，看您這歲數還有這嘴刁的程度，您以前嚐過宮裏的禦膳嗎？”她故意拿筷子夾了一大塊放進碗裏，吃得津津有味。

  老頭眯著眼睛抿了口酒，“那是當然，想當年我可是神仙手的傳人，給慈禧老佛爺祝過壽，自然是吃過宮裏的禦膳了。”

  “好吃嗎？”

  “那哪兒有個好吃不好吃的，人微命賤，吃個飯也是戰戰兢兢的。就跟那豬八戒吃人參果一樣，隻管往嘴裏塞還得千恩萬謝。”老頭似乎是喝多了，邊說邊回憶。

  “不過那宮裏是真的富貴啊，滿眼的金銀珠寶綾羅綢緞。可是富貴如浮雲，轉眼就被八國聯軍給搶了，我那時候要不是還有點幻術手藝，八成早就成一抔黃土了。”

  “那您看現在其實跟那時也沒多大差別，你就說滬上，還不是跟那蛋糕一樣被切得七零八落。”傅薇跟著神色凝重地說道。

  “別想那麽多，有一口吃一口，有一點喝一點。我還是那句話，做人要難得糊塗。”

  穆寒亭給傅薇夾了一點菜，似是安慰她也安慰自己，“總會變好的。”

  “莫談國事，莫談國事。吃菜，吃菜。”老頭說著開始吃飯吃菜。

  “我其實有一件事情一直憋在心裏。”傅薇說完看了看門口，確定無人靠近才壓低聲音說道：“我懷疑有人在製造細菌武器。”

  兩人聽得同時抬頭看她。

  “我在幾具屍體身上找到了一些東西，去你的實驗室觀察，最終發現它們是一種能吞噬一切破壞性極強的細胞，一般殺菌手段都對付不了。我懷疑有人在製造某種細菌性的殺傷武器。”

  穆寒亭聽完微微垂眼一時沒有說話，老頭看他一眼，訕笑一下說：“哪有這種稀奇事。你就說這盤餃子，你放上兩天也會長一堆黴菌，很快就變

  餿變壞了。”

  “傅法醫，你知道這種沒有根據的事情說出去會引起多大恐慌嗎？還好你隻是在這裏說，要是讓別人聽見了會以為你別有用心。”

  她聽得不樂意了，瞧著穆寒亭，“你怎麽知道我沒有根據？”

  “那你說證據呢？”

  “我……這是警局機密，跟你說不著。”想用激將法，沒門。傅薇瞪他一眼，隨後悶頭吃菜再不說話。

  “一會兒吃完飯就回去好好休養，沒事不要離開醫院，想出來就跟我說，我帶你出來。”

  “我可不敢勞煩穆會長。”

  一頓好好的飯局終於話不投機半句多，傅薇一路抿著嘴不說一句話，回了病房，她想起那個裝有培養皿的箱子，便抬頭問他：“我放在你實驗室的箱子呢？”

  “被當做實驗垃圾一並處理了。”說完他俯身在她耳邊低語道：“好好養傷，不要胡思亂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