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你都做過些什麽？”五叔似乎把怒火壓了下去，語調平穩許多，“你讓我想象，是嗎？”

  玖兒輕揉雙眼，長歎鼻息，“我沒有按照你的意願做事，對你來說就那麽的不可饒恕嗎？”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男人不答反問。

  “五叔，”玖兒竭力令自己心平氣和，“我們認識十幾年了，有好多事，你都明裏暗裏替我安排。我承認，你的出發點是好的，都是為我著想。可是，我也有自己的思想，我不是個木偶……”

  “你的意思是，你想做什麽就該讓你做什麽，我無權幹涉，是嗎？”聲音異常地平靜。

  玖兒仿佛在丈夫的眼中看到了痛色，她擰起了黛眉，神思發懵。

  “五叔，從結婚到現在，我隻擅自做了這麽一件事情，難道就令你如此的不滿意嗎？”

  男人臉上的肌肉在顫動，聲線卻趨近平和，“就這麽一件事情？不做則已，要做就要驚天動地是嗎？”

  “怎麽就驚天動地了？救冶哥是我本分……”她沒有把話說完，忽然覺得怎麽辯駁都於事無補。

  就聽五叔寒聲問了一句，“救鍾冶是本分，那麽，給自己丈夫戴綠帽子也是本分嗎？”

  玖兒的精神霎那間醒透，她惶然坐了起來，“什麽叫給丈夫戴綠帽子？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什麽意思你不懂嗎？”他逼近她的臉，微微闔上單眼皮，遮去了寒眸中的冷光，“你，在過去的二十四小時裏，跟那小子做過，是不是？”

  話音才落，玖兒舉起巴掌就扇了上去。

  然，卻被五叔輕鬆地握住了手腕。

  力道不重，沒疼，卻也無法抽離。

  玖兒不服氣地扭臉乜斜著丈夫，“吾競堯，你血口噴人！”

  “我血口噴人？”他輕輕甩開她的手腕，“你不是敢作敢當的女人嗎？怎麽現在學得畏首畏尾了呢？”

  玖兒的心髒倏然疼了起來，“吾競堯，我問你，還記得昨天我跟你重複說了兩遍的那段話嗎？”

  男人一怔，淡淡的笑容塗滿了冰冷的麵頰，“你的意思是，你回來了，就證明你是幹淨的，沒有做過對不起我的事，對嗎？”

  麵對直截了當的質疑，玖兒逐漸冷靜了下來，她淡聲發問，“不相信我的清白是吧？你想怎麽做？離婚嗎？”

  “離婚”兩個字，刺痛了五叔渾身的神經。

  他咬著後槽牙回道，“離婚？你休想！”

  玖兒竟然笑了，“這話說的，好像我想離婚似的！”

  “淩初玖，你長心了嗎？”五叔深邃的眼瞳之中閃爍著哀色，“我對你的感情如何你是知道的。可是，你為了營救所謂的發小，不管不顧地涉險，結果竟然跟那個卑鄙的男人……”

  他沒法兒再說下去，說不出口，太疼！

  “你就認定我做了對不起你的事，是嗎？”玖兒的表情恬靜極了，好像事不關己。

  這種態度一下子擊中了五叔的怒點。

  他伸出長臂，大手襲上她的下頜，眼含凶色，卻又流轉著不舍。

  憋了好一刻，他終於說出了關鍵所在，“如果沒有證據，我能往自己腦袋上扣屎盆子嗎？”

  “證據？”玖兒嗤笑一聲，“剛剛你強.暴般地要了我，是不是從中體會到了跟以往相比的不同之處？然後就總結出了所謂的證據？”

  五叔氣得呼哧帶喘，鬆開她的下頜，掏出手機，扔到床上，“自己看吧！”

  玖兒撿起手機，自己輸了鎖屏密碼，――他的所有密碼她都知道，他是從來不對她設防的。

  打開接收欄，她的照片便映入了眼簾。

  大部分都是特寫，腿部的，褲褲的，屁屁的，都是下半身的部位。

  “別告訴我這不是你的身體！別告訴我這內褲不是你的！也別告訴我當時你在睡覺，什麽都不知道！”五叔冷冰冰地說道。

  玖兒放下手機，抬頭看著他，“聽你的意思，我連反駁的餘地都沒有了，是不是？”

  “事實都在這擺著呢，你還想怎麽反駁？”他好像鑽進了死胡同，並且沒有轉身出來的跡象。

  “吾競堯，別人發兩張照片，你就懷疑自己的老婆。這麽低的智商，虧你還經營著吾氏那麽大一個集團！”玖兒的語速依舊沉穩，不疾不徐。

  五叔的臉膛因為憤怒而變紅，淺得幾乎不見的疤痕又浮了出來，有些嚇人。

  “你是想說，你被人陷害、我被人蒙蔽，對嗎？”很明顯，他不太相信自己會判斷失誤。

  玖兒淒笑著，“很抱歉，吾先生！雖然你接受了自己被綠的事實，可是我不能由著自己被冤枉！”

  “你想幹什麽？”男人寒聲發問。

  玖兒沒作聲，低頭細看隨照片一同發過來的文字。

  “玖妞太保守，隻肯讓我拍這些做留念，還羞澀得不許露臉。吾先生，這個令人銷.魂的寶貝並不是你專有的了。”

