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縈思若有時04
作者:程小樹      更新:2021-05-07 05:44      字數:3434
  時若回到住處,才進門,潘弘翔就從自己房間衝了出來。

  “怎麽樣?怎麽樣?啊?是不是把那位闊少爺給拿下啦?”興奮得完全穩不住架兒。

  時若點點頭,怏怏地往臥室走,準備拿一套幹淨的內衣和平素最喜歡穿著的家居服。

  她現在太需要洗個熱水澡了。

  然,阿翔卻拉住了她的胳膊,“誒?這身兒裙子不是你的啊!好高檔的感覺!說,是不是闊少爺給你買的?是不是?”

  時若擰起黛眉,“能讓我先去洗個澡嗎?”

  阿翔鬆開手,“喲嗬,這是怎麽了?跟闊少爺上完床,連個澡都沒在那洗嗎?一晚上呢,總該有洗澡的時間吧?難不成他整宿都在霸著你的身體……”

  時若已經回了臥室,把閑言碎語關在了門外。

  找了衣服,抱著出了門,去往浴室。

  半路上,阿翔又跟在後麵喋喋不休。

  “小若啊,別怪我沒有提醒你啊!我把你從鄉下帶出來,就是要你出人頭地!所以,不可以太嬌氣,會失去很多機會的。女人年輕的時候如果不利用自己的身體謀點好處,到老了想利用也沒有機會了……”

  時若進了浴室,再次把噪音關到門外去。

  脫掉身上的新衣,站在浴鏡前,她有些發怔。

  白皙的皮膚上殘留著被蹂躪過的痕跡,是有多狠厲,才會紅成這個樣子!

  都是肉做的,難道他自己就不疼嗎?

  溫熱的洗澡水淋在頭頂,時若哭出了聲兒。

  寶貴的第一次,就這麽沒了!

  曾經一再地憧憬,希望自己能夠遇到個心儀的溫柔男人,一生一世疼她愛她。

  可是,自打跟了阿翔出來,這種想法就漸漸地被出人頭地的欲望給湮滅了。

  熱水衝在身上,時若感覺心裏很冷。

  如果可以,她寧願自己沒有和父母賭氣、沒有一意孤行地跟著做經紀人的阿翔出來“賺大錢”。

  上次返鄉,阿翔不止一次指天誓日地拍著胸脯打包票,說就憑時若的漂亮臉蛋和傲人身材,用不了多久便能在娛樂圈裏混得風生水起。

  大紅大紫更是不在話下。

  恰逢父母親逼著時若去相親,她便偷偷地跟阿翔跑到了暉城來。

  半年時間,時若覺得自己真跟換了個人似的。

  從內到外,從穿著到舉止,連說話的方式都有了改變。

  她拚命搓洗著身體,似乎想洗掉外麵的殼子,露出原來的自己。

  然,當手指碰到後腰的時候,時若踟躕了。

  腰上有個紋身,是她抵達暉城之後所做的第一個改變。

  至今也不知道這個對稱的圖案是什麽意思。

  當時就是覺得需要給自己的翹家之行舉辦個儀式,便跟著阿翔去了紋身師傅那裏。

  師傅指著一個花藤,說是還沒有女生能夠忍受紋刺這個圖案所帶來的痛感。

  不服輸的時若當即表示自己是忍痛的高手。

  紋身師傅便打賭說,如果她能忍下來,紋身費用就免了。

  結果,時若贏了。

  她不怕疼,一如昨晚那樣被蹂躪,那麽疼她都不怕。

  她怕輸,怕被人看不起,怕完成不了自己的誓言。

  骨子裏的倔強,逼著她硬生生地把自己變成了一個陌生人。

  在花灑下哭夠了,她痛痛快快地衝洗身體。

  剛洗完,擦了身上的水,正準備穿衣服,阿翔就在外麵發了瘋似的敲門。

  時若不疾不徐地穿好衣服,開門走了出去。

  “又怎麽了?”望著阿翔半禿的腦袋,她無奈地問道。

  阿翔揮著雙手,“你、你到底跟沒跟那個闊少爺睡覺?”

  問得直白,也很傷人。

  但,時若把自尊藏了起來。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冷著聲音問阿翔。

  “我什麽意思?投資方堅決不讓你做女一號,甚至連劇組都不準你進!你到底跟沒跟那個闊少爺睡覺?或者,是不是被別的什麽人給睡錯了?你知不知道,女人的第一次隻有一回,你給錯了人,這次可虧大了!”有點氣急敗壞,即將暴跳如雷。

  時若忽然覺得阿翔根本不像個男人,一點男人的氣度都沒有。

  “小若,你還傻愣著做什麽?去找那個闊少爺啊!不不,去找那個睡了你的男人!不能讓人白睡你!最低限度,也要弄他個幾千塊才行……”

  阿翔的話沒有說完,時若隨手推了他一把。

  “你推我幹嘛?還不快去!”阿翔粗著嗓子催促。

  “阿翔,我問你一句話,”時若逼視著他,“你我從小一起長大,我信得過你才跟你出來闖蕩,可是,你把我當成了什麽?”

