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兒急忙應了一聲，“是的，吾太太在裏麵，馬上就出去。”

  外麵的女人接著喊道，“吾先生說了，不著急，讓您穩穩地、慢慢地。”

  話音落下，腳步聲起，應該是出門去回話了。

  玖兒摁了一下抽水馬桶，出了隔間。

  洗手的時候，望望鏡子裏的自己，臉色不太好。

  笑過之後，總算好看了一些。

  深呼吸幾次，出門去。

  五叔就在幾步之遙的地方倚牆而立，單手托肘，彎指拄唇，一如她初次見到他時的樣子。

  不過，他此時此刻有點心事忡忡，好像在思考著什麽。

  玖兒走過去，五叔立刻把她圈在了懷裏。

  “怎麽這麽久？肚子不舒服了？”問話的同時，大手撫上小媳婦兒的胃腹，根本無視別人投過來的驚奇目光。

  玖兒故意苦著臉，“蹲坐了那麽久，還是沒能成功……”

  五叔跟著扁嘴，滿眼的心疼，“哦喲，是不是昨天少喝水了？沒關係的哈，喝點蜂蜜水，很快就順暢了……”

  玖兒故作矯情地嘟著唇，“好吧……”

  五叔摸摸她的臉蛋，擁著她回了宴會廳。

  玖兒表麵不動聲色，心裏卻在默默地做著計劃。

  她敢篤定，一旦五叔得知季宵綁走鍾冶是為了脅迫她去單獨赴約，勢必會強硬地阻止她去見季宵。

  這樣一來，季宵達不成目的，就會遷怒於鍾冶，令其遭受無妄的禍害。

  ――從彩姐帶著玖兒在棚戶區落腳，到玖兒回淩家去生活，整整十年，多虧了鍾冶的照顧和保護。

  對此，玖兒銘記終生。

  除了做鍾冶的女人，其他任何事情，她都願意竭盡所能、傾力為之。

  而今，他已然行動不便，她就算赴湯蹈火也在所不辭。

  玖兒認定了一點，――救鍾冶，是她自己的事情，不可以讓五叔也跟著身臨險境。

  倔強的她，隻要認準了一件事，撞了南牆也不會回頭。

  她要把南牆撞塌，直接踩著廢墟走過去，頭破血流也在所不惜……

  喜宴結束後，有一部分賓客被送去碼頭，坐船離開念島。

  剩下的一部分人，會留在念島暢玩幾天。

  思昂夫婦跟賓客們同船離島，直奔暉城機場，赴北歐度蜜月。

  而玖兒和五叔，則負責照應留在念島度假的賓客們。

  ――喜事是自家的，整個島也是自家的，不留下來盡一盡地主之誼，實在說不過去。

  狂歡到深夜，人們才紛紛回房休息。

  當五叔把玖兒抱到大床上的時候，她已經左一覺右一覺地睡了好幾個來回。

  腦袋挨上枕頭，睡意竟然淺了。

  遂，她睜開了圓溜溜的美眸。

  “丫頭，累壞了吧？”男人懸在她的上方，滿眼的寵溺，淡淡的酒味隨著語聲散落開來。

  “唔……，”玖兒揉了揉雙眼，“幾點了？”

  “快零點了。”答完，五叔俯下身子，把嘴唇貼在她的鎖骨上，“喝了兩杯蜂蜜水，肚子感覺怎麽樣了？”

  玖兒一怔，抬手抱住丈夫的腦袋，“報告當家的，喝完蜂蜜水之後，肚子沒那麽脹了，估計明早就能大獲成功。”

  “真好！”他又在她胸口那兒拱了拱，然後抬頭跟她對視，“身上有汗味了，抱你去洗澡吧？”

  玖兒也跟著自聞一番，皺著鼻子點頭，“好。”

  “一起洗好不好？”男人邪肆地問道，眸子裏有粉紅色的光芒。

  玖兒刮了下他的挺闊鼻梁，“你不嫌累啊？還有體力做麽？”

  “應酬別人是挺累的。”他的上身落了下來，“可是，跟我的小玖兒煉鐵，絕對是舒解疲累的最好方式。”

  “那好吧，一起洗……”玖兒摟著丈夫的脖子，嘴巴湊在他耳邊，“我不想動，一切全由當家的自行操作，行不？”

  他沉聲回了一句，“‘鴛鴦浴’那種活動，靠‘公鴛鴦’自己就可以完成，‘母鴛鴦’隻消哼唧哼唧、叫喚叫喚，足矣！”

  一拍即合，兩人除去“包裝”，直奔浴房。

  五叔把身上剩餘的全部力氣都用在了和小媳婦兒操作“愛情的鼓掌”。

  做完，衝了澡，抱著她回到床上，他徹底精疲力竭。

  躺好，幾分鍾的工夫，五叔就沉沉地睡著了。

  玖兒卻格外精神。

  微光之中，她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的男人，心頭騰起了濃濃的歉疚。

  ――為了榨幹他的精力，剛剛在浴房，她動了一些小心思，令他瘋成了戰神。

  不出所料，偃旗息鼓之後，他立刻便進入到睡夢之中。

  以玖兒的經驗來判斷，，這一覺至少要持續七八個小時。

  換言之，五叔怎麽也得睡到明早八.九點鍾才能醒過來。

  那個時候，估計她已經抵達暉城碼頭。

  時間剛剛好。

  玖兒的心裏稍微踏實了一點，拿出手機，開始編寫留言。

  ――五叔明早醒來見不到她，一定會抓狂。

  如果遍尋不著，他很有可能會報警。

  那樣的話，驚到了季宵，鍾冶的生命安全就會遭受威脅。

  所以，必須安撫住五叔的狂躁情緒。

  玖兒足足用了一個小時，寫了一大段留言，放在草稿箱裏。

  這些文字暫時不可以發給五叔，得等她在暉城碼頭下船之後才能讓他看到。

  毫無睡意的玖兒瞪著雙眼冥思苦想，為明天可能會出現的狀況做著各種心理準備。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又是兩個小時，天色已經開始放亮。