  很簡單的兩句話。

  語焉不詳，卻曖.昧至極。

  並沒有明說她跟他做過，但，任誰看過這段話之後都會認定了她和他之間有了那種事實。

  曖然的言辭，加上欲露未露的照片，足以令盛怒之下的吾競堯不聽解釋便跟她分崩離析。

  ――季宵這一招夠陰毒，直擊男人的自尊和底線。

  玖兒想了想，找到自己的手機，撥通季宵的號碼，設了免提，把手機放在床上。

  季宵很快就接了電話。

  “玖妞，你怎麽樣了？”甫一開口便沉聲發問。

  “季宵，你真的沒有說錯，吾競堯懷疑我跟你發生了什麽事情……”聲音有點抖，帶著無措的情緒。

  對方立刻回應，“他向你展示什麽證據了嗎？”

  玖兒看向五叔，目光犀利，聲線依舊顫巍巍，“沒有，他什麽都沒說，上來就對我揮拳……”

  “什麽？他跟你動手？”季宵瞬間暴怒。

  玖兒吸了下鼻子，“嗯……”

  有什麽東西破碎的聲音響過，季宵接著柔聲發問，“傷得重不重？”

  玖兒瞪視著五叔，抬手捂著自己的心髒位置，“很疼……”

  五叔的眼眸中閃過歉疚，但臉上還有餘怒。

  電話那端，季宵的語氣裏有無以複加的心疼，“玖兒，你現在能想辦法出來嗎？”

  玖兒輕歎一聲，“季宵，我打這個電話，就是想跟你道別。”

  “道別？”聲調漸起，“吾競堯想把你送走嗎？”

  “沒有！”玖兒收回目光，垂著美眸，“他不相信我，我隻能以死明誌！”

  季宵頓時大聲阻止，“玖妞，不要！你為什麽這麽傻啊？他不相信你，是他心胸狹隘，你犯不上為了那種男人犧牲掉自己的性命……”

  玖兒又吸了下鼻子，“在我心目中，一個女人的清白比什麽都重要！我絕不允許被他抹黑！”

  “玖妞――”季宵喊了一聲，卻欲言又止。

  “季宵，”玖兒的聲音冷得像來自冰河之中，“我絕不容許他汙蔑我的德行！你我之間根本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他卻一口咬定我跟你有染，這是天大的恥辱！我不怕以死自證清白，真的不怕！”

  “玖妞，你聽我說，別激動，先別激動！”季宵忙不迭地勸說，“你那麽純潔，那麽自愛，怎麽可以為了那個男人的不信任而丟掉性命？這是不是太傻了！”

  “你認為我純潔、自愛有什麽用？我的丈夫，他把我定性為不貞的女人……”說到此，眼淚不由得流了出來。

  五叔伸手想幫她抹擦淚痕，卻被她給躲開了。

  季宵的聲音很慌亂，“玖妞，別哭，好不好？你一哭，我的心都碎了……”

  這麽一說，玖兒哭得更大聲了。

  “玖妞，他不相信你的清白，是他心裏肮髒！我知道你的好，就夠了，是不是？跟我在一起吧，我的第一次就是為你留著的！跟我在一起，我會永遠愛你信你……”季宵柔聲勸說，語氣卻十分焦灼。

  玖兒沒有停止哭泣，――不是演戲，而是把委屈爆發了出來。

  季宵實在忍受不了，驀然高聲說道，“玖兒，你等著，我現在就去吾院，拚了命也要把你帶出來！”

  回應他的卻是寒冽的男聲。

  “就算你來了，拚了命也帶不走她！”五叔鼓了鼓腮幫，“因為，她是我吾競堯的女人！”

  語畢，收線，關機。

  氣氛安靜了好一會，五叔上了床榻，將小妻子摟在了懷裏。

  玖兒沒有掙紮，眼淚還在往外流著。

  “丫頭，對不起，我……太過分了！”五叔的聲音有些哽咽，沒能再說下去。

  天知道他看見那些照片和那段話的時候是什麽樣的心情，用“五雷轟頂”來形容也不為過。

  然，冷靜下來，一眼便能看穿這是個圈套。

  ――他卻因為這個拙劣的圈套而傷害了自己最愛的女人。

  玖兒止住了眼淚，抽噎著說道，“為什麽你就不能相信我呢？他真的是趁我睡著的時候偷拍的照片！因為太累了，加上跟你吵過之後心情不好，我就睡著了。但是我保證，他沒有碰到我的身體，否則我一定會有感覺。如果他敢有進一步的動作，我早就以死相拚了……”

  五叔微微鬆開玖兒，緊盯著她微紅的美眸，“對不起，讓你難過了，真的對不起……”

  “你不止讓我難過，還弄哭了兩個兒子……”玖兒剛剛平複下來的心情又無比悲催。

  五叔自責地紅了眼眶，“我對不起你們母子三人！玖兒，想要怎麽懲罰我都行！就是求求你，別不要我……”

  回想起方才，他盛怒之下仍不舍得傷她，玖兒的心裏軟了下來。

  “五叔，你對我的質疑，隻許有這一次，唯這一次。再有下次，我們隻能緣盡情絕。”她淡聲說道。

  ――這，是她的底線。

  男人拚命點頭、甩飛了眼淚，再度把妻子緊緊擁在臂彎裏，“丫頭，放心，唯這一次。”

  嗬嗬，人心向好，奈何造化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