  阿翔稍事發愣,轉而態度強硬起來,“我能把你當什麽?你以為你自己是什麽?是,你是有那麽點姿色,可是你能改變得了鄉野村姑的身份嗎?你隻讀到了中學,難道還指望飛上枝頭當鳳凰嗎?把你領進娛樂圈都是看得起你了!如果沒有我,你隻能去賣!”

  時若側頭睨著他,仿佛從來不認識這個人,“虧你竟能說出這樣的話來!跟你出來這半年,從吃到住,都是我在負擔,你有出過一分錢嗎?”

  “我特麽是你的經紀人,要花什麽錢!你看哪個藝人花過經紀人的錢?什麽都不懂,還出來混娛樂圈……”阿翔的態度越發地無賴。

  時若長長地籲氣,令自己冷靜下來,“行了,潘弘翔,我要跟你拆夥!”

  阿翔一聽,立刻炸了,“你說什麽?拆夥?我把你從鄉下帶出來、勞心勞力地包裝你,為你找各種資源,現在你要跟我拆夥?太沒良心了吧!”

  時若冷笑一聲,“你是不是以為我真傻?那好,現在不妨就把窗戶紙捅破,撕了臉麵,誰也別為誰兜著了!”

  阿翔雙臂交叉,擺出無所謂的架勢,“誰撕誰的臉,還不一定呢!”

  時若凝起臉色問道,“你昨天非要帶我去暉城最高級的健身會所,還以方便運動為由、勸我穿少點,然後,中途你便找個借口溜走了。沒多久,那個老頭子就派了兩個人去抓我。整件事情,是不是你搞的鬼?”

  ――之前雖然有過這個懷疑,但她還是不願相信阿翔會坑他。

  眼下,這個疑惑又冒出來,她必須問清楚了。

  卻沒想到,阿翔不止沒有否認,甚至不屑掩飾。

  “是又怎麽了?出來半年沒戲拍,你不著急我還著急呢!那位王先生可是個大金主,你隻要把他哄高興了,還用拍什麽戲啊!躺著就能收錢!”卑鄙貪婪的嘴臉盡顯無遺。

  時若捂住額頭,頻頻深呼吸,“虧我一直被你蠱惑,昨天竟然、竟然……”

  “你還好意思提昨天?”阿翔倒打一耙,“昨晚你連自己是跟哪個男人睡的都沒弄明白,就憑這個智商,還想賺大錢?沒有我幫你,吃屎你都趕不上熱乎的!”

  “所以說,我們拆夥!我倒是要看看,沒有你潘弘翔,我時若是不是就得去吃冰屎!”氣得直哆嗦,拳頭緊緊攥著,指甲弄疼了掌心的皮膚。

  阿翔聳聳肩,“既然你已經這麽決定了,好啊,那就拆夥!不過,你休想從這裏拿走任何一樣東西!”

  “憑什麽?這些東西都是我買的,連房租都是我付的!”時若揚高聲音質問。

  “憑什麽?”阿翔陰陽怪氣地笑了,“就憑你是我從老家給帶出來的!就憑我掌握著你跟陌生男人白睡這條消息!就憑我分分鍾能讓全鎮子的人都知道你時若在暉城被人白白地玩弄……”

  時若沒有聽完,再也按捺不住氣憤的心情,直奔潘弘翔撲了過去。

  奈何她終究是個女孩,兩下就被鉗製住。

  潘弘翔握著她的腕子,拖著去了門口。

  打開大門,用力一甩,就把她扔到了樓道裏。

  時若好不容易站穩,防盜門已經關得嚴嚴實實。

  “混蛋,開門!就算我要走,也得帶著包包、手機和身份證!”雙手不停地拍打門板,卻始終得不到回應。

  “潘弘翔,如果你再不開門,我就報警了啊!”不得已,隻能以此作威脅。

  混帳東西還算知道死活,打開防盜門,隨手扔出一個背包,還有一句話。

  “時若,從此以後你我井水不犯河水,再敢上門來騷.擾,別怪我把你的醜事抖摟出去!”

  話音落地,房門關闔。

  時若撿起包包,急切地翻看。

  找到了身份證,不禁鬆了口氣。

  手機也在裏麵,卻被剛剛那一下給摔碎了屏幕。

  錢包裏隻有兩百多塊錢,這本就是她的全部家當。

  從家裏逃出來時拿了自己的所有積蓄,這半年花得個精光。

  現在,徹徹底底被潘弘翔榨幹。

  她不想再跟那種人計較,――看清他的真麵目,就是及時止損。

  隻不過,身上還穿著家居服,潘弘翔連件正式的外衣都沒有給她。

  ――貪婪的男人一定是把那些女裝都留給了他的姘.頭,那個女人的身材跟她相差不多。

  時若在走廊裏愣了一會兒,背上包包下了樓。

  當務之急,是要尋個落腳點。

  身上的錢都不夠吃幾頓飯的,更別提住賓館了。

  倒是可以給父母親打電話求助,可是她不想那樣。

  如果不混出個人樣再回去,誓必要接受相親、結婚、生子、相夫、育兒的老路。

  完璧時的她尚且不願接受那樣被安排的生活,如今這身子已經殘破,更不能回去遭受命運的擺布。

  可是,要怎麽度過眼前的難關呢?

  出了單元門,時若徘徊在街頭,茫然無助,內心一片淒苦……