  四點整，玖兒 著下了床。

  五叔還在酣然沉睡，對小媳婦兒的行動計劃毫無察覺。

  玖兒穿好衣服，在丈夫的額頭上輕輕啄了一下，旋即，果決地轉身出門。

  因了前一晚的大肆狂歡，整個酒店的人都在休息，四處特別安靜。

  玖兒輕手躡腳出了大樓，到車場取了輛吾氏管理層專用車，直奔碼頭而去。

  一路暢通，趕上了第一班船。

  為了防止被過早地認出來，玖兒把五叔特意給她準備的防曬紗巾圍在頭上，配以大幅的墨鏡，偽裝效果特別強。

  晨起沒有風，航速很快，隻用了兩個小時候，就抵達了暉城碼頭。

  下船之後，玖兒回頭看了一眼，但見船身上有三個醒目的紅字，――“愛玖號”。

  她抿唇笑笑，拿出手機，把那條信息發給了五叔。

  然後，打了輛車，直奔季宵所說的那個地點。

  車子開出去沒有百米遠，手機就響了起來。

  是五叔的號碼。

  玖兒的心髒狂跳著，手指略抖，接通了電話。

  “你在哪裏？”男人的聲音寒冽得好似隆冬的冰坨。

  “我已經到暉城了。”玖兒啞著嗓子回答。

  五叔長籲一口氣，接著命令道，“把地理位置發給我，原地別動，等我過去接你！”

  玖兒望著窗外，微微搖首，“不行，五叔，我必須去救冶哥。”

  “就算小冶被放了回來，可是你卻沒有辦法脫身，這種交換式的營救有價值嗎？”能感覺得到，他的眉心之間又現出了深深的溝壑。

  “哪怕是用換的，我也要去救他！”玖兒的倔強勁頭又上來了。

  五叔的心裏竄起了怒火，卻強令自己不要發作，喘了又喘，緩然開口，“如果你回不來了，讓我怎麽辦？讓久喜久福怎麽辦？”

  玖兒咬疼了嘴唇，“你放心，我一定能回來！”

  “就算如你所說，一定能回來……”他停頓片刻，聲線下沉，“如果你遭受了侵.犯呢？”

  玖兒打了個冷顫，倏然感覺五叔最在乎的其實就是這一點。

  她甚至覺得，他為了保住她的清白，寧可把鍾冶折進去！

  這麽想著，心底微微一涼，語氣也不再熱絡，甚至，又冷又硬。

  她說；“如果有人敢侵.犯我，我就以死相拚！”

  “淩初玖！”五叔再也克製不住暴怒的情緒，大吼著她的名字。

  “五叔，這事兒沒有緩和的餘地，你別想勸我回頭，沒可能的！”玖兒的心腸又硬了一些。

  “那行，我不勸你回頭。不過，讓我跟你一起去，行不行？”五叔不得不後退一步。

  玖兒立刻拒絕了他，“不行，來不及了。五叔，就像我在留言裏所說的，你現在要做的是照顧好自己和兩個孩子……”

  “閉嘴！”五叔低喝一聲，“能不能不要說這種話？你換個立場想想，如果你是我，會怎麽做？能由著自己的愛人獨自去涉險嗎？”

  玖兒輕笑著，“叔兒，我敢打包票，如果你是我，也會這麽做。”

  “你在偷換概念，惡意曲解我的問話！”五叔的怒火快要把頭發給燒焦了。

  “當家的，冷靜一下！”玖兒深喘一口氣，“我是你的女人，我的身體是你的，絕不允許別的任何人沾染半分。如果我髒了，死也不會再見你的麵。反之，如果我還能見到你，就說明，你的玖兒還是幹淨的！”

  五叔當即怒罵，“混帳話！你立刻停在原地，等我過去！”

  玖兒愴然搖頭，“冶哥於我有恩有義，這一遭，誰都替不了我。五叔，照顧好兩個孩子。等我回家！”

  說罷，收線，關機。

  做完這一切，一大滴淚珠滲出了眼角。

  玖兒並未抬手擦拭，而是由著它滑過了嬌嫩的肌膚。

  當這滴眼淚幹涸在頰上的時候，她眼中的堅毅和狂傲已經取代了柔情和不舍。

  而在念島之上，酒店房間裏，五叔已經暴怒得睚眥欲裂。

  “小玖兒……，小玖兒……”這個擅自做主的女人！

  意識到情緒過於激動，他便跑進洗手間，把腦袋伸到水龍頭下，用涼水衝了衝。

  冷靜下來之後，不好的預感襲上了男人的心頭。

  一拳砸在浴鏡上，無數個吾競堯在嘶吼：“季宵，我要把你銼骨揚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