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開的閣樓內，迎門的屏風還在，上麵的鍾馗伏魔畫隻剩半麵，孤零零的鍾馗站在雲端，底下的妖魔鬼怪不見了。

  光潔的絹紗幹淨得仿佛那些東西是自己飛走的一樣。

  穆寒亭對這種無法解釋的幻術有些一籌莫展，上次麗達百貨他是主動設伏引對方來戰，結果自己挨了一刀，這次被動迎戰也不知道會不會就此交代了。

  “他這是準備借刀殺人啊。”老頭摸摸屏風，從身上掏了半天摸出來火石擦擦擦地打著，看那架勢是想引火燒了它。

  隻是努力了半天就是不見火星噴出來。

  “您不是有火機嗎？”穆寒亭不明白他為什麽要舍近求遠用這種原始的打火方式。

  “你不懂。一會兒要是發生什麽變故你自己機靈點，我得集中精力對付這個。”老頭依然鍥而不舍地當當著，穆寒亭從身上拔出槍做著警戒，老頭看他一眼伸腳踢了踢麻袋，“你那個不行，拿著這個。”他說著從包袱裏踢出來一根黑黢黢的棍子，“打鬼得用桃木。”

  好吧，穆寒亭將自己的槍收起來，撿起棍子瞧了瞧，平平無奇就跟路邊隨便丟棄的樹枝差不多。

  “著了！”老頭欣喜地喊了出來，一點火星落到屏風上燃起一簇如豆火苗，兩人心生歡喜。

  這時隻聽哐的一聲，身後兩扇門板關上，鼓起一股冷風將好不容易冒出來的火苗給吹滅了。

  老頭哎呀一聲皺起眉頭，隨後看了看四周神色凝重地說道：“來了。”

  話音剛落屋子裏瞬間暗下來，是那種光線都穿不透的灰暗。一股涼意伴隨著陣陣煙霧升騰起來，將兩人包裹在裏麵。

  “這是幻像嗎？”

  “算是吧，跟剛才的一樣，你要是受傷就是真的受傷了。”老頭說完又當的一聲開始打火石，一邊還在嘟囔，“怎麽打不著呢？”

  “您老快點。”穆寒亭說完，隻見迎麵飛來一隻青麵獠牙的惡鬼，他揮動著手裏的棍子打了過去。

  棍子穿體而過打向虛空，鬼影渙散。後背緊跟著又一陣發涼，他就勢朝地上一滾，扭曲變形的惡鬼張開獠牙朝他啃來。

  他一個鯉魚打挺抓著桃木棍刺去，惡鬼退散，陰風陣陣。

  呼，一股涼風吹在後腦勺上，讓人莫名想起背後靈的傳說。

  他轉身抬手就是一棍，哈哈哈，尖利的笑聲跟著響起布滿整間屋子，聽得人牙根發酸。

  咻咻咻的陰風帶著無數扭曲的遊魂撲麵而來，穆寒亭冷眼看著這些東西，在其靠近的瞬間揮手砸去。

  滋，一聲極其細微的聲響從背後的牆上傳來，一股氣流被改變的涼意直撲他的後心。

  來了！他原本揮出去的

  左手迅速撤回，右手已經拔出槍來，整個身體以桃木棍為支撐迅速回身開了一槍。

  噗，子彈打中了藏在灰暗裏的人，一聲壓抑的痛呼聲清晰明白地傳進穆寒亭的耳朵裏，是個女人。

  他心頭一驚，頓生不好的感覺。

  “傅薇！”無人應答，耳邊倒是傳來老頭的歡呼聲。

  “打著了！”轟，一陣火光竄出來，整架屏風燒了起來，屋子裏隱藏著的妖魔鬼怪瞬間化為齏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漸漸消失。

  灰暗褪去，地板上出現點點血跡，一路蜿蜒著上了樓梯。

  老頭拍拍手將地上的麻袋背起來，“走吧，他就在上麵。”

  “您說他有沒有可能控製無辜的人對付我們？”

  “有這個可能，他已經瘋了，我們自然不能用常人的邏輯來猜測。”說完老頭一翻手，掌心裏多了一顆黑乎乎的球，溜光。

  老頭看他一眼，像是猜到他在憂慮什麽，拍拍他的肩，“你先別自責，是不是還得等見到人了再說。而且我認為那丫頭心眼兒多，不會這麽輕易中招。”

  穆寒亭點點頭拎著桃木棍上了樓梯，咚咚咚的腳步聲在整個空間裏回蕩。

  一路往上，血跡順著樓梯拐向二樓的房間，卻在離著門口兩步遠的距離處消失了。

  既沒有進屋也沒有上樓，就這樣憑空消失了。

  “他把她藏起來了。”穆寒亭看著緊閉的房門，眉頭緊鎖，聲音裏也帶了一絲不確定。

  而此時深陷局中的傅薇，則忍著疼痛撕掉一條袖子死死纏住左腿，劇烈的疼痛刺激著她的神經，也帶回了她的理智。

  她從那種身體不受控製的狀態裏清醒過來，也知道剛才她聽命於人攻擊了穆寒亭。

  她甚至聽見他在喊她，可是中槍的瞬間，她所身處的空間就跟他割裂了。

  就像上次的鏡像世界一樣，隻可惜這次沒有鏡麵也沒有裂縫，而是實實在在的漱月閣，一切跟她上次看見的一樣。

  “筱老板，你出來。”她擦了一下滿額頭的汗，大聲問道，卻無人應答。

  嘀嗒，嘀嗒，鮮血從纏死的布條裏滲出來，聚成一滴一滴淌下來。

  沒一會兒地板上便淌了一片。

  子彈再往上一寸便是大動脈，現在這樣鮮血雖不至於如噴泉一樣很快就能要了她的命。可是照這個流血速度，她也撐不了多久。

  這次看來對方是下了死手了，用這種借刀殺人的方法讓他們自相殘殺，就這樣耗著她讓她陪著床上那一堆枯骨死亡，腐爛，發臭直至變成一堆白骨。

  如果她不幸真的

  死掉了，穆寒亭會內疚一陣子的吧？

  唉，想想她也真夠倒黴的，生平頭一次對一個男人動心，滿心歡喜地去見他卻發現期盼的二人世界變成了三人糾葛。

  她這個不被看好的第三者隻好退出，還沒來得及暗自神傷就被人給擄走，現在又中了一槍性命堪憂。

  她就說，想保命遠離穆寒亭！現在真是一語成讖了。

  她扭頭看了看屋內，還是原來的布置，除了不見了那具男屍。

  原本的美人骨變成了骨頭碴子，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又被撿了回來。

  頭骨上眼眶缺了一角，肋骨根根塌了下去，指骨不完整。硬是被人七拚八湊地粘起來填進紅色的喜服裏麵。

  骨頭上麵的土還沒有清理幹淨，透著髒兮兮的汙濁、詭異。

  她扶著牆一步一步挪到床邊，瞧見骨頭堆的裏側空了半張床的位置，枕頭上還留有枕過的印記，給誰留的呢？

  這算是生死相依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